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大爷很吓了一跳，十吨啊，那得多少了？光是他们厂子这仓库都放不下了。
宋振学上前，抽一张大团结塞给门卫大爷，门卫大爷心里更忐忑了——随手就是一张大团结，看来这两个人是不差钱的吧？小毛孩子哪儿来的钱？不定就是什么厂子里面出来的人。
宋振军也为十块钱吃惊，但现在也不好拽着老五审问，只能继续忽悠门卫大爷：“你看我们俩穿的破破烂烂，那是因为我们不敢穿的太好，您想想啊，我们得坐车呢，人一看我们穿的好，那是不是就容易起歹心、看我们两个人单势薄的，抢了我们的可怎么办？”
这倒是真话，这年头，谁也不敢自己走远路，怕的就是被抢劫。尤其是那路上的司机，那是一枪一个准儿，当司机那可是最危险的事儿了，虽然工资高，但不定哪次出去就回不来了。
“咱这介绍信虽然没写我们职位，但出身籍贯的都有了，您也不用担心我们是骗子对不对？我们真是来和你们厂子里谈生意的。”宋振军一张嘴巧舌如簧，连宋老五都在旁边感叹，这一趟带着老三真是带对了，像是自家老四那德行，就属于只会吃不会说的。
反正在老三的忽悠下，那门卫大爷，还真晕乎乎的帮他们找了厂子里的负责人——当然不是厂长，厂长日理万机，哪儿有空随随便便见人？他们是被带去见流水线上的人了，只管生产的车间主任。
“我们确实是来谈生意的，这样的水壶，我们想订做，您看看你们厂子能不能做。”宋老五掏出来图纸，是他趁着宋老三睡觉的时候画出来的。
虽说他也没学过画画，但大差不差的，就是这么个模型，下面胖肚子，上面微收，圆盖子能翻开，把柄上带开关。他原先想做一体的电热水壶，但是后来想想，还是分开比较好。
一体的要求工序更复杂一些，若是全部交给钢铁厂，就相当于是将这个水壶整个的交给钢铁厂来做了。到时候，人要是不顾道义，直接要了这成果，那他宋老五是一点儿好处都得不到了。
所以最好是分开做，关键的技术，得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当然，因为热水壶不算什么复杂的东西，若是卖出去，别人想复制，要不了多久就能复制出来了。
可前期这个钱，还是得他自己赚才行。
这一上来就谈生意，钢铁厂的生产主任也是有些懵，但随即就伸手接过来了图纸，然后详细询问：“这是多大尺寸的？外面这个把子是做什么的？下面是不是有什么别的门道？”
宋老五就给他详细解释，什么下面走线路，上面是开关。
听的生产主任一头雾水，然后又听宋老五要求什么合金硬度，还有耐高温之类的要求，就有些咂舌——听着，像是正经来做生意的？真不是开玩笑的啊？
“你们打算要多少？”放下图纸，生产主任直接问道。
“做这一个水壶，多少钱？”宋老五反问，生产主任摸着下巴算了一下成本：“按照你说的尺寸，再加上这些技术，一个算下来得三块钱。”
“三块钱太多了，你们这个是流水线工线，只要做成了模子，剩下的就不是事儿了，熟能生巧是不是？再者，这个用料也不算是很多，一个加起来没有三两重，现在合金的价钱，一吨估计是一千多块钱？我也不往死里还价，这样，咱们两块钱一个，要是能行，你们先做三百个样品给我，我付定金怎么样？”
“只三百个？”生产主任皱眉：“三百个根本犯不着做模具再开生产线。你知道光是开个生产线就得多少钱了吗？”
“三百个只是首批货物，是我们想看看你们这生产技术，要是确定能行，那我们肯定多要啊。”宋老五笑眯眯的说道，他现在手里就两百多块钱，要是买的话，只能买一百个。但是当定金用的话，那就足够三百个了。
这是破釜沉舟的做法，也就是说，这批水壶到了他手里之后，必须得卖出去，否则，光是这尾款结不了，钢铁厂就不会愿意了，到时候万一再去告他了，那事儿可就大了。
就是宋老三在旁边听着都战战兢兢的，老五有那么多钱吗？开口就是三百个，弄不好最后他们家都要被人拿来抵债吧？
