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王国的宫廷,又开始了新一天的争吵,一直肃穆的聆听争吵的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女爵忽然拍了拍手:“卫兵,把东西传下去给大家都看看。”
“是”。
一个覆盖在盔甲里的卫士从侧室里搬出了一堆信件,分发给每一个在场的贵族和要员,大厅里鸦雀无声。
随着一封封信件被传阅,大厅里如同蚊子的低鸣泛起了窃窃私语,没有人相信那个军官居然敢干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低鸣变成了急促的交谈,急促的交谈变成大声的询问,大声的询问变成剧烈的争吵。
指挥官马瑞斯毫无底线的践踏了贵族世界的默契准则。
贵族派激烈的要求立即严惩马瑞斯。
摇摆派和中间派也纷纷的改变了立场,甚至一部分自诩为王党的,也加入了他们,只有麦迪逊和她的伙伴,还在为那个忠诚的、却又冒犯了所有人的小小军官,作苍白无力的辩解。
肃穆的王政大厅里嘈杂一片,完全失去了秩序。
卡特拉娜·普瑞斯托使了一个眼色,一个军官越众而出,用长柄武器末尾上的金属平衡球连续的敲击大理石堆砌的地面,发出清脆而响亮的“砰砰”声。
这让大厅再度安静下来,听听还有什么新的消息。
军官等到大家注视自己的眼神都有点不耐的时候,才打开一封信件朗声阅读:
“......
风月二十五日夜,因为指挥官玛瑞斯将军错误的估判了形势,加之没有对兽人的增援做出有效的应对。我们迎来了军团建立以来最严重的惨败。
将军并没有及时派兵支援和警示石堡要塞,导致我们丢失了最重要的制高点。赤脊山的战局,因此完全的走向被动。
但是,局势现在已经完全逆转了过来。
......”
麦迪逊丝毫没有在意军管接下来说了什么,以及如何的突出了“白银之手”河纹在战场上的巨大功绩。
每一次河纹的名字被提及,麦迪逊都不由自主的一阵心慌气短,直觉告诉她,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
但是指挥官马瑞斯拒绝了继续追杀兽人败兵,收复失地的建议,并且随后就将所有军队和镇民控制起来,禁止军中任何人谈论作战的计划。任何胆敢和他作对的人,全部会被秘密处决,甚至是军官。
连‘白银之手’河纹,都不能阻止他了。
我很担心。
中士皮尔斯。”
这封所谓“中士皮尔斯”的信,究竟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大量的机密被一次性的曝光了出来,每一桩,都被精心的安排好了因果和顺序,显得暗含深意。
偏偏每一件,都是事实。
一个愤怒的老伯爵颤抖着朝小国王激辩:“听听啊,两个多月过去了。这个自诩忠诚的将军,他要钱我们给钱,要人我们给人,王国甚至拉下脸去求了铁炉堡的矮人。
可是,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仗是友军打的,指挥是‘白银之手’指挥的,后勤是镇长所罗门和王国忠诚的绅士们倾力支持,可是他非但按兵不动,连军纪都管控不好,祸害王国可怜的百姓。
这样的军头,和兽人的所作所为,有何种区别?
他这是夺权篡位,养寇自重啊!”
贵族们纷纷鼓噪起来,为老伯爵摇旗呐喊。
这下,连最坚定的王党也哑口无言了。
物议汹汹之下,连本来打算维护玛瑞斯的摄政王伯瓦尔公爵,都不得不动摇了立场。
摄政王伯瓦尔公爵清了清嗓子。
王政大厅立刻安静了下来。
“图哈特老伯爵言重了。我相信玛瑞斯将军只是过于谨慎且敏感了一些,并没有谋逆的意思。没有及时的了解前线的情况,给与忠诚的猛士以奖赏,的确是我的失职。”
摄政王伯瓦尔公爵不满的瞄了一眼军情七处的代表--小指头肖。
“这样,即刻派出信使,宣布正式承认圣骑士河纹以‘白银之手’称号,待战事休止,即刻返回暴风城圣光大教堂施洗。
以下,是对有争议的军官玛瑞斯的最终裁议:
记录。”
书记官开始刷刷的记录下摄政王公爵的裁决。
“指挥官马瑞斯:
你抗击兽人的忠勇善战,王国已经知悉。
但是,王国不得不要求你立刻卸下手中的事物,返回暴风城亲自述职。所有一并军务,全部交由圣骑士、白银之手河纹决断。
服从命令。
摄政王公爵伯瓦尔·弗塔根。芽月三十日。”
“圣骑士河纹:
王国正式承认你白银之手的封号,并要求你在危难时刻,一如既往的承担拯救人民的重担。即刻接手湖畔镇所有的军务。
