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斯和他最亲密的几个伙伴围在篝火旁热切的讨论着未来,讨论着有一天也被人尊称为爵士的可能,讨论着邻村的姑娘那个最漂亮。还讨论着大家共同的女神,带着修女兜帽将战俘从兽人营地解救出来,又救治了无数伤兵的玛雅。
真可惜啊,女神已经有了丈夫,一个不称职的丈夫,他不懂得珍惜。
汉斯的小伙伴龅牙望着跳跃的火焰,叹息着。
大家纷纷嘲笑起龅牙的梦想,然后一起望着篝火发呆。
汉斯决定自己下山去找玛雅通风报信。
汉斯在湖畔的码头找到了女神居住的马车。
汉斯忽然想,以后攒了钱,也得娶一个老婆,和她一起驾着马车周游世界。汉斯打算只爱她未来的老婆一个人。
至于要做到这些,需要多少钱呢?汉斯算不出来,从前连这个梦想都不敢有。
一个没有出身的士兵,很多人一辈子都在军队里。还等不到活到老死,就默默无闻的战死在了哪个战场上。
对于女人的印象,贫乏的很。
他那一点点可怜的薪水,还要寄回去给把自己拉扯大的姐姐,哺育她刚刚出生不久的侄子。
嗯哼嗯哼。
一个老兵总是很照顾他。
可是还没有等到那一天,老兵就死了。
被兽人砍死了,在那个慌乱的,溃败的夜晚,死在汉斯的眼前。
他护住了被兽人一个沉肩撞倒的自己,用背接下了兽人的斧头,好让汉斯逃了命。
汉斯记得那个死死的抱住兽人大腿的老兵嘴角的血沫。
女人有多好呢?汉斯不知道。
嗯哼嗯哼。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汉斯有梦了,一个真切的,可以触及的梦想。汉斯甚至想鼓足勇气对女神说,抛弃那个不忠的男人吧,我一辈子都只对你一个人好。
马车忽然拉开了窗户,一个温柔的女声从里面传出,“你好,士兵,我好像见过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汉斯往日灵巧的舌头好像打了一个结堵住了喉咙,呃呃呃的说不出话来。
玛雅打开了马车的后门,“请上来吧,有什么事情在里面说。”
汉斯僵硬的走上了马车,会客厅里桌上摆着一杯热茶,一碟肉食和一碟蔬果,细腻瓷白的盘子光可鉴人。天花板上亮着明黄的电灯。即使是村里地主老爷的家里,也没有这样的陈设啊。一张巨大的灰熊的毛皮铺在地板上,桌子的那头,灰熊张开血盆大口犹如还在咆哮的头颅钉在正对自己的墙壁上,象征着男主人无与伦比的勇武。
汉斯忽然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笑话,他和女神的距离,就像地里的蚱蜢和天上的月亮一样远。
女神示意自己先吃了再说。
汉斯发誓自己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美味。
吃完喝完的汉斯反而平静了下来,“小姐,指挥官让我来找你,听从你的吩咐。他让我带领一连兄弟在后山藏起来,还要我再也别去找他。还有,指挥官还说船已经在码头备好。”
汉斯不愿意听从那个负心的男人的命令。
汉斯递过来一个粗糙的骨哨,“这是我的兄弟巧手做的,小姐要找我们,只要到后山吹响这个哨子就好了。”
汉斯说完就离开了马车。
玛雅脸色微变,立刻在队伍频道通知了还在温柔乡里缱绻的河纹。
没有人知道汉斯其实一个人远远的望着灯火未熄的马车望了很久,轻轻的祝福他的女神,“愿你一生幸福”。
温柔乡里的河纹立刻停下,在队伍频道里发布命令。
“母亲,我需要你找到豺狼人当中个头最大最凶悍的头头,摸清楚它的活动规律。”
过了好一会儿,十几天来在冬夜里风餐露宿,熬到骨头发痛的母亲终于回信,“早就在监视了。”
“那好,摸索并尽量清理出一条我可以接近它40码的路线,后天傍晚会有一波部队突袭伊尔加拉之塔,我需要从湖岸登陆趁乱潜伏到那个地方。”
“没有问题。”
“父亲在不在?”
又过了一会,父亲回应,“在的,儿子。”
“找到那个间谍没有?”
“已近盯住了,他每天都在酒馆里散布着谣言。”
“很好,去马车上找玛雅,去储物室内找一个暗影坠饰。让玛雅用暗影能量给坠饰充能,你带上这个坠饰,用厚布裹好,后天下午在酒馆里等我命令再行动。”
“缇娜?”
良久没有回应。
“玛雅去把缇娜摇醒。”
过了一会,起床气中缇娜在频道里暴躁的说,“在了,河纹你有什么屁赶快放。”
“后天下午军队一开拔,爸爸会立刻在酒馆里揭发间谍的身份是莫甘斯**师的学徒,还有伊尔加拉之塔消失的莫甘斯**师操纵豺狼人的密谋。
这个时候,我需要你一箭干掉那个法师学徒,然后号召所有的冒险者组成突击的队伍乘第一批船突袭伊尔加拉之塔。
你自己不得深入战场。听到没有?”
