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奏陛下,王逆派了其兄王世恽前来求见。”
华军发出最后通牒的第三天,王世充便已稳不住神了,着其兄王世恽为使者,前来华军大营求见张君武,自有一名当值之校尉紧着将此消息禀报到了张君武处。
“宣!”
只一听王世充将其兄派了来,张君武便知此獠必是来议降的,对此,张君武倒是乐见其成得很,没旁的,尽管以华军的战斗力之强大,拿下东都并不算难事,可一场血战怕是难免,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张君武自是不愿流血过多,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怎么看都是好事一桩来着。
“外臣王世恽叩见帝国皇帝陛下。”
张君武金口既开,自有随侍人等去营外将王世恽引领到了中军大帐中,这一见到张君武的面,王世恽赶忙疾走数步,抢到了龙案前,恭恭敬敬地便是一个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
尽管不曾见过王世恽的面,可一看其那酷似王世充的脸庞,张君武心下里还真不免有些感慨万千的,曾几何时,他还是王世充的副手来着,这才几年时间,彼此间的际遇却已是天翻地覆之变化。
“谢陛下隆恩,外臣封我家陛下之命前来,欲与帝国皇帝陛下就媾和一事相商,现有国书一份在此,还请陛下过目。”
听得张君武叫起之际语调平和,王世恽忐忑的心立马便稍定了些,赶忙于谢恩之际,紧着便将国书取在了手中,双手捧着,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不必了,朕与尔等无和可媾,尔等要想活命,只有开城请降一条路可走,除此之外,皆是妄想。”
一听王世恽开口媾和、闭口国书,张君武的嘴角边立马绽放出了一丝冷笑,根本没打算去看那所谓的国书,挥手间,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摆明了帝国一方的态度。
“啊,这,这……”
王世恽本还指望着凭三寸不烂之舌与卑躬屈膝的态度为郑国的苟延残喘争取一线之机会,却万万没想到张君武的态度居然是如此之决绝,当即便被噎得个老脸通红不已。
“好了,尔也无须在朕面前玩甚花样了,朕说话算话,尔等在后日午时之前开城请降,朕便饶了尔王氏一族老少之性命,超过此期限,朕自提大军攻城,城陷之日,便是尔王家灭族之时,言尽于此,尔等听是不听都随意好了,来人,送客!”
强权就是真理,绝对优势在握之际,张君武根本没打算跟王世恽多言罗唣,再度重申了一番最后通牒之后,便即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之令。
“陛下、陛下,外臣……”
这一听张君武将话说得如此之决绝,王世恽登时便慌了神,赶忙紧着磕了个头,试图挽回一下局面,只可惜张君武根本就没打算听,只一挥手,便有几名帐前亲卫抢上了前去,毫不客气地将王世恽架了起来,拖着便往营外行了去……
“启奏陛下,齐王殿下在宫门外求见。”
紫宸殿的御书房中,王世充正自满面愁容地来回踱着步,却见一名中年宦官匆匆从屏风处转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凑到王世充的身边,低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哦?宣,快宣!”
这一听王世恽已到了宫门外,王世充不由地便是一愣,没旁的,概因王世恽出城时,王世充可是亲自去送的,这才多长时间啊,居然就回来了,个中要说没有蹊跷,那才真是怪事了的。
“诺!”
这一见王世充声色不对,前来禀事的中年宦官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应诺之余,匆匆便退出了御书房,不多会便见王世恽垂头丧气地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
“情形如何了?张家小儿都说了些甚?”
