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绣的……手帕在……在哪里?”
“自然是一把火烧了,死人的东西阴气太重,当然要火来烧一烧。不过这时候了,您也不要再摆出这副深情的面孔,要是您真的对姐姐上心,怎么连她的刺绣都认不出来?”
刚开始听说皇上真的日夜带着这块手帕睹物思人,她还有些惊讶,还说皇上怎么就转了性了。
难道说那个女人死了,还真的就让这个老不死的惦念上了。
结果,不过随便一试就试出来了。
哈,徐绣,你家世、宠爱都胜过我又如何,为了这么一个冷血的人,自己的孩子保不住不说,连命都搭进去了。
亏她还把她当成自己的对手。
真想看看你在地下,日夜看着你最爱的表哥对着这块手帕一脸深情的叫着你的名字时,你那可笑的表情啊。
皇上哑口无言,他几乎时时带着这方手帕,他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过的,也是真的没有发现这是假的。
“好了,”甄妃也不打算多费口舌,“大好的日子,总是提一个死人也太晦气了。泽儿,你去吧。”
水泽会意,正要去书案上拿玉玺时,宣郡王到底不甘心,要上来阻拦,却被水泽一脚踢翻在地。
这一回要不是母妃警醒,察觉到不对及时联系侍卫统领,只怕他们就栽了,水泽现在看到宣郡王就恨得牙痒痒,这时候他竟还敢阻拦他。
“住手,他是你五哥,你怎么能这么做?”吕昭仪一把推开周围的侍卫扑到宣郡王身边,小心将他扶起来。
嫌她聒噪,甄妃狠狠打了吕昭仪一巴掌,“这里有你什么事,还想要你的命就给本宫闭嘴。”
这时侍卫的刀也应景的放到她们母子的脖子上,知道甄妃说到做到,吕昭仪捂住红肿的脸颊抱着宣郡王不敢再有动作。
“住手!”皇上无力的阻拦着,可还是眼睁睁着看水泽写好了圣旨,在上面盖上玉玺。
“孽子……孽子啊。”皇上脸色涨得通红,不住的喘息着。
可是他现在不再是那个手握天下大权的皇上,而是被儿子逼宫,只能躺在床上苟延残喘的太上皇了。
水泽拿起圣旨对众人宣布:“从今以后,朕就是皇帝了。”
宣郡王满脸颓然的坐在地上,其他人也都敢怒不敢言。
水泽走到水沐面前,笑着说:“四哥,你怎么一直不说话,见了朕也不行礼?啊,朕知道了,本来这皇位是你的,现在却到了朕的手上,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乱臣贼子,不必多言。”不过是秋后蚂蚱,水沐还真懒得费口舌。
“四哥好骨气,但是不知道你这骨头够不够硬。来人啊,将……呃……”
“噗嗤”一声,是匕首捅到身体的声音。
“啊……”是甄妃尖叫的声音。
水泽呆呆的看着胸前从背后被捅进来的匕首,回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七皇子,“怎么……怎么会是你?”
众人都被这转折给惊呆了,而甄妃疯了一样抱住水泽。
“你这是做什么,他是你亲哥哥啊。”
七皇子俊秀的脸上带着三分无辜,眼中却满是狠毒。
“是啊,他是我亲哥哥,所以凭什么这一切都是他的,母妃您是这样,父皇是这样,连甄家也是这样。他到底哪里比得上我,就因为他比我早出生几年吗?”
七皇子看着气息渐渐微弱的水泽,说道:“既然你们都不肯帮我,那我只好自己来拿了。母妃,您也不要太伤心,我也是你的儿子,这太后之位也还是你的,往后儿臣会好好孝顺你的。”
甄妃像是没听到一样,用手帕紧紧捂住水泽的伤口,可血还是源源不断的流出来,“太医,太医,你快过来!”
水泽倒在甄妃怀里,感受身体一阵阵发冷。
今天本来是他登基的日子,没想到同样是他的绝命之日。
“母妃,你……你说错了,在这宫里,就算是相同血脉的兄……兄弟也不可信。”
在他心中,母妃一直都是运筹帷幄的,从没出过错,他只要按着母妃为他谋划的道路走就行了,事实证明也没错。
可是,没想到母妃难得出一次错,这代价,却是他的命。
水泽的手滑落,已是没了气息。
甄妃死死抱着水泽,像是失去幼崽的母狼一样悲号大哭。
这是她第一个孩子,因为他,她才封了妃位,她的家族也水涨船高,她对他几乎付出了全部的心血。
自从入了宫,她就知道,家族、丈夫这些从来都靠不住,想要好好活着就得靠自己去拼,去抢,哪怕双手沾满鲜血也无所谓。
她可以对任何人冷血,可是,这个从小就依恋她的儿子,却是她唯一的软肋。
太后,她哪里是为了太后之位啊,她不过是想给最爱的儿子最好的一切。
生下小七也是想着有个兄弟好帮衬他,哪知道他竟然死在小七手里。
报应啊,她害死了那么多出世的、未出世的孩子,如今却都报应到她儿子身上了。
就在这时,一群群士兵罗列而入,将所有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是王子腾,他一身盔甲,他进来后给水沐行了个礼,然后利落的跪在皇上面前:“微臣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将这些……乱臣贼子都给朕押下去。”
七皇子虽然杀死了自己的亲哥哥,但是他完全是出其不意。
他毕竟年岁尚小,哪里经过这正仗,士兵们向他扑来时,只能满脸惊惶的看向母妃,可是甄妃自从水泽死了后就一直表情麻木的抱着他不放,像是失了魂一样,现在被人带下去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七皇子连忙向皇上求饶:“父皇,儿臣知错,儿臣是一时鬼迷心窍,求您饶了儿臣吧。”
皇上充耳不闻,七皇子还是被士兵抓住拖下去。
“老四,你……你过来。”
“父皇有何吩咐?”
