但后位的空缺却无疑给了很多人‘希望’。
即使皇帝不是良配又如何？这进了宫的女人有多少是冲着这个男人来的？她们要的是身份, 是地位, 是能在这里高高在上的俯视众生的感觉。
尤其是在生下儿子之后。
母以子贵，子以母贵。
就算自己的儿子有幸能成为那个万人之上的人使得自己能用另一种身份母仪天下吧，但若自己能先一步母仪天下, 那自己的孩子不就是嫡子了吗？也就更能接近那万人之上的位置了不是？
一时间真真是暗潮涌动, 为自己的, 为儿子的, 为家族的——
又有现在已有的后妃中并没有哪个得皇帝青眼的——不说位同副后的皇贵妃，便是连贵妃也是没有的——皇帝这是不打算再要皇后了，还是看不上后宫里的这些快过季的花儿了？
若是前者，那自是和宫外的人无甚关系的，可若是后者……
因此在那长达三个多月的禁娶嫁的期限过去之后，京中明显分出了两个派别来, 一者只在朝廷下达的丧期之后就匆匆把家里能嫁的都嫁了，太小了着实不能嫁的也先定下再说后面的话儿……二者就是姑娘看着就要成大龄的‘剩女’也不急, 只盘算着若今明两年还能开大选, 那怎么也要让自家女儿压着线的去试试。
总而言之，双倍的热闹给程铮带来了双倍的‘快乐’，就是不知道皇帝……会不会也有一笑置之的风度了。
程铮对此只在心里晒了一晒, 面上却依旧不动如山。
由前朝的地儿往乾清宫去，自然是不经过皇宫后庭的, 但就算那远的区域此时对程铮而言是连影都看不到的地儿, 但他的思绪依旧克制不住往往那里飘……
不要误会, 程铮想的东西都很正经。
毕竟那些宫外的女人要进来还要过一道手续, 这宫内的女人就是直面战场的硝烟了——
虽说那唯一可以比翼乾清宫的坤宁宫并没有迎来女主人，但是后宫的波澜，却是因此而更加动荡了些。
首先，是三妃的陨落。
其中宁妃是首当其冲的那个。
这也并没有什么不对，毕竟安嫔的事儿便再说是三妃的合谋，但到底还是宁妃做了出头鸟，不拿她做筏子却要拿谁？
且皇帝也并未大动干戈，不过就是找了个侍奉的不力的错处只把人的分位降下去了而已。
但，虽明说只是个分位的问题，可又有谁不知道其中的小九九？更兼宫中的‘明白人’不少，这大好的公报私仇的机会更是可遇不可求，于是过不得多久，那宁妃……也就是妃陵寝中不起眼的坟包一座了。
而淑妃却是病了。
宫中死人这事儿，真真是可大可小，说大是因为皇帝皇后动辄关联天下，说小却是因为在这四方的天空之下，大多数的女人也不过就是空有名头的玩物罢了。
不过淑妃也入宫多年了，分位且不说，便说她的父兄，在这朝堂之上多少也是能排上名号的，因此她的大小……可真有些不好说。
于是不好说的淑妃就病了。
——愁病的。
却居然TMD是因为自己膝下无子愁病的？！
这理由真真是叫人无言以对，再是说皇帝放的屁都是香的，也不能就这样拿人脑子当猪脑子吧？
须知那淑妃都多大了？三十出头了！放在外面都是过两年就能抱孙的年纪了，她早不为自己膝下空虚而愁，这时节还愁什么啊？！
只到底不能和皇帝就这样拍桌子的怼。
且淑妃虽是病得不可思议，且直到现在都还卧病在床。
但既然是卧病在‘床’，想来一时间躺的也不是棺材板儿。
而只要淑妃还一日能躺在床上，那皇帝和淑妃娘家之间的那根弦就还能一日再紧绷下去。
直到某日有什么来改变它。
……
最后剩下的，就是贤妃了。
贤妃现在依旧是贤妃。
还是一个没死也没病的贤妃。
是的，皇帝没有降贤妃的位，也没有急着送贤妃上路，他甚至于没有叫贤妃不得不躺在床上装出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来——
所以曾经程铮也不是不好奇的，那就是贤妃到底有什么……能叫皇帝放过她的地方？
论宠爱，她不比宁妃，论家势，她不比淑妃，但就在那两人一死一病重的时候，她偏偏能活得好好的？
……然后程铮就知道了，人不是因为有什么，而就是因为人太没有什么了！
只因这活，也便是‘没病’的活，那贤妃也未必能好受就是了。
因为淑妃有病没病的且不好说，但这贤妃听说却是真病了——
但她不能‘病’，她要好好的，所以就算只有一口气在喉咙里噎着，皇帝也要她把那口气憋回去。
然后还要站住和站直了！
