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着陈父的楚云梨嘴角微微勾起。
门外, 丁氏嘴角上扬,但出口的话却满含怒气,质问道:“把儿子扫地出门,亏你想得出来。我不答应。”
说着, 就跑回房:“你的匣子呢?”
陈父冷哼:“我才是一家之主。”也追了进去。
一阵鸡飞狗跳。
半日后, 一间位置比现在的陈家还要好一点的铺子带院子的地契就送到了楚云梨面前, 上面赫然就是陈元临的名。
陈父余怒未休:“这些是你们的, 地契不能卖,以后你们就是要饭, 也别往我跟前来。”
语罢, 还自觉逼迫了儿媳一把,美滋滋的负手离开。
反正赚得再多 ,都是儿子的,以后就是自己孙子的。
这笔生意不亏。越想越满意。
楚云梨很满意。
陈元临一想到能脱离父母的控制, 也很满意。
丁氏想到以后无论陈父还能不能搞出儿子,自己儿子都已经分到了一大笔家财,也很满意。
唯一不高兴的,大概就是丁茶儿。
不过半天而已, 她都还没能找着机会跟陈父说悄悄话。地契就拿回来了送给人了, 并且,那夫妻俩当日就过去看了院子铺子,已经又去账上拿了十两银子去整修铺子。
偏陈父看到颓废了许久的儿子儿媳这般利索, 高兴得饭都多吃了一碗。
丁茶儿满心憋屈,想要说话, 但她又没立场。
如果家中没有她, 陈父别说给儿子买铺子, 就是把全部家财送出去, 都没人有意见。其实如今多了一个她,就是有意见,她也不敢说啊!
除非……她也有个儿子。
楚云梨多请了人,十日后,夫妻二人乔迁之喜,直接搬到了距离陈家一条街的铺子里。
这边人要多一些,生意应该更好。
陈元临从来没有自己主过事,一开始有些麻爪。不过,在楚云梨吩咐下,也还算井井有条,去找了给陈家供应料子的商户,选了一批好卖的料子,他在铺子里耳濡目染多年,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楚云梨画了好多样式,陈元临又去找了手艺老练的绣娘和裁缝,选了许多新的学徒,半个月之后,第一批成衣赶了出来。
临安成衣铺开张了。
搬出来住后,楚云梨自己找了个奶娘带孩子,她腾出手来到前面帮忙。
开张那日,陈父还负手过来转悠了一圈,不过,很快就开始帮忙了。
新铺子开张,前三日只收八成的价钱。乍一听好像错过了这三天就吃亏了似的,所以,路过的人都进来了。又看到样式不错,忍不住就买了。
开张第一天,比得上之前陈家生意最好的时候。
陈父帮了半天忙,累得腰酸背痛,但他却很高兴。仿佛看到了儿子赚得盆满钵满的那天。更觉得买铺子这事没错。
丁氏也高兴,早知道儿媳妇能干,没想到这么厉害。照这个架势,用不了几年又能赚出一间铺子。到时候,她有儿子靠,也用不着这个男人,还管他生几个孩子呢。
夫妻二人回到家中,就看到老大夫拎着药箱告辞,丁氏冷哼一声,不打算多问。
陈父却忍不住:“谁生病了?”
丁茶儿站在门框处,伸手抚着肚子,浅笑盈盈:“没有人病,是家中有喜才对。”
丁氏瞪大了眼。她虽然想过陈父可能会再有孩子,但也没想到这么快。
陈父大喜:“真的?”
“真的,您就要做爹了。”丁茶儿面上羞涩,满心喜悦,真是想什么就有什么,只要有了儿子,陈家现如今这间铺子,以后就是儿子的,她这辈子就是什么都不做,也能优渥一生。
留在陈家果然是对的。
姐姐就是太老实了,回去嫁的那个人家中穷成那样,吃口肉都得算计着来。那样的日子,她可过不了!
……
搬出来之后,楚云梨放开了手大干,关于陈家那边的消息,根本没往心里去。
说实话,要不是她如今和陈元临捆在一起换银子不方便,陈家这点家财,她还真没看在眼中。
铺子里生意蒸蒸日上,陈元临每日心情都不错。尤其搬出来后,想吃什么吩咐一声,甚至还能带着妻儿去酒楼吃,这段时间城中各大酒楼他都去尝过了,再也不用对着菜谱算兜里的银子够不够付账。
这日吃晚饭时,陈元临多喝了两杯,跟楚云梨道谢来着:“秀芝,早知道搬出来这么好,我早就搬了。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娶了你过门。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以后……”他打了个酒嗝:“我绝对听你的话。你让我撵狗,我绝不撵鸡!听媳妇的话,没错!”
然后,他趴在桌上睡着了。
可惜,陈元临没高兴几天。
一般午后的生意都不如早上好,陈元临也能喘口气,正盘账呢,余光看到门口有人进来,以为是客人,他下意识带上了恰当的笑,却在看清进来的人时,笑容敛起,还皱起眉来:“你来做什么?”