只一看王世恽的脸色,王世充便知谈判恐怕相当之不顺,只是心下里却还是不免存了丝侥幸,也不等王世恽行礼问安,一迭声地便刨根问底了起来。
“唉……陛下明鉴,那张家小儿无礼太甚,只言后日午时前不降,将灭我全族,若降,则只肯饶了我王氏一族性命,除此之外,再不肯给老臣言事之机会,老臣无能。”
王世恽满脸愧色地长叹了一声,满是无奈地将张君武开出的条件就此陈述了出来。
“天欲亡我乎?天欲亡我乎……”
听得王世恽这般说法,王世充心底里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自幻灭了干净,强打起来的精气神瞬间便崩溃了去,重重地跌坐在了文案后头的蒲团上,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陛下……”
见得王世充颓废如此,王世恽也自不免为之伤感不已,张口便欲好言开解上一番,可唤了一声之后,也自不知说啥才是了,也就只剩下陪着王世充一道默默流泪的份儿了的……
花团锦簇的花园中,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汉手持着三尺青锋,身形矫健地舞动着,时缓时速,缓时如山移,快时只见剑光不见人,真可谓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这人正是去岁被封为北平郡王的幽、营二州之真正主人罗艺。
“禀义父,高开道率五百骑到了城外,说是有要事要与老爷相商。”
就在罗艺舞得兴起之际,却见一名青年将领从园门处匆匆行了进来,冲着罗艺便是一躬身,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哦?大开城门,为父亲自去迎。”
听得响动,罗艺手中的剑立马便缓了下来,回头一看,见来者是自己的义子罗明,登时便是一笑,随口便下了道命令。
“义父……”
高开道可是虎狼之辈,专门干的便是弑主的买卖,恶名早就传遍了整个河北之地,罗明对此人可是一向提防得很,这一听罗艺打算亲自去迎,自不免颇为的担心,这便紧着要出言进谏上一番。
“不妨事,为父自有主张。”
罗艺显然早就猜到了高开道的来意,但却并未明说,仅仅只是一摆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便下了最后的决断,而后么,也没给罗明再次开口的计划,一挥手,手中的三尺青锋便已激射而出,准确无误地插进了三丈开外的剑鞘中……
“罗兄是知道的,小弟素来不善言辞,此番前来叨扰,只为一事,这么说罢,小弟刚得知准信,窦建德已兵败身亡,四十余万大军一朝尽丧,如今其国已空,正是我等进取之良机,若能占住黎阳仓,河北之地便是你我兄弟之天下了,就不知兄长可敢为否?”
高开道身材极其之魁梧,即便是坐着,也有若半截铁塔一般,说话的声音更是有若金石交击一般,穿透力极强。
“唔……”
罗艺其实早就知晓高开道打算对大夏动手,实际上,罗艺本人也有着这么个心思,只是担心着帝国的强势,不敢轻动罢了,先前之所以装糊涂地一味劝酒,就是因着不愿轻易表态之故,而今高开道既已将话挑明了来说,罗艺可就不好再回避了,只是又不愿将心中的担忧说破,只能是假作思忖状地眉头紧锁不已。
“罗兄可是担心张家小儿兵力雄厚么?嘿,不瞒罗兄,小弟一得知窦老儿败亡之事,便已紧急去了趟草原,承蒙颉利可汗信重,不单答应给你我兄弟各五千精良战马,更明确表示愿派奚族兵两万随我等一道南下,倘若张家小儿敢挥军北上,颉利可汗将聚集草原大军数十万入关,以报朔州之仇,倘若大事能成,小弟自当奉罗兄南面称王,窃以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还请罗兄明鉴则个。”
高开道自言不善言辞,可实际上么,这厮的口才却是好得很,往昔可是没少靠着一张嘴忽悠旁人,这会儿为了能鼓动罗艺一起南下,说将起来,当真是唾沫横飞,极尽蛊惑之能事。
“哦?”
别看罗艺已然受封为北平郡王,可实际上却还是独立自主的割据军阀,私下里跟颉利可汗那头也自有着紧密之联系,自是清楚颉利可汗对张君武极其不感冒,在他看来,突厥军大举入关也自不无可能,问题是高开道乃虎狼之辈,与其联手,罗艺还真就有些个放心不下,正因为此,哪怕高开道说得个天花乱坠,罗艺也自不曾有所表态,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
“罗兄若是信不过小弟,那就算了,小弟自率军去取黎阳仓,告辞!”
见得自己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罗艺还在那儿犹豫不决,高开道的双眼立马便是一眯,佯怒地便拍案而起,作出了一副话不投机便要走人之架势。
“慢着!”
罗艺乃是枭雄之辈,当初之所以归附帝国,不过是因窦建德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之故,不得不向张君武称臣,以换取帝国的援助罢了,本就没啥真心可言,面对着唾手可得的大夏地盘,他又怎可能会不心动,这会儿见得高开道要走,罗艺当即便沉不住气了,紧着便扬手招呼了一嗓子。
“罗兄此是何意?”
这一见罗艺开口叫停,高开道的眼神里立马便闪过了一丝精芒,可表现出来的却是一派的茫然与不解状。
“高老弟莫急么,此事还须得从长计议不是,来,坐下说,坐下再说么。”
高开道没料错,罗艺确实是心动了,只是心中的顾虑尤在,还真就不敢当场拍板的,只能是好说歹说地先将高开道安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