不然皇宫里死了个皇后不算，还要再搭进去三个非死即病的高位妃子？
这也太明显了吧？
皇帝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在旁人要面子的时候他把所有人包括自己的面子都摁在地上摩擦，等到大家都不得不直面这真实的丑恶了吧，他偏偏又开始找遮羞布了。
……而贤妃就是皇帝的那块遮羞布。
还很顺手。
没有宠爱，对皇帝而言也意味着能更好更‘理智’的利用她的剩余价值。没有家势，就意味着皇帝在动手的时候需要顾忌的地方会少很多。
——再合适不过了。
因此，即使程铮听说现在的贤妃是真病了，还病得只剩下一口气了，但在皇帝的安排下，她也必须‘要好好的’。
却不知道这好，还能撑到什么时候了。
……
…………
程铮并不是真心关心这三妃各自的处境都如何。
他只是通过她们来关心老二的亲妈进而再关心一下老二程镮罢了。
是的，程铮对自己爹的花园里到底开了多少花儿全不在意，可要是那些花儿有结果的……他就不能不在意了。
比如结出了二皇子这个果实的德嫔。
本来，按常理来说，这个女人是后位无望的：德嫔她今年也有不惑的岁数了，且膝下除了一个已经长成人的二皇子便再无所出——若她真得皇帝的心，那会至今还仅仅是一个嫔吗？
所以论宠爱，在皇帝心里她大抵老得都快风化了，论儿子，怕皇帝眼下也不是很待见她生下的
程镮……
那程铮关注他们母子作甚？
有用，还是十分的有用！
毕竟这世间襄王有心神女无梦的事儿还少了吗？
也或许应该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但不管是谁有心谁无心吧，总之程铮是绝对不会信这对母子会对那个位置没有一点的想头。
便是德嫔上不去又如何，这不是还有三妃吗？她们有宠爱的有，有家势的也有……关键是她们还都没儿子！
这不是上好的皇后人选吗？而三妃也估计是认同了这种便宜妈的可能，才和程镮母子结盟。
不想便宜妈还没有做成呢，皇帝的刀子就下来了——
可皇帝为什么要下刀呢？
在程镮仿佛还‘有用’的时候？
……
…………
相较于程铮和程钰，二皇子程镮或许的确有些不起眼，但是再不起眼，也不至于就叫皇帝彻底的将他视为透明——且皇帝之前针对程铮程钰还不忘将程镮捎带上的行为已经很能够表明这点了。
所以，在今日，在程钰这么个嫡次子明显表现出缺憾所以‘不敌’嫡长子的时候，究竟是什么使得皇帝放弃扶持起另一个嫡子呢？
是他终于意识到这法子是饮鸩止渴了？
他才意识到吗？
……
这两年的孝虽是守得还算平静，但程铮却总是止不住的将两年前的旧事儿拿出来反复揣摩。那时候的他确实是鲁莽的，但奇怪的是，似乎皇帝自己看上去……也颇有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架势，手段虽有些阴邪不常见吧，但那在手段中浮现出来的稚嫩和捉急——
就更不‘常见’了。
是皇帝没有‘准备好’？还是这准备不是皇帝的‘准备’？想到最先发难的到底是韦皇后，程铮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当真是举棋不定的，再想到皇帝这两年中堪称沉稳的表现，程铮就几乎要把手里的‘棋’都给捏碎了。
他想他还得先看看自己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爹——
说得再直接点，皇帝到底是又蠢又坏呢还是又蠢又毒呢还是又蠢又毒又坏呢？
但，无论程铮怎么看皇帝，也无论皇帝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而将程镮‘放置’的，至少程铮和世人却是能看到德嫔的分位就那样不升不降，稳如磐石。 ——也就似乎，再没有向上的希望。
而陪着这位德嫔同样固守原位的，还有四皇子程钧的亲妈康嫔。
尤其是在五皇子程铓亲妈的陪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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