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没有什么实权, 且也没有什么人脉, 因此便是知道这事儿,也不过是了解一些阉割版本罢了。在他的了解的‘来龙去脉’中, 邱尚书本是一个得皇帝重用的,却不想因为牵涉到宫闱**不幸丢了性命, 而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竟是要了邱尚书本人的命还不够, 只将邱家二儿子包养外室儿的室儿一并捅出去,使得皇帝便是想要回护也不能, 只能将邱家一家斗流放了……还指明了遇赦不赦。
因此,虽说邱家人没有死, 但在贪恋富贵从未受苦的贾赦看来,这样的生活,比之死亡,又能好到哪里去?
而更叫贾赦觉得害怕的是,那邱尚书可算是一个实权人物又有皇帝的偏爱尚且落到这样的地步, 若是自己是贾家遇到这样的事儿……皇帝处理起来怕是能更干脆直接杀一儆百吧?
……
…………
而贾赦想的事情,林海并不知道。
因为良人从一开始就说得不是一件事儿。
或者说是两件——
至少林海拿来试图说动贾赦的,就是两件关于贾琏的事儿。
其一,自然是贾琏被王夫人的人打着管理庶务的借口虚掷光阴。
其二便是那王家小姐了。
可哪里能想到贾赦会将这两件事儿合并至一处,延伸出新的猜测来呢。
且便是想到了也未必会纠正就是了。
毕竟林海是乐意于还是一直乐意于在贾家的两房之间制造矛盾的, 眼下虽说是偏了些, 但也是贾赦自己想偏的啊!
又有偏了一时的方向不假, 但最后的导向……未必会偏。
王夫人不真的想要在贾琏嫡妻的位置上‘动手脚’吗?
因此, 林海半是无知,半是心安理得的忽悠着。
且也心安理得的理所当然:
要说任何时代正妻的地位都是非比寻常的,别说什么外室了,便是有一百个妾垒起来也不见得能抵得上正妻的一个手指头要紧啊?因此贾赦虽说是想偏了,但叫林海也苦笑不得的是,自己今日这出戏码虽然有了个错误的‘开头’,但最后竟然歪打正着,虽说没能使得贾赦揪出二房王氏给贾琏置外室的尾巴,但也因为这不存在的‘外室’而使得贾赦去查王夫人到底要对自己儿子做什么……然后阴差阳错的打断了二房给贾琏定正妻的举动——
故别说什么和林海计较了,贾赦只恨不得把林海放在佛龛之中,一日烧他十七八柱香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
……但这些且是后事了。
只说现在,现在的贾赦被林海真真假假的话一带,脑子里曲曲折折的思维一绕,就已经开始想着贾家成为下一个邱家的场景了……之所以不是贾家二房踩着大房的尸体上位的场景,全然是因为贾赦就算死了也是要拉着大房一起入土的。
不过既此时还没能入土,那贾赦觉得还是趁活着的时候将二房收拾一顿才好。
便就浑浑噩噩的起身,浑浑噩噩的向林海告辞。
林海:“……”
再想不到贾赦会这样‘干脆’的。
没错,林海说这许多,固然有见不得贾家好的意思在里面,却也不是全然的为了叫贾家再乱一回啊?若只是为了算计贾家,他至于调这么一个要紧的时候吗?
他要的,就是叫贾赦心甘情愿——不,岂止是心甘情愿啊,简直要是迫不及待——的求着他带人往南面儿去~
而这又要如何才能达成呢?
林海表示看来自己还得说些什么才是。
就也不回应贾赦的请辞之言,只笑盈盈的看着贾赦:“兄长这就要离去了?只小弟却能多问一句兄长此去做何吗?”
做何?
贾赦:……
他试图嘴角一咧,却到底没能咧出一个笑来。
也是他着实笑不出来了——他此去却是要再度将枪口对准贾家二房,而依照贾母的偏心,他这里一动贾母必然也是要动的,如此可算是又和自己的弟弟母亲对面掐起来了……虽说这两年贾赦和贾母的关系也不见得缓和,但真的要对面吵起来,贾赦还是有些伤怀的。
然后他就知道自己伤怀早了。
或者说他的伤怀里少‘伤’了一个人:
一个叫他再次站出来和自己母亲对面掐的人。
他的亲儿子——
贾琏!
