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水桥的萨瑞尔祖恩空等了一夜,既没有听见号角,也没有看见得胜而归的大军。天明的时候,萨瑞尔祖恩再也等不下去了,带领着队伍,急速返回石堡要塞。
他不知道的是,北方隘口,已经再度回到了人类的手里。而被寄予厚望的巴尔贝留斯大王,已经率领大队兽人撤回了燃烧平原。
赤脊山残余的兽人,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战事,已经进入了尾声,余下的就是清剿残敌。
凌晨才返回湖畔镇旅馆的河纹一直睡到下午才起来。
捷报已经传遍了湖畔镇,整个湖畔镇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征调的大量义务兵,终于解散,与家人团聚。
至于那些没能回来的冒险者,没有人在乎。
大街上来来往往谈笑的人们,都在颂扬着自己的名号。
河纹的报告,已经抵达了暴风城。将功折罪的玛瑞斯在伯瓦尔公爵的庇佑下,躲过了一场死劫。而提携战友的河纹,则在官场上留下了一个好名声。
大人物河纹,闭着眼睛,享受着妻子们和情人们的服侍,修剪了容光焕发的仪容。
一切,是如此的美好。
胜利,解决了一切的问题。
慢条斯理的享用完湖畔镇最富盛名的止水湖太阳鱼浓汤,河纹用洁白的方丝巾擦擦嘴,对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毕恭毕敬的、侥幸没有参加昨夜突袭伊尔加拉之塔的冒险者发话了:“这个杰斯,真是可惜啊。”
河纹假兮兮的同情,让缇娜身体一僵。
“那是他不长眼。活该!”
新科马仔立刻马屁如潮。
河纹得意洋洋的翘着二郎腿,听得美滋滋:“哈哈哈,我喜欢。你有点意思,叫什么名字来着?”
“贝洛夫。大人。”
“嗯,很不错,贝洛夫,你想要杰斯的位置么?”
巴洛夫谄媚的搓着手:“嘿嘿,大人。这个......”
河纹如同在逗弄一只哈巴狗:“想要你就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呢?”
贝洛夫就差伸着舌头喘气摇尾巴了:“想,大人。我想!”
缇娜将餐盘里的刀叉一摔,起身打算离开。
河纹一巴掌按住了缇娜,冷冷的说:“坐在这里看好,看看我为你做了什么。我本不想这么做的。是你逼我的。”
河纹转过头,拍了拍看见主人发怒、大气不敢喘的哈巴狗的脸颊:“知道回去以后怎么说么?”
哈巴狗抬起头,眼睛里燃烧着炽热的忠诚:“知道,大人!”
“很好,那块地。归你了。现在,去把你的伙伴喊来,陪我去见一个人。”
前呼后拥的河纹离开了湖畔镇酒馆。
玛雅摊开手,耸耸肩:“男人嘛,有钱就会变坏。有权嘛,就更不得了了。所以,你们是爱有权有势的男人,还是爱一无所有的男人?”
三个女人齐齐的翻了个白眼。
“来吧,正好四个人,我们打一局昆特牌吧。”
河纹失去找人的。
“在这?”
“没错,就是这里,大人。你们几个,把地窖的门给我撬开。”
阴沉的地窖里,散发出浓郁的劣质酒水的恶臭。
河纹扇了扇鼻子:“去把人给我揪出来。”
“是,大人。”
几个浑身酒气的大汉被粗暴的拖了上来。
河纹摘下了自己的礼帽:“你们好,b连的‘勇士’们!
