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洛忍着怒火,冷冷看向言轻瑶,沉默片刻目光转向欧阳圳,眼中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厉:“说!什么时候偷的?”
欧阳洛审视着眼前的儿子,突然之间就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儿子已经长大了,长得已经超出了自已的掌控范围,长得可以和自已对着干了。
面对欧阳洛的盘问,欧阳圳只是一脸不屑地对上他的视线,那眼中透露出的一丝冰凉,让欧阳洛悲从心来,这么多年,他自诩对眼前的儿子已是极尽纵容,可他怎么能用这种眼神看自已呢?他对自已是有多不满呀!
欧阳洛低头沉静片刻,再抬头目光是不容一丝反抗的坚定。他决不允许有人触犯他的底线,藐视他的权威——偷盗,兄弟之间刀剑相向,这是他决不允许的!
欧阳轩看着父亲的表情,心想这一招先发制人,在什么时候都是管用的。只要父亲的注意力转移到偷书的事情上,谁先动手,就不重要了,因为自己始终是那个在武学上只懂得皮毛的弱者,是永远不会先动手的那个。想到这里,欧阳轩狂傲地看欧阳圳一眼,指着言轻瑶非常坚定地道:“就在刚才,他让这个乞丐偷走了我的《毒典》。”
“是你吗?”欧岩洛看着言轻瑶的眼睛问。
“不是!”言轻瑶果断地回答。
“还敢狡辩!刚刚只有你进了本公子制药的小屋。”欧阳轩道。
“你为什么要进那个小屋?”欧岩洛顺着欧阳轩的话,接着问。
“什么小屋?”言轻瑶茫然地问,随后又想到什么,“难道就是刚才姐姐带瑶儿去的那个院子?可瑶儿不知那是公子制药的地方呀!姐姐也进去过,公子为什么只怀疑瑶儿呢?”言轻瑶看着欧阳轩一脸疑惑。
“因为你最可疑。”欧阳轩道。
“是不是你?”欧阳洛再次不耐烦地逼问。
“父亲,她还是个三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去偷书。”欧阳圳道,回头又盯着欧阳轩嘲讽道,“你这是第几次嫁祸了?反反复复演同一出戏,你不觉得烦吗?”
欧阳轩没有理会欧阳圳的嘲讽,只是着急地看着欧阳洛道:“父亲,我的书真的是在刚才丢了。”
“你确定是在刚才丢的?一年也不见你看过几回书,而且还就在刚才,你有心情去看书了!真是好笑。”欧阳圳说着还真的就呵呵笑出声,“你赖谁不好,却赖上一个还不识字的四岁孩子头上,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再说,她什么不好偷,却为何独独要偷你的书!”
“这就要问你了,是你指使的!”欧阳轩指着欧阳圳,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简直是胡言乱语。” 欧阳圳虽一脸平静,但眼中却是喷薄而出的愤怒。
“好啦!都别争。”欧岩洛打断两人的争执,指着言轻瑶对身旁的一个护卫道,“把她带下去搜!”