……
…………
林海阻止了他的告退,而且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对他道:“你此番要做什么,便是你一言不发我也是明白的,毕竟这样的事儿……便是小弟也不认为得忍,一旦忍了,那还有做父亲的样子吗?”
这样直白的支持真的有些出乎贾赦的预料了,但更叫他不解的是既然林海都这样支持他了,那干什么还要拦着他?还不速速放他离去,且回家撕一个朗朗乾坤出来?
可林海没想着叫他就这样回家撕。
他等着贾赦先把贾琏给自己送来之后再说撕的问题呢。
就越发诚恳的看着贾赦:“兄长只想着为自己的孩子好,却也不知你那孩子愿不愿意接受你这好?”
“浑话呢这是!”贾赦再也忍不住的爆了一句粗口:“老子是在救他!”
是的,‘救’贾琏。
这点是连林海都无法否定的事实,毕竟就算林海话是两分真八分假,但是只从那两分的真实里就可以看出来,若是贾琏继续顺着王夫人给他设置好的道路走下去,那他迟早要被玩废。
此时贾赦回去和二房闹一顿再捶贾琏一顿,怎么说都不至于叫贾琏错的更多些……
但之后呢?
之后贾琏会迷途知返吗?
林海觉得不怎么可能。
于是他也就将这种‘不怎么可能’直接的表达出来了:“小弟斗胆问一句,是兄长和琏侄儿更亲还是……那王氏和琏侄儿更亲?”
“自然是——”贾赦登时被问得更加火冒三丈了,可没等他将怒火发泄出来,他就直接哑了火:
自然是……自然是和谁更亲近些?
贾赦还是多少有些自知之明的,也就知道自己真是没有怎么管过贾琏的,因而即使有父子之名,但在多年的冷漠相对之后,光有那名头,又能顶多少用处?且,王夫人又向来是个会装相的,这些年更是趁着张氏卧病在床的机会对着贾琏大刷好感,若她真要在贾琏面前装出一副慈母的模样来,怕能比贾赦父亲的形象更叫贾琏觉得亲切些——
而在看到贾赦面上已经隐有顿悟之意后,林海又是轻声道:“更何况琏侄儿又是一个心性……稚嫩的。”他艰辛的吐出了这两个字,然后就飞快的将之带了过去:“若是有心人着实设陷阱,他又能有几多能力将之一一分辨?”
贾赦至此已是林海说得无言以对——对于继承了自己血脉的贾琏到底有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当即就苦笑一声:“妹夫何必这样委婉?我这逆子……别说分辨了,只怕在看到那陷阱里的诱饵之后他还会觉得那个设陷阱的是好人呢。”
林海:“……”
好吧,既然贾赦都自爆其丑到如斯地步了,那他也就不好跟在后面继续发表言论了:
这个时候,微笑就好了。
可林海这里虽说是装起了讳莫如深,那里的贾赦却是越想越觉得头大如斗:自己和儿子关系不亲近也就罢了,偏偏还有那起子坏人装出一副慈和的模样来引着他的儿子往死路上走……再然后儿子是个分不清好坏的也就算了——终归是自己的种不好往死里打,但偏偏自己现在能看出好坏了吧,又拙于计谋不知如何才能将儿子拉回来……
思前想后之下,贾赦竟是难得的生出了几分后悔之意,悔自己只知享乐,虚长了如斯岁数,竟是连儿子也保不住。
但也不过如此而已:
他到底在安逸中呆得久了,不但沉溺于此真心出不来了,还自己给自己找到了许多耽于安逸的借口。
其中最有力的两个理由莫过于自己已经老了再说这些也太过迟了,又有自己就算要学这些东西也非一朝一夕的功夫就能成的,又如何能应对眼下这火烧眉毛的急切需求?
莫若先救助于能干之人罢,至于旁的……
等眼下的风波过去了再说以后!
当然了,虽说是计划了要等这次的风波过去再好生整顿一回,但按照贾赦的性格为人来说,这所谓的‘之后的大整顿’,指不定就是一件‘以后又以后’以至于遥遥无期的设想了。
……
不过嘛,现在的贾赦近乎是迫切的看着林海:“妹夫!你是个在朝廷上都能恣意纵横的人,想来这小小家宅之事更加不在话下,因此可能请——”
可能请林海帮他直接处理了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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