我听说有人被俘后泄露了军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狗腿子贝洛夫马上大声斥骂起来:“就是这群懦夫干的事,湖畔镇每个人都在戳他们的脊梁骨。”
河纹瞪了一眼贝洛夫,狗腿子讪讪的退下乐趣。
几个大汉瞪着猩红的眼睛大声的抗辩着。
而为首的连长基沙恩抬起手:“别说了,我确实招供了。”
大汉们喧哗了起来:“不,这不可能。”
河纹摇摇头:“这不怪你,没有人能够挺过那样的酷刑。”
“可是,确实是因为我,才死了那么多人。我请求上军事法庭。”
“那么,现在有一个机会,让你洗刷自己的屈辱。”
基沙恩在同伴的搀扶下跪在了地上:“说吧,大人。你需要b连为你做什么?”
“攻克石堡要塞,收复最后一块失地。你们就是我的敢死队。”
“b连,像白银之手报道。”
“连长基沙恩。”
“到!”
“梅森纳。”
“到!”
“卡拉科尔。”
“到!”
“约根森。”
“到!”
“丹佛斯。”
“到!”
“b连全员到齐,请首长指示。”
五个男人将一条红色的头巾缠住了头发。
河纹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他们即将到来的,葬身龙焰下的宿命,轻轻叹气。
只是河纹也没有想到,一向可靠的被安排好剧本的宿命在此刻,拐向了另外一个岔路。
副官理查德还在坚守着伐木场。
昨夜的恐怖的黑潮,主峰并不在这个方向。但是城墙下依旧堆满了豺狼人的尸骨。
战争胜利的消息,他已经知道了。但是,没有命令,他依旧没有踏出伐木场一步。
一个忠诚的士兵,有所欠缺的将军。
他错过了收复石堡要塞的时机。现在石堡要塞有了萨瑞尔祖恩的生力军加入,没有那么容易夺下了。
副官理查德诧异与白银之手为何带着一群冒险者,以及b连最后的几个士兵,坐船抵达了自己的阵地。
河纹索要队伍的指挥权。
副官理查德并没有质疑白银之手的决议。
河纹跳到高高的指挥台上,对所有注目自己的人类士兵高喊:
“兄弟们,
你们都认识我!
而我,也没有辜负你们。没有错,就在昨夜,我们打败了兽人!
现在,我们眼前还有最后一座罪恶的堡垒,是时候为死难的同胞复仇了!
进攻石堡要塞!
圣光必胜!”
盔甲明亮的人类士兵,将石堡要塞团团围住。而诺大的石堡要塞,守卫的,只有不足二十个兽人。
看着山下的人类军队,督军忽然开口问道:“你们后悔跟随我离开黑石塔么?”
萨瑞尔祖恩哈哈大笑:“这可不像你加塞尔佐格说出的话啊。”
督军的声音浸透了哀伤:“卡娅死了,大家都死了。我们也要死了。是我带着你们走向死路的。”
萨瑞尔祖恩用力的拥抱督军苍老的身体:“卡娅是个好样的,我看到了,大家都看到了。先祖在沃舒古山上也看到了。大家都会在沃舒古团聚的。”
督军不甘心的问:“可是为什么呢?我们到底输在哪里呢?
先祖啊,难道一点希望也不能留给我们黑石氏族的兽人么?”
萨瑞尔祖恩沉默了,所有兽人都沉默了。
过了很久老辣的猎手萨瑞尔祖恩抬起头,斩钉截铁的说:“不,我们没有失败。至少,你带领我们走到了这里。
我们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了。
我们已经找回了属于自己的荣耀。我们会战死在这里,我们的后人会传颂我们的战歌。
总有一天,黑石氏族,会自由的。”
督军仿佛振作了起来,铁箍一般的手握着老猎人的膀子,把粗糙的厚皮都抓得淤青:“不行,我需要你活下去。
活着,是羞辱。
但是带着羞辱活下去吧,老伙计。把我们的故事,告诉氏族的孩子。
让我们的反抗,成为点亮他们被黑龙奴役的漆黑生命里的明灯。
你现在就离开这里吧。
我有办法让你活下去的。跟我来。”
萨瑞尔祖恩深深的和老朋友对望,点了点头,起身和督军去指挥所的地下室,拿上一样东西,密谈了一阵,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人类喊话的声音传上来了:“里面的兽人你们听着: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做没有意义的反抗。人类优待战俘。你们的大酋长萨尔也曾经在战俘营里,而且被人类养育的非常强壮。
人类不歧视兽人,赶快投降吧。
你们都可以不用死,还可以在劳动改造以后回家见自己的亲人。
立功的人甚至还可以把亲人接到富庶的湖畔镇来。只要勤劳能干,不到十年,人类就会分给你们田地,教你们耕种,再也不用忍饥挨饿了。”
一个兽人朝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呸,休想把我们当成萨尔那个杂种。”
督军走到门楼上,看见了那个人类,于是中气十足的高喊:“白银之手,我要和你决斗!