“对了，我刚听说你们厂长姓何？不知道和省城电器厂的何主任认识不认识。”在生产主任犹豫的时候，宋老五忽然换了话题，笑嘻嘻的凑到人跟前，压低了声音问道：“都是洛阳的，你应该听说之前你们洛阳这边有个二极管厂子，那东西出问题的事儿了吧？您看看，多少年的老关系了，还能出这样的事儿，这人怎么能这么坏呢？”
这事儿才发生没两天，现在也不是那种网络发达的时候，生产主任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但是二极管那边他认识人啊，听说和省城电器厂合作十多年了，确实是老关系了。
真出事儿了？眼前这毛头小子怎么知道？
“说起来，我还要叫何主任一声叔呢。”宋老五扯大旗，反正何主任现在不在这儿，这种关系吧，都是放在私底下说的，钢铁厂这边也不可能打电话去问何主任你有没有个侄子什么的。
只要先将这三百个水壶弄到手了，剩下的，再说。
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们厂子就在武县那边，回头我们亲自来取货，也省您一笔路费，您觉得这生意能不能做？”宋老五催促道，生产主任还是没说话，宋老五掏出来一把的大团结：“要不然，定金先给你们了？”
三百个水壶，定金先收取两百块。
本钱的话，还是差着一点点儿的，但是差不多了。
做生意嘛，不就奔着个赚钱吗？这生意要是能做，后续说不定有更多，若这两个真是骗子也好办，这介绍信上不是有地址有身份证明的吗？回头让派出所走一趟就成了。
这样想着，生产主任就让人送来了合同，双方签订合同——宋老五年纪不到，不能作为签约人，得宋老三出面才行。
从做模具到生产，至少需要三天时间。
出了钢铁厂的大门，宋老三都还是懵的，不是说了只是来看看的吗？怎么一瞬间，就签订了合同呢？
“咱们……”宋老三开口，是不是太莽撞了？然而没说完就被宋振学打断了：“你昨天不还打听了塑料厂吗？走，带路，咱们先去问问。”
宋老三埋头带路，算了，不问了，反正那两百块钱也不是他掏的。
这次更顺利，有钢铁厂的合同在手，塑料厂这边是更信任宋老五了，定金给五十就五十吧，反正这塑料不怎么之前，三百个塑料模型加起来这本钱也才一百左右。
同样的，生产时间大约是三天。
宋老五现在就只剩下二十块钱了，算一算来回路费，倒还不如在洛阳住三天呢。再者，他还有后续的事情没有办法——有了水壶，有了底座模型，这个线路问题还没解决啊。
现下的电线，多是铝线，铝线这个，还是得在洛阳找，铝厂是全国都有名的。
还有剩下的小螺丝啊，这个也得定制。
有了两份儿合同在手，这些东西就好办的很了，关键在一个字上——钱。
“螺丝钉厂不接受预定，得全部付钱才能拿货，他们是小本生意。”宋老三从外面晃荡一圈回来，给带来一个不算好的消息。
宋老五手里也确实没多少钱了，另外还得考虑这个尾款的事情，还得考虑这回去的路费——那么多东西，总不能他们兄弟背回去吧？
就算宋老三能背，他宋振学也不想背啊。
咬咬牙，宋老五作出个决定：“三哥，你先在这边呆着等接货，我回家一趟。”
“回家干啥？你之前不算了，来回的路费够咱们住好几天的吗？”宋老三疑惑，为了省钱，他的羊肉泡馍都没了。别说两顿三顿了，半顿都没有了！
“贷款。”宋老五面无表情的说道，可将老三给吓着了：“啥啥啥？贷款？老五你没发烧吧？你知道贷款是干啥的吗？咱们万一要是还不起，那可是要去坐牢的！”
“能还得起。”宋老五坚定说道，这水壶，他肯定能卖得出去的。
“那也不行。”宋老三拽着老五，他不想自己年纪轻轻就要背上债务——老五年纪小，不能出面贷款，那贷款的肯定就是他们兄弟几个了，大家都是兄弟，到时候那肯定是得一起还钱啊。他还没娶媳妇儿，不想去坐牢。
老五啊，你一定要冷静啊，贷款这事儿，再想想法子？
没法子想了，宋老五必须要贷款，否则这水壶还有底盘都拿不到手，那前面的两百多才是打水漂了呢。他自己坐车回去，然后，才刚说了贷款的事儿，老大和老二就跳起来了。
宋家没有资产，只有这一个院子。要贷款，肯定得有抵押物，宋老五若是将院子抵押了，那他们两个结婚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