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厮休狂,看姜某杀你!”
侧翼战场上,秦琼与孙华缠斗不休,一时间谁也难占到上风,而其之所部也与孙华手下将士绞杀在了一起,尽管齐郡军的单兵素质以及战术配合都比李家军要高出一筹,奈何久战之下,体力难免不支,双方兵力又大体相当,竟是杀得个难解难分,至于正面战场上么,程咬金可就威风八面了,一路冲杀之下,连斩数名李家军偏将,所过处,有若无人之境一般,当即便惹得姜宝谊为之大怒不已,纵马便冲着程咬金杀了过去。
“给我死!”
程咬金正嫌杀那些无名下将不过瘾呢,这一见姜宝谊一身黄金细鳞甲,明显就是一军中重将,顿时便兴奋了起来,纵马冲上前去,咆哮如雷地一枪便刺击了过去,势大力沉已极。
“铛!”
见得程咬金枪快,姜宝谊又怎敢大意了去,紧着也是一枪拨了出去,准确地拦截住了程咬金的枪势,只听一声暴响过后,两将皆有些稳不住身形,于两马交错而过之际,都来不及再攻出第二枪。
“好贼子,再来!”
程咬金就是一厮杀汉子,这一见姜宝谊的槊法与力量都相当之不俗,登时便见猎心喜了,一兜转马首,便即咆哮着再度向姜宝谊纵马狂冲了过去。
“呼……”
见得程咬金快马杀到,姜宝谊毕竟是久战之身,自是不愿跟程咬金接连硬碰,也不等程咬金出手,紧着一振双臂,长马槊只一颤,瞬息间便暴出了无数的枪花,赫然正是“百鸟朝凤枪”。
“来得好!”
见得姜宝谊这招“百鸟朝凤”使得轻松自如,程咬金的瞳孔不由地便是一凛,哪敢大意了去,紧着也用出了“百鸟朝凤”的招式。
“铛、铛、铛……”
同样的招式在两将手中使将出来,意境完全不同,姜宝谊的枪招飘逸,虚实相间,令人看不出哪一枪是实,哪一枪是虚,虚多而实少,而反观程咬金的诏书则明显多了些烟火气,招式上的变化不及姜宝谊,可胜在力大势沉,实多而虚少,各有特点,也难说谁的意境更高明些,彼此对碰的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点,只听密集得有若雨打芭蕉般的撞击声暴响中,无数的枪花幻生幻灭,场面上煞是精彩好看,可论到结果么,却是谁都不曾占到便宜。
末时六刻,疯狂的大战依旧在持续着,无论是两军将领还是普通一兵都已杀到狂,人命在此时有若草芥般不值钱,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着不知多少将士倒在血泊之中,只是谁也不肯退让半步,一方仗着兵马众多,另一方则是战力强悍,两相较量之结果便是一场血腥无比的消耗战,比的已经不再是战略战术,而是哪一方的意志力更强上一些,很显然,在这一点上,多股势力凑合在一起的李家军明显比齐郡军要差上了一大截,随着伤亡的逐渐增大,李家军已是明显支撑不住了,倘若没有意外的话,这场大血战必将以李家军彻底落败而告终了。
“呜,呜呜,呜呜……”
就在李家军已渐渐陷入颓势之际,东北方向上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大作中,烟尘滚滚而起,赫然是刘文静率十万主力赶到了!
“儿郎们,援军已至,杀啊!”
“援军大至,贼军要垮了,给我杀!”
……
见得己方援军即将赶到,李家军将士们顿时士气为之大振不已,一改被打得节节后退的颓势,个个嗷嗷叫地向前狂杀不已,压力立马便转到了齐郡军一方。
“呜,呜呜,呜呜……”
还没等刘文静所部赶到战场呢,西南方向上同样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赫然是张君武率十五万主力大军赶了来。
“全军止步,就地列阵!”
刘文静原本打算率部直冲战场的,可这一见齐郡军主力已到,自是不敢大意了去,紧着便下了道命令,指挥着手下将士在离战场一里不到的距离上摆出了防御阵型,显然是要以此来接应前方将士的撤回。
“撤,快撤!”
“儿郎们,撤退!”
……
见得齐郡军势大,无论是孙华还是姜宝谊都不敢再战了,几乎同时耍出了狠招,逼开了秦、程二将的纠缠,拧转马首便往刘文静所部的方向撤了去。
“全军止步,列阵!”
张君武虽是率部赶到了战场,可一见到刘文静所部在远处停了下来,他也不敢在敌势不明的情况下仓促投入战斗,也自下达了整军之令。
“追!”
