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跟贾政相处久了的,谁还不知道贾政别扭的性子。
若不是对人家俞姑娘满意,想来也不会说单凭父母做主的话,早就摆上冷脸了。
史氏和贾代善对视了一眼,然后说道:“既然政儿也没什么意见,那我就跟俞太太通个气,然后安排人上门提亲了。”
他们是男方,这种事情肯定是得他们主动一点的。
贾政的外表实在能打,再加上荣国府人口简单,贾政上头有个哥哥,万事不用次子操心。
贾政的嫂子也是出了名的周全人,俞姑娘嫁过来以后,两个人完全可以关了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所以,俞家也是极其看好贾政的。
见贾家有意,俞家也就是意思性的考虑了几天,便也答应下来了。
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史氏又向来觉得贾政不能袭爵已经是吃了大亏,所以一心要把这婚事给贾政办的漂漂亮亮的。
连定亲,史氏也是特意又去了趟皇觉寺,找大和尚亲自算的日子,定在了下月十五下定。
贾政的婚事顺畅,史氏自然也是志得意满。
“太太,昨儿王家送来了帖子,说王二姑娘要和薛家定亲。”张氏拿着这帖子有些犹豫。
“王家和薛家?”史氏听到以后也十分诧异,忍不住重复了一遍。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是,王家和薛家都同属四大家族,大家都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但哪怕关系再好的人家,那也还有个门户的高低呢。
王家二姑娘好歹也是一个官宦人家的女儿,嫁到薛家去,这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
毕竟薛家现在哪怕是领了个皇商的名头,在金陵无人敢惹。
但那也是商户人家啊。
虽说本朝没有什么商家子三代不能考科举的规矩,可商家毕竟是商家,士农工商,商排在最后,别的不说,就说薛家哪怕是皇商,但他们家哪怕是再有钱,也没法在人前穿绫罗。
王家这是有多想不通,把自家的姑娘嫁到这样的人家去。
“我记得王二姑娘是庶女?”张氏左思右想也想不通里头的原因来,最后也只想到了这么可能。
但是,哪怕是庶女,这也不至于啊。
史氏却是想到了之前贾代善提到过的,王老爷可能要出事的事情。
“怕是王家要出事了。”史氏叹了一口气道,“这帖子你先别管,我和你们老爷商量过以后再说吧。”
“是。”既然是个棘手的事情,婆婆又说了要与公公商量过以后再说,不用自己管,张氏自然是应承了下来。
“只是,王家要出事,怎么如何要与薛家联姻?”张氏依旧有些疑惑,不免有一问。
“你当薛家为何是个商户人家,却也在四大家族里头?”
文官家的女孩儿有一点不好,就是对他们这些勋贵们家里的老亲都不太清楚,史氏想想自己的小儿媳妇也是个文官家里出来的,顿时有些头痛。
但想想之前的人选,王家,不仅因为政儿一次没考中秀才,就看不上政儿。如今家里又有可能要坏了事,又觉得,不清楚些就不清楚些。
左右自己还能教不是。
“儿媳不知。”张氏摇头道。
张氏嫁进来以后,自然知道薛家也是贾家的老亲,逢年过节,准备节礼的时候都得给薛家准备上一份。
但,张氏也纳闷过,贾家这样一门两公的人家,为何和商户有来往。
只是想不通里头的关窍,只当是因为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儿媳不知。”
“我们四家,都是从先帝爷起事起就跟着先帝了的。”史氏也想趁着这个机会给张氏多讲点勋贵之间的事情。
“那为何薛家现如今还是个商户?”张氏十分疑惑。
先帝是个给爵位给的十分大方的皇帝,就看他成事之后,直接封了四王八公十二侯就能看出来。
若是跟着先帝起事的,那念着情分,哪怕不像贾家和史家这样封公封侯,那好歹也得像王家这样,得个县伯的爵位。
怎么可能现如今还是让人看不起的呢。
“呵,因为薛家太过于玲珑,当年投资了的可不止□□一位。”史氏给张氏解了疑惑。
像贾家,史家这样当年是真的都是农户,追随□□之后,也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东征西讨了。
但薛家不一样,他们家自前朝起就是金陵有名的大商人了。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只看好一个人呢?
