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被说中, 沈氏恼羞成怒,“我是为你好!”
楚云梨走到一旁坐下,吩咐伙计上些早饭, 然后道, “我还未满周岁你就进了门, 从小到大你管过我么?现在来管,也得我愿意听!”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了,龚父放手中的杯子重重放在桌上, “别吵!”
沈氏便不再说了,冷哼一声,别开眼看向窗外。
龚父看着楚云梨, “你母亲说得对,你如今身份不同,该懂点事。万一让许家赶出来, 对你名声不好,再说,你再嫁后说不得还没有在许家过得肆意。至少, 独自跑这么远是不可能的。”
这些都是实话。
刚好早饭上来, 楚云梨懒得争辩, 许家对她有多宽容,也没必要让龚家人知道。
“一会儿方家该来接我们了。”龚父看了看天色, “去了方家, 你们不许再吵, 吵起来让方家长辈知道也是给恬儿丢人。阿溧认识的人多, 山庄那些和他同期的弟子还有好多来贺喜, 乔迁那日, 咱们别给他添乱。”
他很是不放心, 一路都在嘱咐。
方家的院子只是两进小院,除了龚家和楚云梨外,还有些方家原先的亲戚也跟了过来,所以,客房几乎挤满了人。
到了乔迁那日,一大早,外头就热闹无比,来的人确实挺多,楚云梨到了前院之时,看到不少身着素白色衣衫带着佩剑的年轻男子,期间带着几抹靓丽的风景,大抵是那些弟子的家眷。
这里男女大防并不严,至少楚云梨就没看分男女客招待,前院中颇为热闹。
楚云梨不认识人,找了个角落坐了。沈氏也不认识别人,龚恬儿姐弟两人忙着招呼客人,也顾不上她。于是,她也跑到楚云梨旁边坐了,低声道,“好多弟子,从十八代到如今的二十一代都有人来,他们大抵都是看五长老的面子。”
捏着点心,楚云梨好奇问,“你就不担忧?”
来的人越多,愈发证明方溧那个平妻的面子好使,这对龚恬儿可不是什么好事。
沈氏叹了一声,“只有长礼他爹好了,长礼才能过得好,他过得好了,恬儿自然也就好过了。再说,阿溧对恬儿是真心的……”
龚恬儿那个两岁多的孩子,取名方长礼。
对于这番话,楚云梨不置可否。
没多久,龚恬儿也过来了,对着母亲,她险些哭出来,只是当着这么多人前,还有楚云梨这个姐姐在旁边才勉强忍了,眼圈通红,“娘,他们根本就不理我。”
沈氏叹息,摸了摸她的发。
楚云梨假装没听见,兴致勃勃吃点心,却有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响起,“敢问你可是龚恬儿?”
闻声抬头,楚云梨就看到面前站着个一身红衣的劲装女子,腰间挂一把长剑,此时一脸严肃,眉眼间都是傲色,直直盯着龚恬儿。
察觉到女子来者不善,龚恬儿有些无措,“我是。”
“方溧年轻有为,剑法进境飞快,菁妹妹貌美心善,女子剑已经练到第四招,两人郎才女貌,正是天造地设地一对。”红衣女子看着龚恬儿脸上的怒气,丝毫不惧,继续道,“只是他们相遇太晚,有你夹在其中,始终是一件憾事!”
龚恬儿想要说话,女子抬手止住 ,飞快道,“我知道你是三从四德的普通女子,这样吧,我给你足够下半生优渥过活的银子,然后你离开他们,过你自己的日子去。”
龚恬儿怒极,眼圈一红,“你欺人太甚!”
沈氏按住女儿,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手,然后看向红衣女子,“敢问姑娘和柳菁什么关系?”
“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红衣女傲然道,“我是甫花山庄的表姑娘。若是你们识相,我自然会给你们一辈子花不完的好处。”
就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听得边上的楚云梨都忍不住了,“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姑娘未免管得太宽!”
正常人会做出事么?
“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这话你听过么?”沈氏接过话,“拆人姻缘是要遭雷劈的。我女儿先进门,你那好姐妹无论什么身份,在知道方溧已有妻室的情况下还愿意下嫁,就表示她是愿意做小。你搁这操什么心?”
红衣女恼怒不已,抬手就要拔剑。沈氏眼中闪过惧意,张口就要喊……
“三公子来了!”