尽管瞅见了刘文静所部的紧急列阵,然则程咬金却并不打算让姜宝谊等人顺利逃回本阵,指望着能衔尾直追地驱策乱兵去冲击刘文静所部之阵型,竟是跃马横枪地狂追不舍,一路杀得李家军将士死伤累累。
“吹号,命令所有撤退部队走两边,到阵后再行调整,弓箭手准备,抛射!”
见得程咬金所部如此狠戾地死追不放,刘文静的眉头当即便皱紧了起来,唯恐自家乱兵冲撞了己方之阵型,这便紧着连下了数道命令。
“嗖、嗖、嗖……”
随着刘文静的命令下达,列于阵前的两万余弓箭手立马纷纷松开了扣在弦上的手指,刹那间,两万余支雕羽箭腾空而起,铺天盖地地便往齐郡军的先头部队罩了过去,当即便激起了一阵惨嚎之声,哪怕被射杀的其实更多的是李家军溃兵,可齐郡军的先头部队同样损失不小。
“撤,回本阵!”
这一见刘文静所部连自己人都一块射杀了去,程咬金便知趁胜追击已无可能,自是不愿再往前冲,紧着一拧马首,率部便徐徐往主力所在之处撤了回去,一场血腥的大战至此算是暂告了一个段落,李家军战死一万余众,而齐郡军也有着六千余的损失,战损比大致在一比二左右,伤亡虽不算小,可相比于双方庞大的兵力而论,这么点损失还都在双方的可接受范围之内。
“参见大将军!”
秦、程二将一赶回本阵,紧着便并驾来到了张君武的马前,各自落了马,疾走上前,齐齐见了礼。
“二位将军辛苦了,且都先到阵后修整罢。”
面对着二将的行礼,张君武也自不曾多言罗唣,和煦地安抚了二将一句,便将二将皆打发去了后阵,至于他自己么,则是默默地观察着刘文静的排兵布阵,迟迟不曾下令全军向前推进,概因他对李家军的诸般部署有些看不太透——李家军的攻击看似一浪高过一浪,可实际上却是在耍添油战术,并不可能给齐郡军造成致命之威胁,反倒有着被逐一击破之可能,换而言之,这等战术明显安排得极不合理,再一联系到李家军还有二十余万大军以及大批的突厥骑军始终不曾露过面,更是容不得张君武草率行事了的。
“报,禀大将军,蒲城已空,并无敌军守御,只有数千百姓在其中。”
就在张君武皱眉沉思之际,却见一名侦骑从东南方向疾驰而来,将李家军已放弃了蒲城的消息禀了出来。
“哦?”
一听李家军放弃了蒲城,张君武原本就微皱着的眉头顿时便更皱紧了几分,显然有些不太理解李家军这等轻弃蒲城的用意何在——蒲城孤悬在关中平原上,四面皆平地,其实无险可守,离着李家军主力麋集的尧山也有着近二十里之遥,纵使如此,坚守蒲城也可分齐郡军之心,只消蒲城一日不沦陷,齐郡军就无法全力去攻尧山,从战术角度来说,蒲城虽小,却显然值得一守,可而今李家军居然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放弃了,若不是别有埋伏,便是李家军对此番大决战有着绝对的信心,这是准备跟齐郡军一战见生死了的。
“赵扬!”
张君武默默思索了片刻,还是没能猜透李家军的葫芦里卖的是啥药来着,可转念一想,蒲城虽小而破旧,可毕竟是座城池,李家军可是不要,齐郡军却没有不取之理,这便沉着声点了赵扬的名。
“末将在!”
赵扬就策马立于张君武的身后,这一听张君武点到了自己的名字,自不敢稍有迁延,紧着策马上前数步,一躬身,高声应了诺。
“尔率五千步军即刻进蒲城,稳固守御之余,注意搜索城中各处,看是否有敌埋伏。”
张君武并未紧着下达将令,而是先抬头看了看已然偏西的日头,而后方才仔细地叮嘱了赵扬一番。
“末将遵命!”
张君武既是有所吩咐,赵扬自是不会有甚异议,紧着应了一声,匆匆点齐了五千步军,便即向三里外的蒲城冲将过去。
“传令:各部即刻向前平移!”
这一见刘文静所部根本不曾派兵去拦阻赵扬所部的行动,张君武心中的疑惑自不免便更浓了几分,只是一时间也想不到李家军的真实用心之所在,索性便先将疑问抛到了脑后,扬起手中的马鞭,指着刘文静所部的方向,沉声便下了道命令,旋即便听号角声乍然而响中,二十余万齐郡军将士开始了齐步前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