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问题,白锦暂时放下筷子的手都顿住了。
想了一会儿,她回答道:“我想……没人会喜欢冷天。虽然我还觉得现在的天气不够冷。”顿了一下,又接了一句,“我期待它。”
“不喜欢但期待?为什么?”克拉克有些好奇。
这次的沉默更久了一点,白锦彻底放空目光,想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一个笑容。
“我喜欢雪。”她说,“下雨下雪都喜欢,还有刮风的时候、打雷的时候、或者什么都没有,只有漫天遍地大雪的时候。”
她说大冷天谁会真的喜欢啊?除了急冻人那种的以外。她喜欢冬季,只是因为每当下雨下雪就好像世界都如此自然的安静了,从小她就孤身一人,所以她知道……
“万物静默时,更能听见自己的心声。”
无论是安娜·怀特还是白锦,其实都习惯了孤独与安静。
不接触人群,不是她们在恐惧、也不是她们会因此而痛苦,只是因为,这就是她们最自然的生活方式罢了。
比起在人群中万众瞩目,安娜·怀特只想过正常的不会被忽视也不会被刻意重视的生活。
而白锦,其实也是这样。
但如果说安娜的存在感需要提高,她的存在感就需要降低。
比起外界的嘈杂,她们更想听见自己的心声。
克拉克看着她,目光若有所思。
……
吃完饭,两人又在卡座里坐了一会儿,然后把装着餐具的托盘端了过去。
或者说,其实是克拉克端的。毕竟白锦刚想这么做,就被他眼疾手快把托盘都抽了过去。那速度快得她差点以为他用了超级速度。
而这家伙端起它们来之后就直接笑着举过头顶,稳稳绕过了她伸过来的手,一米九一的身高成功击杀了一米七多的白锦,让她只能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个大高个儿几乎是蹦蹦跳跳的跑去前台。
……不对。
她把自己的包一拎快步冲向前台,可即便如此她也只听到了一句:“付款成功。”
……
白锦站在原地,无奈的捂住了脸。
直到克拉克转回来,笑着问她:“怎么了?”
然后他就反应了过来。
“不是吧姑娘?我拉你出来吃饭,总不能让你请我?”他挠了挠头,拉了拉她的袖子,“走吧——”
闻言,白锦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微妙的动静,抬头笑道:“去哪?”
其实她倒是没怎么纠结。实话说,她只是不太习惯有人给自己花钱,这让她心下非常不自然……甚至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出反应。
“你如果想的话……”克拉克思考着,“去逛街?或者在公园散散步?”
他这么说了,可白锦正想着这两个选项——或更多选项时,他忽然皱了一下眉头。
感觉到了什么的白锦抬起头来看着他。
“……呃,抱歉安娜,真的很抱歉。”他看起来局促极了,已经开始转身,“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没做完……”
“没事。”白锦温和的看着他,那是一种和善包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说,“你如果有事的话,那就去处理吧,我们还有很多聚会的机会,不是吗?”
闻言,克拉克会心一笑,大步向某个方向跑去,边跑边中气十足的应了一声:“是!再见安娜!”
白锦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十几秒后,一道红蓝相间的身影划破天空,向远方而去。
地上的人们抬着头,习以为常的笑着说:“看啊!”看啊——
她站在人群中,仰天去看。
是鸟?
是飞机?
不,那是……超人!!
……就是这家伙怎么连东西都不放好的。白锦无奈的叹了口气,指挥路过的圣鸽落向旁边大楼,对着小巷里人家丢弃的杂物架上那堆衣服施了个小法术。
然后,她一手插兜、一手自然下垂,就这么慢悠悠散步回家去了。
……
回到酒店之后,白锦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扔,整个人往床上一倒,开始进入了日常思考哲学状态。
她的情绪又稳定下来了,甚至有心思去想刚才自己笑的时候身上有没有发光,但想想那家店里极其明亮的灯光,大概克拉克只会觉得她这人开了微妙的柔光滤镜吧。
但即便如此,这个问题也必须得快点解决。
白锦一骨碌爬起来……翻了个身趴了回去。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心理情况肯定不对劲儿,所以,这种让人大喜大悲时都有顾虑的问题,其实是个大坑。
不过也还好,这几天她也研究过,[光辉之子]的发光问题本质上就是神性与‘光’共鸣,导致情绪到位时会在身上产生一层光能覆膜罢了。
但光能其实是一种非常隐蔽的能量,或者说,一切贴近自然本质的能量都是隐蔽的。
尤其像是白天里的光能,简直就是一滴含盐浓度高一点的水滴进海洋。所以白天的情绪波动,基本不会让人看出什么大问题来——连超人的眼睛都没看出什么。
当然,放在晚上就不一样了。
如果她那段笑是在晚上发生的,十有**当场就是一个身份暴露。
白锦想了好一会儿,等她回过神时,转头就眼见窗帘缝隙里天光渐熄。
她深呼吸一口气,爬起来走到窗边,伸手拉开窗帘。
黄昏了。
在黄昏之下,一切都好像静谧了起来。
将落未落的日轮仍半悬天际,你可以在苍穹之上、云层之后找到整个光谱的颜色。
它一边的尽头是青黄,一边的尽头是蓝紫,而一切都被泛红的金橙色环绕,乃至连云层都被金橙渲染,暗处显出奇异的灰紫,亮处是宏伟的金光。
大气层盖扣其上,是天人收拢日缎的最后一手。
天地,如此绚丽。
无论在哪里,地球的大自然都如此美丽。
每当一日至此时,白锦都会有种“是这片大地要安睡了”的错觉。
这么说或许显得有些幼稚,但的确如此。
她这么想着,一腿撑着窗边沙发椅,整个人前倾,上半身趴在窗台上,安静的看着窗外。
她没看见,天顶上有一道红蓝色的身影也在看着她。
克拉克刚刚救完灾回来。
他披风边角被撕裂了一点,但没关系,补起来很简单。
这会儿他就坐在大都会正上方的云层里,他总是喜欢这么做。
云朵的质量其实很大,它们日复一日看似柔软的漂浮在天空中,实际沉重到要按吨算,当然也能承载一个不是很重的氪星人。
当然,重点在于他是个氪星人,或者说,他会飞……如果换不会飞的人来,那大概是不太行的。
他看了看白锦正注视的那个方向——那是天边,有光正在一道、一道、一道的被遮敛起来,那绚烂光彩在他眼里也如此美丽,即便是几乎看过整个宇宙了,他也最爱地球的景色。
他看了一会儿夕阳,又回头看了看白锦,想着他们在白天吃的饭、说的话。
最后他飞起来,在对流层上转了几圈,感受了一下风力与温度,算了个角度,在一个合适的位置深吸一口气、轻轻吹了一口。
寒意扩散。
……
满脑子混乱思绪的白锦一直看着夕阳……一直——一直。直到她看到了什么白色的东西飘落,从一点一片到纷纷扬扬。
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直起身子,又眼神惊奇的撑着窗台,整个人贴近窗玻璃,看着外面的大都会、还有这百年未见的一幕。
她看到了。
深秋的大都会,下了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