“哥哥。”言轻瑶求救地看向欧阳圳,这时候夹在两兄弟之间带下去,明曰是搜身,实则恐怕是要处置了自己,给一方一个交代吧。言轻瑶盯着欧阳圳,这时候他如果放弃自己,那只能是死路一条了,可是她还不想死。
“父亲带她去哪里?您为什么只信他不信我?” 欧阳圳失望地看着欧阳洛问。眼中的愤怒继而转为寂寥。一声‘哥哥’让欧阳圳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看向言轻瑶那灵动清澈的双眼,那里面有希冀,乞求,还有对生的强烈渴求。可自古忠孝难两全,他不能为眼前的一个小女孩而去对抗父亲吧,他不能,也不敢!想到这里,他摇摇头,随后便是一声轻微地叹息
听着那声不易察觉的叹息,言轻瑶抬起头,对上欧阳圳冷漠的双眼,所有的希望如冲上天空的烟火,瞬间便灰飞烟灭。
欧阳洛因是练武之人,所以听力极好,虽与欧阳圳隔着一尺远的距离,但他却是听见了那声无奈的叹息,心中一沉。他的脑中闪过一位女子的面容,那哀怨的眼神,那失落的了无生机的背影,与此刻的欧阳圳似乎重叠在了一起。那个让他无法忘却的女子,他曾许她此生唯一,却最终还是辜负了她。是啊,她的离世让他欠这个儿子的太多。
欧阳洛回想刚才的举动,似乎对小儿子的偏袒太出格了一些。看着一脸失落的大儿子,心想是不是这年纪一大,心反而会越发冲动不受控制,让自己就丧失了判断能力呢?想到这里,他缓和了一下情绪道:“只是带她去检查一下。”
“要带到哪里,我和她一起。” 欧阳圳快步上前牵起言轻瑶的手,生怕下一刻欧阳洛会反悔。
欧阳洛确实在话一出口的瞬间就反悔了,他不想违背原则,踩踏自已的底线,可看到欧阳圳脸上的那丝由自己给他带来的欣喜,他还是默许了。
几人回到一间临时的客房里,欧阳洛命人搜查了言轻瑶的全身,也没有找到那本书。两人出来时,欧阳轩把目光看向欧阳圳,欧阳圳立刻会意当着所有人的面,脱掉外衣,然后把自己的衣服往欧阳轩面前一扔道:“好好搜,外衣搜完了再来身上搜一搜吧。”
欧阳轩一点也不客气,对着欧阳圳的全身上下其手,还是一无所获。欧阳轩一下子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瘫到了椅子上。
“搜完了?”欧阳圳看着欧阳轩问,“我现在可以问问你这本书到底藏在何处吗?”
“轩儿,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应该妥善保管,怎么能随便搁置呢?”欧阳洛责备道。
“父亲,孩儿可是把它跟贵重的东西放在一起的,怎么是随便放的呢?”欧阳轩辩解道。
“和其它的放一起?另外几本在吗?那些贵重物品在吗?”欧阳洛问。
“除了那本都在。” 欧阳轩无力地道。
“欧阳轩,书丢了你就要接受惩罚,而不是把过错推到一个四岁的孩子身上。一个还不识字的孩子,在书堆里独独偷了你那本《毒典》,恐怕除了父亲,没人会信你的鬼话。”欧阳圳一脸平静地道。
看着欧阳圳一脸的云淡风轻,欧阳洛生出了几分疑虑,这样的平静是不是一种掩饰呢?“来人。”欧岩洛在一个护卫耳边耳语几句,护卫匆匆下去,不久便抬来一张长形的桌子。几人诧异地看向桌子,在还没明白之时,又有一护卫手捧木箱匆匆而来,走到桌前,‘哗啦啦’倒出一堆面额不等的银票。
“言轻瑶,刚才欧阳轩冤枉了你,为了补偿你,你可以在这些银票中选一张带回家。记住,只能选一张。” 欧岩洛对言轻瑶道。
言轻瑶怀疑地看着欧阳洛问:“真的?”
欧阳洛点点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转头却是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欧阳圳。
言轻瑶跑到桌子前,故意翻来翻去,最后在中间找出最大的一张,回头举起它看向欧阳圳问:“这张可够瑶儿花几年了吧?”
欧阳洛却一把抢过言轻瑶手里的银票,问:“为什么选这张?”
“因为它最大呀!”言轻瑶几乎是脱口而出。“庄主要说话算数,不能抢了瑶儿的银子!”说着跳起来,抢起了欧阳洛手中的银票。
欧阳洛久久看着言轻瑶那张欢喜的脸,还有那张不停晃动的银票,严厉地目光扫向欧阳轩。桌子上的银票来自不同的钱庄,所以它们的大小有所不同。这张银票确实是最大的一张,但它却是所有银票中面额最小的一张。
欧阳圳看着言轻瑶举起的那张数额不大的银票,长长舒了一口气,他若有所思地道:“娘亲临死前才明白,千防万防,最难防的却是家贼。有些人,天生就会做贼,还会栽赃陷害,本少主还是离远一点的好。父亲,孩儿走了,以后这种聚会还是不要邀请孩儿的好呀。是非真多!”
欧阳圳抱起言轻瑶,轻快地迈进静和院,这次再没有阻拦,只是欧阳圳总感觉后背,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直到他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