来人是许久不见的赵峻合。
赵峻合面色苍白,似乎在病中。进门后直直走到他面前:“我有话跟你说。”
陈元临倒是想拒绝,但他不敢啊。
单独出来住,想要谈话还是很方便的。尤其这种私密的事,他是真的不想到酒楼去谈。当下就带着他进了后院。
安继已经十个月,正是想要下地的时候,但这时候的孩子不宜多站,楚云梨小心扶着,盘算着时辰差不多,正想抱起孩子,就看到二人进来。
赵峻合看到地上的孩子,笑道:“安继都这么大了?”
陈元临最厌烦他提及孩子,不耐道:“有事说事。”
“好,”赵峻合伸出手,“我要五两银。”
陈元临:“……”
确定对面的人没开玩笑,陈元临气笑了:“凭什么?”
赵峻合眨了眨眼:“就凭我帮了你大忙啊!”
提及大忙,陈元临面色难看无比,这就是故意拿那事讹诈,偏他还不能不给。
赵峻合见他不动,继续道:“反正你赚得再多,都是给你儿子的,你儿子孝敬他亲爹,难道不应该?”
说这些话时,他脸上带着恶劣地笑,特别欠揍。
于是,楚云梨就揍了。
说揍有些不合适,楚云梨捡起桌上茶杯,直接对着他脸丢了过去。
杯中还有滚烫的茶水,茶杯撞上他的额头后,茶水飞溅,离他近些的陈元临都被烫得后退了好几步。
赵峻合身上的伤最严重,不止额头上肿一个大包,脸上还被烫红了一大块,痛得他原地跳脚,想摸又不敢摸。
楚云梨闲闲倒茶,热气蒸腾,氤氲在她眉眼间,看起来阴森森的,声音也凉凉的:“银子没有,杯子有一堆,你要是再不滚……”话音未落,她端起滚烫的水,又扔了过来。
陈元临忙不迭退了开去。
赵峻合捂着脸连滚带爬退开:“你们就不怕我……”
楚云梨又是一杯热茶扔过去:“你敢胡说!我打死你!”
眼见讨不了好,赵峻合放下狠话:“你们等着!”
语罢,捂着脸扬长而去。
自从妻子有孕之后,陈元临在赵峻合面前一直气虚,还是第一回这样畅快。
畅快之余,又有些担忧:“他会不会真的跑出去说?”
楚云梨冷笑一声:“让他说。只要咱们不承认,他就是说出一朵花来,又能如何?”
陈元临一想也是。
外人又不知道安继到底是谁的孩子。之前他们夫妻情深,这几条街和到陈家铺子里买过衣裳的人都知道。再有丁氏抱怨儿媳妇不生孩子,儿子还不听她的不肯纳妾,知道的人也很多。
感情这么好的人,会给外人生孩子?
赵峻合被烫得太痛,眼见夫妻二人不受他控制,实在气不过,出去之后就说陈元临翻脸不认人,帮了他那么大的忙,借点银子都不肯。
外人就好奇,问他帮了什么忙。
赵峻合意味深长:“他那么多年都没孩子,后来我跟他媳妇在郊外幽会……一举得子。你们不觉得他儿子跟我长得像吗?”
这种事情太荒唐了。
外人第一反应就是不信,然后听他说得兴起,只当是闲话听了,并没往心里去。
但赵峻合逢人就说,很快,几条街的人就都知道赵家老大扬言陈家的孙子是他儿子。
闹得沸沸扬扬,好多关于甘秀芝的闲话。
最先找上门来的,是丁氏。
丁氏一脸愤然,进门就骂儿子:“看你平时交的什么友人,几杯黄汤一灌,什么话都往外说。看我不撕了他的嘴!”
这种事情,如果陈家毫无反应,就像是默认似的。这如何能忍?
丁氏说走就走,一路风风火火直奔赵家的铺子。楚云梨想了想,拎着根鞭子也去了。
赵家门口,丁氏一到就开骂:“大男人学女人嘴碎,胡编乱造,胡说八道,什么话都往外说,你嘴比那□□还大,长得人模狗样就是不干人事……给我滚出来!”
赵家是粮铺,里面的客人本就不多,见有人闹事,很快作鸟兽散。
刘氏一脸疑惑:“大娘,您怎么在这儿?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不跟你说,你让赵峻合出来,他既然敢胡说,就别躲起来啊!”丁氏跳脚骂:“敢说不敢认,这还是个男人吗?我呸!编排这种事,他连个人都算不上,就是个畜生!”
赵峻合负手从屋中出来,还喝得醉醺醺的:“我来了,你孙子他就是我儿子……”
话音未落,鞭子裹挟着风声瞬息而至,狠狠打在了赵峻合的身上,也打断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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