“听到了,人渣。”
“玛雅。”
“在。”
“后天下午就去后山,让汉斯做好准备,入夜以后乘坐第二批船只抢占另外一处海滩,接应我和母亲。”
“收到了。”
发布完命令后,河纹起身离开床,开始整束武装。
草药师玛蒂·詹罗斯温柔的双臂从背后环住河纹强壮的腰,脑袋轻轻的依偎在男人宽阔的背上,“我的爱,你要离开了么?”
“啊,我还会回来的。”河纹的谎言没有一点点的犹豫。
可是,草药师玛蒂·詹罗斯却愿意相信,“嗯,我等你。”
风月十六日,大战爆发的前夕,山雨欲来风满楼。
酒馆里的气息也变的压抑了许多。许多关于暴风城特使督促出兵的小道消息不胫而走,人们低声的彼此传递消息,听说指挥官马瑞斯因为作战不利已经被软禁起来了。确实,已经两天谁都没有看到他了。
风月十七日下午,忽然整个镇子都动了起来,部队在镇子门口集结。
经过半个多月的修整补给,人类旅团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盔甲明亮,刀剑锋利,旗帜鲜明,队列整齐,甚至还有一小队具装骑兵。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全都围了出来,指指点点的说哪个士兵就是谁家的谁。
被人们以为被软禁起来的指挥官马瑞斯站在临时搭成的高台上,发表了激动人心的演讲。
“同胞们,战友们,饱受暴虐兽人侵害的乡亲们:
我们经历了艰苦卓绝的战斗和忍耐,已经把兽人击退了。
现在,我们的主力军终于再一次重整了,是决战的时间了,是把肮脏的兽人驱赶出我们的领土的时候了。
必胜!”
军人们整齐而有节奏的怒吼,“必胜!”
所有人都跟着军人的节奏怒吼,“必胜!”
“必胜!”
“必胜!!”
“必胜!!!”
嘹亮的军号吹响,军鼓开始引领士兵的步伐。擦擦,擦擦,擦擦。迈着整齐划一的豪迈的步伐,部队开拔出城。
围观的人群开始散开,很多人往酒馆去,决定喝上几杯预祝胜利的美酒。而有家人在队伍里的镇民还在远远的眺望。
一个瘦子挤开了人群,悄悄的离开了现场,转到镇上巷子里阴暗的角落里,取出一个紫色的坠饰,摩挲出诡异的幽光,对着坠饰说,“出兵了。”
一双眼睛早已盯住了他。
他毫无察觉。完成了所有的潜伏任务,他终于可以毁掉那个一旦被发现就要要人命的暗影坠饰,一身轻松的走去酒馆,打算要好好的喝一杯,预祝自己的胜利。
在墙壁被龙击破了一个大洞的指挥所里,督军加塞尔佐格正在忍耐着呼啸的寒风,终于等到了这个消息,立刻站了起来。
旁边的传令官们马上群体起立。
“你,去撕裂之石,让巴尔贝留斯准备起来。坚持到我从人类背后突袭的时候。”
“是。”传令官立刻起身,离开了大厅。
“你,去通知萨瑞尔祖恩,让他丢下乡野里的杂碎,准备从南麓冲击止水湖大桥。”
“是。”另外一个兽人离开。
“你,去盯住那个人类叛徒法师,别让他跑了。是料理他的时候了。”
“是。”第三个兽人离开了。
“你,去把豺狼人都准备起来。”
“是。”第四个兽人离开了。
大厅里还剩下的兽人都看着督军,等待督军下达出征总攻的命令。
督军露出一个看待晚辈的温和笑容:
“要有耐心,孩子们,伐木场的人类还在监视着我们。要等天黑,不能让他们跑漏了消息。我们要留下一部分人指挥一些豺狼人在夜里围住他们,恫吓他们,让他们不敢离开自己的小窝,跑去支援进攻巴尔贝留斯的人类军队。
我们还要扑杀他们放出去的所有信使。务必不能让消息走漏。
卡娅,你虽然是个女人,但是我比信任男人还要信任你,你能够做好这件事情么?”
豪勇的兽人女战士用力的锤击了一下为了更有力的挥舞剑盾而割去左乳的胸膛,“loktar ogar。”
督军点点头,“剩下的人,我们要等到夜深,驱赶着豺狼人,急速行军,跳过伐木场,从激战正酣的人类背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去休息吧,吃饱喝足,睡个好觉,我们要彻夜不停的把所有人类追杀干净,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兽人们纷纷离开,传达了督军的指令。
督军在漏风的大厅里一个人静静的等待,终于,一切都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