外头人群一阵喧闹,本来怒极的红衣女子顾不上拔剑了,转身就往门口走。
“三公子怎么会来?”有人疑惑。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有人洋洋得意解惑,“表姑娘和菁姑娘是好姐妹,三公子……是看在表姑娘的面上才来这一趟的,嘿嘿嘿……”
最后那个笑声里,充满了不可言说的暧昧,还有些猥琐。
人群全部涌向门口,楚云梨想要看那位三公子,抬眼只看到了一片素白。
龚恬儿眼泪落了下来,沈氏没看门口的贵客,伸手拍着女儿,眉宇间满是担忧之色。
这以后方家住在这里,离山庄就半个时辰的路程,要是这位表姑娘经常跑来……再加上方才当着这么多人前她就拔刀,私底下还不知会怎样跋扈,最后吃亏的还是女儿。
楚云梨撑着下巴,想着那边的三公子若不是许良新,那他人又去了哪儿。若真是他,看到自己坐在这里,不知是个什么表情。
可惜,她想这些都是多余,那边的三公子压根就没想过来,人群只在院子里围成一圈,隐约听得到方溧受宠若惊的语气,带着谄媚。
平时看他一副冷清的模样,只对着龚恬儿一个人温柔,本以为还有可取之处,没想到对着外人是这样一副面孔。
龚恬儿自然也听到了,眼泪夺眶而出,怕人看见,转身就跑。
沈氏赶紧追上。
楚云梨没动,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打算近前看看。三公子身份不同,要是坐在这里等,只怕这些人告辞之前,她都别想看到他的正脸。
刚刚靠近,就听到一个清越温和的男子声音,“刚才表妹似乎对方夫人说了些不合适的话,我想去代她给方夫人道个歉。”
方溧忙道,“不用这么客气。恬儿不是小气的人,不会生表姑娘的气的。”
“要的,错了就是错了。”三公子执意。
楚云梨本来要靠近,听到这话脚下一转,去了后院的园子里。
她脚下飞快,站在园子里等了一会儿,才看到方溧和众人簇拥着一个素白绣银纹衣衫的男子缓步过来。楚云梨下意识就去看他的脸,然后……看到了一张银白的面具。
银白的面具遮了他上半张脸,只露出精巧的下巴和黑亮的眼睛。
三公子已经看到了她,脚下顿了顿,唇抿得很紧,继续往前走,语气也恢复了和缓,“这园子精巧,花草都修剪得不错,要是有合适的,我也买一间。”
一行人就没搭理楚云梨,说笑着直接路过了她。
楚云梨捏着树枝,若有所思。
就说如果真是许良新,方溧应该认识才对,就算人有相似,这同一个人肯定很像,他回去后应该会将这稀罕事提及。可从头到尾都没提,可见并不相似。
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戴了面具。
方溧和龚恬儿本身没见过许良新几回,如今他戴上了面具,认不出来也正常。
如果是许家夫妻俩在此,肯定认得出来儿子。当然了,龚玲儿也认得出这就是与她同床共枕三年的丈夫。
一行人进了后院,那位红衣表姑娘站在院子门口不肯进来,一脸不忿,边上还有个浅绿色衣衫的姑娘,正是方溧的平妻柳菁,此时正含笑和她低声说话。
看到树下揪树叶的楚云梨,柳菁含笑过来,“龚姐姐,你手中这棵树名常香,从不开花,却自带一股清香,像这棵这般大的,得花上百两银子才能移栽,还不一定能活,揪了叶子,也太可惜了。”
语气里满是惋惜,惋惜中又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本来呢,这院子是柳菁的陪嫁,她身为龚恬儿的姐姐,要是不识相闹事那就是极品亲戚,将心比心,谁摊上这种亲戚都会不高兴。她本来没想揪,是看到门口的两人时才起了心思。
“再名贵,它也只是一棵树。”楚云梨丢了枝条,笑问,“来者是客,我千里迢迢来方家贺喜,难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柳菁蹙眉,边上的表姑娘齐娇已经忍不住斥道,“客人都自觉,可不会指着别人家的叶子揪!”
“是啊,客人都自觉,”楚云梨赞同,“可不会如某些人一般劝人家夫妻和离!”
“你……”齐娇怒极,“表哥已经帮我道歉,你还要如何?”
“那我也道歉好了!”楚云梨对着柳菁笑道,“没忍住揪了你的叶子,对不住。”
“你分明就是故意!”齐娇怒极,拔剑就刺。
楚云梨早有心理准备,飞快往后退。
而后院中,一行人喧闹着出来。一眼就看到齐娇的剑就要刺到那浅蓝色衣衫的女子肩上。
楚云梨往后退,后背撞上树,眼看退不了,要是那边一行人没人出手阻拦,她干脆借着摔跤避开。
还没避呢,那边三公子手中一把匕首飞出,去势凌厉,直直冲着齐娇的手腕。
齐娇只得收剑避开。
楚云梨对着那边福身,“多谢公子救命。”
三公子没看楚云梨,斥道,“表妹,你又胡闹!”
齐娇委屈不已,“表哥,你怎么能为了这个狐狸精伤我?”
楚云梨:“……”我哪点像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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