皇上复杂的看着水沐,水沐察觉到皇上打量的眼神,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老四,你很好,我们……我们都小看了你。皇位交给你,朕……朕可以放心了。”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先是甄妃逼宫谋反,七皇子又弑兄夺位,皇上的身体终于撑不住了。
他现在也不管为什么王子腾能这么及时的带兵入宫,水沐又是怎么和王子腾搭上的,他只想在临终前找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才能放心去见列祖列宗。
虽然他一直都看错了水沐,但目前看来,水沐却是最合适的了。
皇上最后看了一眼寝殿,到处可见明黄色的装饰,这是天子的象征。
突兀的,他看到被甄妃随手扔在地上的手帕,愣了一下,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心头,最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皇上龙驭宾天了。”
太医院院正看过之后,满脸痛色的摇了摇头,众人都哭了起来,声音哀切,响彻整座宫殿。
不过这些人面上哭着,但心里都活跃的很,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本来他们还以为水沐早就没戏了,哪知道他竟然早就布置好了后手。
他们一直以为王子腾是忠于先皇的,没想到竟然投靠了水沐,如今也不知道朝中还有哪些大臣是他的人。
宣郡王更是猜到了恐怕一开始就是水沐引他们入局的,难怪他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惜一时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再加上时间紧迫,也没来得及细思。
说不定这一点也被他给算进去了,看来他们一直都小看水沐了。
诸位兄弟之中,他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个啊。
罢了,事已至此,是他技不如人,输给水沐总比输给老六、老七要好。
而从头到尾都在打酱油的英王,他快被这一连串的给吓死了,眼看着事情终于尘埃落地,真的没有反转了,他连忙带头跪下,认水沐为新皇。
除了还被圈禁的大皇子以外,英王最长,他都带头跪了,其他人也没有异议,更何况水沐确实是先皇亲口定下来的继承人。
所以都跟在英王后面,口呼“万岁”。
终于得到了皇位,水沐也没感到惊喜,一切都是意料之中,只除了七皇子竟然真的杀了水泽让他有些惊讶。
不过在皇家,父子兄弟相互残杀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他只感觉了然无趣,这些人嘴里喊着他皇上,其实内心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呢。
虽然他站在万人之上,却孤身一人,无人同在。
他想元春和阿福了。
瑾王府内,元春这时候也在念着他。
本来下午宫里来人神色匆匆的宣水沐进宫,她就觉得有些不对,但到底被水沐给安抚住了。
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水沐却一直没回来,元春就急了,她抱着阿福一直在院门口等着。
“咚……咚……咚……”
丧钟的声音响起,元春心中一慌,这是皇上……驾崩了?
糟了,水沐还在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皇上突然就驾崩了。
瑞香和柳枝也慌了,她们看着元春,问:“主子,现在该怎么办?”
元春抱着阿福,咬了咬牙,现在府里能做主的就她一个,她绝对不能慌。
“传令下去,紧闭府中大门,让府里的侍卫都去守着,除了王爷和李延,其他人都不许放进来。还有,所有人都给我换身素净的衣裳,钗环首饰都给我摘了。”
听元春这么有条不紊的吩咐,众人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安定下来,各自去做各自的事。
瑞香也忙扶着元春去换衣服了。
元春看起来镇定,但到底心忧宫里的水沐,就在她想着要不要冒险让人去打探消息的时候,李延终于回来了。
“李延,王爷呢?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王爷没和你一起回来?”元春也不待李延行礼,直接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问。
知道元春心里担忧,李延也不敢拖延,“皇上驾崩,临终前传位于王爷,现在奴才正是奉了王爷,不,是陛下的旨意接各位主子进宫呢。”
这么说,水沐现在已经是皇帝了?
元春也来不及多想什么,也来不及惊喜,她现在迫切的想见到水沐,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没事。
于是迅速安排好府里的事情后,就和何氏她们一起去了皇宫。
“嬷嬷,您来了。”水沐一身雪白的孝服,站在书案前写着什么。
见到谢嬷嬷,他方停了笔。
自从皇贵妃去世,谢嬷嬷一直留在宫里。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她也该去陪娘娘去了。
“陛下,如今娘娘心愿已了,老奴也该去皇陵陪娘娘了,这么久奴才都不在娘娘身边伺候,娘娘也该想奴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