不过是那个时候军阀林立,薛家为了求个前程,甚至给所有的派系都送过钱粮,不过是有多有少罢了。
这样的墙头草,哪怕是先帝成事之后,也不可能给多好的待遇。
不过先帝是个念旧情的,又有贾家这些老乡们敲边鼓,所以薛家这也才有了个紫薇舍人的名号,又有了皇商的名头。
但无论薛家有没有爵位,不可否认的是,薛家是真的有钱。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说得就是他们家。
王家坏事,依着跟先帝一脉相承的念旧情,当今圣上估计也就是让王家把这些年贪得都吐出来。
可王家都已经挥霍了这么多年了,又如何能原模原样的退回去?
如今王家缺钱,而薛家缺地位,这可不是一拍即合么?
晚上的时候,史氏跟贾代善说起这个事情来,贾代善沉吟了片刻,也得出一个和史氏相同的结论来。
“咱们就当不知情,照例送礼过去便是。”贾代善道。
且不说王家现如今还没有坏事,就说四大家族同气连枝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荣国府也不好在这个档口疏远了王家。
“得亏咱们政儿看不上他们家大姑娘。”史氏这时候庆幸道。
贾代善也不管史氏话里的颠倒黑白,倒是跟史氏说起另一件事情来。
“前儿我看到老张了,说起咱们家大哥儿来,他的意思是由他亲自给咱们瑚哥儿启蒙。”贾代善说道。
史氏一听,当场急了,“咱们哥儿才多大,哪里就要启蒙了。”
“这不也三岁了么?当年太子也是这个这个时候启蒙的。”贾代善混不在意的说道。
“到底不是你养大的,也不心疼,那是太子,跟咱们哥儿能一样么?哥儿的手都指不定握不住笔呢?”史氏看着贾代善的样子越发生气。
“害,你当祖母的心疼瑚哥儿,人家老张也是瑚哥儿的亲外祖父,难不成会不心疼哥儿?”贾代善看到史氏急了,连忙劝道。
“老张最多就是教哥儿识字罢了,瑚哥儿还小,他总不会让瑚哥儿这个时候动笔吧。”贾代善有些不确定。
但转头贾代善又想到:“太子启蒙当年就是老张教的,你只管放心,老张有的是经验呢。”
贾代善说得有道理,史氏有些被劝服了,“我也不是那种一味溺爱孩子的长辈,总不能拦着哥儿上进,但你们也不能让哥儿累着,他可还小呢。”
“你放心,你放心。”贾代善随意敷衍道。
第二日早上,张氏和贾赦来请安的时候,也跟史氏提起了这件事。
史氏也是史家精心培养出来做当家主母的,也不是没见识的。
虽说把孙子交给儿媳妇她父亲教导这点让史氏有些隐隐得不快,但是想到张老爷子当年是给太子启蒙的人,史氏也把这点不快放在了脑后,同意了下来。
“那以后就让瑚哥儿每日卯时三刻坐这马车去张家吧。”贾赦说道。
“什么?卯时三刻?”史氏一听这个时间可急坏了,“这卯时三刻天都不一定亮呢,你这当爹的是不是亲生的,让哥儿这个时间就得去张府,那瑚哥儿得几时就起床?”
“怎么就我不是当爹的了?玉不琢,不成器嘛,太太也不能过分溺爱瑚儿啊。”贾赦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彻底把史氏的怒气激起来了。
“当初你都六岁了,你爹让你辰时起来扎马步,你都起不来,还得你祖母给你求情呢。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玉不琢,不成器了?”史氏怒道。
“哎呀,太太,这不是读书人都得这个点起来读书么?”贾赦当着张氏的面被史氏翻起旧账,也有些脸红。
“政儿他也是个读书人,我也没见他卯时就得起来读书啊。”史氏拿贾政举例子道。
“所以贾政他没考中秀才啊。”贾赦嘴一秃噜皮,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贾赦这话一出,直接让史氏气了个倒仰。
要不是史氏这会儿还算年轻,早就被贾赦给气得撅过去了。而贾赦这个不孝的罪名也早就该背上了。
“逆子,”史氏一怒之下抄起自己手边的茶盏朝着贾赦扔了过去。
贾赦也是习惯了被史氏扔茶盏的,又是练过武的,倒是灵活的躲了过去,只是在衣角上沾了点茶水。
史氏见贾赦躲了过去,越发气了起来,伏在茶几上喘起了粗气。
张氏生怕史氏真被贾赦气出个好歹来,连忙上前一面给史氏顺气,一面说道:“太太不用听他的,卯时三刻我父亲都还没起的,咱们尽可以让瑚哥儿晚点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