来吧,我会像奥格瑞玛劈碎洛萨脑袋一样砍死你。”
兽人的挑衅让士兵们群情激愤,然而河纹只是冷冷的一挥手:“放箭!”
如雨的箭矢淹没了城门楼。
督军甚至没有躲闪。
督军的胸膛插满了箭,鲜血从强壮的肺里涌出来,从嘴角溢出。
督军转过身,嘲讽的笑了笑:“我们就是输给了这样的敌人吗?
连决斗的荣誉和勇气都没有。”
“啊哈,那让我们教教他什么是荣誉和勇气吧。”
一个兽人提起了斧头,猛烈的锤击自己的胸口:“loktar ogar!”
剩下的兽人们纷纷回应:
“loktar ogar!”
“loktar ogar!!”
“loktar ogar!!!”
兽人们提上战斧,推开紧闭的大门,结成小小的战阵,咆哮着冲下了山岗,撞在刀盾如林的人类中,淹没在血色的浪潮里,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反而是被劈断手脚的人类士兵还在悲惨的呼号。
河纹看着一个已经冲到自己跟前,被来自背后的刀剑砍倒的怒目圆瞪的兽人,吓得眼皮直跳。
大门已经洞开,河纹一挥手,b连打着头阵,士兵们涌入石堡要塞。
血窟战旗,倒下了。一面白底蓝狮子旗,重新飘扬在石堡要塞的上空。
河纹等了很久,并没有发现龙的踪迹,这才疑惑着踏入了石堡要塞。
基沙恩和他的b连拖着奄奄一息的兽人督军来到了河纹的面前,痛哭失声。
解脱了,终于解脱了。
督军加塞尔佐格抬起头:“年轻人,我想和你做个交易。现在,你不必惧怕我了。让你的人退下吧。”
河纹讥讽道:“哦,什么交易?难道我不可以自己拿么?”
“带我去地下室,你就明白了。”
在幽暗的地下室里,面色苍白如纸的督军说:“打开那个箱子吧。”
河纹没有上前,可能会有机关。
老兽人的鼻孔里喷出一道轻蔑的耻笑,俄而是敬佩,敬佩多余的谨慎:“很好,输给你也不冤。”
兽人艰难的打开了箱子。
河纹凑上去一看,箱子里,一个巨大的眼球沉浮在灰白色的液体里。
“这是戈隆的眼球,和戈隆之王·屠龙者·格鲁尔的唾液。
一份来自外域的礼物,赠送给那只龙的小小惊喜。
把唾液泼洒在龙的身上,捏碎这个眼球,巨龙就会被石化了。
格鲁尔就是通过这个石化术,屠杀了数不计数的龙。
我拿它,来换萨瑞尔祖恩的命。怎么样,这个交易很不错吧?”
“可是,我为什么杀死那条龙呢?”
“哈哈哈!”
兽人一阵大笑:“原来你什么都不懂。
龙,是魔法的根源,力量的宠儿。
杀了它,沐浴在龙血之中~凡人,就可以~超脱身体的~桎梏,成为~真正的~英~雄~~”
震惊的河纹还想询问,老兽人已经气绝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