立即收复失地,结束这场旷日长久,让王国流尽鲜血的战争。
摄政王公爵伯瓦尔·弗塔根。芽月三十日。”
身穿女士礼服旁听的麦迪逊脸刷的就白了,不顾体面和秩序,提着裙子奔出了王宫,泪珠在空中挥洒,如同阳光下的珍珠。
大厅里一阵窃窃私语。
书记官写完了命令,呈递给伯瓦尔·弗塔根公爵亲自审阅。伯瓦尔·弗塔根公爵点点头,示意小国王拿出自己的宝玺,盖上了朱红的章印。
卫兵飞快的跑下去传令了。
伯瓦尔·弗塔根公爵坐回王座,思考了一阵,觉得还是有些不安,他唤来一个侍卫,低声吩咐:“让闪金镇的驻兵移动到赤脊山的三叉路口去。相机行事。”
这下,连王党在闪金镇压迫贵族派的最后一支力量也被调开了。
贵族们弹冠相庆,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女爵的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冷笑。
麦迪逊奔跑到旧城区的小屋,打开门,冲上二楼,撕下一卷信纸,开始写信。可是那稳定的,可以匕首把皮肉削成发丝的手指,却颤抖得拿不住羽毛笔,好不容易写下几个字,泪水还不争气的涌出眼眶,一滴一滴的落在信纸上,把墨迹晕染开,让字迹变的模糊难以辨识。
“我的爱人,我的骑士:
快跑吧,不跑就来不及了。
什么都比不上你重要,总有能够东山再起的一天。
回到我身边来。
爱你的。
麦迪逊。”
麦迪逊抚摸了一下魔法猫头鹰,喂了它一大把魔法精华。
快飞啊,快飞啊。去他那里!
赶到公爵的信使抵达湖畔镇之前,把他带回来!
猫头鹰叼着信件飞入楼下的信箱里,在另一个位面,带着女主人的心,努力的扇动翅膀飞往女主人的心上人。
猫头鹰中午就飞到了湖畔镇,顶着灼烧魔法羽翼的炽烈阳光,停在了草药师屋外的窗台上,“剁剁剁”的用喙敲击半透明的琉璃。
“谁啊?”
慵懒的女声从屋里响起,玛蒂套上袍子,遮挡**的身体,推开了窗户。
猫头鹰扑棱一下飞进了屋子。
明亮的阳光照进了屋子里,光着屁股的男人趴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哪里有人,玛蒂,来,我们继续。”
猫头鹰盘旋了片刻,落在男人光溜溜的屁股上,猛的一啄屁股下露出来的软趴趴的小鸟儿。
要害遭到突袭,河纹夹着腿跳了起来,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总算看见那只叼着信件的熟悉的魔法猫头鹰。
猫头鹰啄了啄信,又飞过去啄了啄小桌上的墨水瓶。
“你要我立刻回信,是么?”
猫头鹰嘎嘎的叫了一声,扑棱了一下翅膀。
河纹爬起床,展开了麦迪逊的信,走到小桌旁,提笔回信:
“亲爱的公主:
不必担心。
你的骑士已经胜券在握,请安心的在你的小屋里,期待我凯旋而归。
你的,骑士。”
猫头鹰吃饱了次级魔法精华,恢复了精神,扑棱棱衔着信件飞到了邮箱里。
“好了,我们继续吧。”
河纹扑倒了单薄的姑娘。
“真的不要紧么?”
“没事!”
......
下午,一个陌生的高大武士来到了花园边的小屋,敲开了小屋简陋的门。
“白银之手大人。王上的命令,请立刻动身。”
......
芽月三十日,对于许多人,都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军营的指挥所里,一贯冷静的军法官桑托斯激烈的抗辩。指挥官玛瑞斯面色死灰,像是终于从什么当中解脱了出来。
而那个陌生的高大武士,则冷冰冰的等待着指挥官玛瑞斯交出指挥权,跟随自己,返回暴风城。
河纹开口了:“临阵换将,殊为不智。玛瑞斯是最了解这支军团的人。士兵们也最了解他,信服他。
我可以接过指挥的职责,但是,你必须把玛瑞斯留下来。王宫,也不会那么在意一位即将解职的将军。
你可以一直跟着我们。”
武士通情达理的点点头,安静的站立到一边,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塑。
河纹又回过头,对心存死志的马瑞斯说:“相信我,兄弟。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现在,让我们一起保卫王国吧。
我有一个计划。
......”
而在暴风城,接到回信的麦迪逊在教堂祈祷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