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 考虑到小白同志难得主动一次,校·老司机·嘉华很配合地反客为主,帮忙解锁了几个新姿势。
可她忽略了一个男人,在这方面的无师自通。白恪言不但学得很好, 还举一反三, 给了她前所未有的体验。果然, 没有比和喜欢的人, 做喜欢的事,更喜欢的了!
折腾到凌晨, 校嘉华精疲力尽, 醒了又睡, 睡了又醒。白恪言却从生疏到熟练,越战越勇, 完全不可收拾。
天快亮的时候,校嘉华实在忍不住,推开他,埋怨道:“白恪言,我已经学习够啦!”
“嗯,我们再复习一次……”他又浓烈地去吻她。
“复习”的结果是, 第二天早上, 校嘉华的腰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迷糊中想到什么, 她立即挣脱温暖的怀抱, 火急火燎跳下床,“糟了, 工作!”
白恪言拉住她,柔声道:“别担心,昨天, 我已经向研究所请了假。”
这完全是一次有计划,有预谋的为爱鼓掌。今天早上,就连校大宝和小石头,都被申茗荃早早送去学校。二婶还吩咐帮佣,尽量不要打扰他们。
校嘉华又羞又气:“我说的是,我自己的工作。今天上午,我还要去面试呢!”
她套上睡裙,十分无情地扎进浴室,只留下某人独守空床。
面试机会是外公林正生介绍的,校嘉华自然很重视。
昨天的婚宴上,林正生抱完重外孙,喊来校嘉华,聊起工作的事。
得知外孙媳妇现在是个无业游民,林副司长略嫌弃地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做外贸呀!”校嘉华脱口回答。
她崇敬道:“提高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为祖国的经济效益、财政收入,添砖加瓦,是我们当代年轻人的责任!”
外孙媳妇觉悟这么高,林正生身为外贸司副司长,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可他脸上,却很严肃,“哼,外贸岗位可不养闲人,说说,你有什么本事?”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
校嘉华撇撇嘴,不服气道:“我堂堂供销社公司货品经理,能做衣服能织布。年轻有为,还精通英语。京市外贸公司的人,还有英国客户亨利先生,都可以证明。我怎么可能是闲人嘛!”
白恪言也在旁边帮腔,“是的,外公,笑笑的英语非常好!”
林正生没眼看了,就没见过这么不谦虚的姑娘。关键是,连最稳重低调的外孙,都有被她带飘的嫌疑。
不过,等到婚宴结束,林正生趁人不注意,还是偷偷给校嘉华塞了一张纸条。“明天,你去这个地方面试。”
“上海庆元外贸公司?”校嘉华惊喜极了。
“面试而已,好好表现,万一不通过,别说你是我的外孙媳妇!”
林正生笑着点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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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庆元外贸公司,是上海诸多外贸公司里,最新成立的一个。因为成立得紧,组织只派了一个支部书记主持工作,总经理、业务员什么的,都要全新招聘。
上午,校嘉华坐在白恪言的二八大杠后面,紧赶慢赶,总算没有迟到。
到了地方,她才明白,林正生说的“面试而已”,具体是什么意思。
林副司长真的只是给了个地址而已啊,中间完全没有打招呼、特殊关照什么的。校嘉华必须和其他人一样,公平竞争这个岗位。
不得不说,老干部就是这么清正廉明。
到了外贸公司,表明来意后,校嘉华先见了两个翻译,口试和笔试都轻松通过后,才进入正式的面试环节。
吴书记看了校嘉华半天,心里犯嘀咕,这么年轻的姑娘,别说当经理了,就是当业务员也够呛,最多干个文员、跟单什么的,就不错了。
他怀疑地问:“校同志,你真的是来面试……总经理的?”
校嘉华也不含糊,直接亮出自己过去的工作履历,尤其重点讲了,她去边疆采棉花做劳动布的经历。
劳动布是今年纺织类产品出口的热门,太丰县用布料换机器,升级改造生产设备的事情,被各级传扬。吴书记当然也听说过。
他惊叹道:“厉害啊,原来国棉厂的劳动布,是你们一手策划的!”
“不止,出口布料的利润太低。如果我是外贸公司的总经理,接下来,我还会联合国内的工厂,积极响应号召,扩大服装、矿产,以及轻工业、制造业的出口……”
校嘉华说起未来的规划,有目标、有方案、有细节。谈到不同国家的不同进出口政策,她自信又老练,像是早就演示过许多遍,完全没有纸上谈兵的浮夸。
吴书记心悦诚服,又问:“校同志,你是优秀经理,还是劳动模范。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进入商业局,或者百货公司……为什么,要选择做外贸呢?”
“因为这个时候,祖国需要我们呀!”
校嘉华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这不是故意拔高个人觉悟,而是一路走来,她发自内心的感受。
“我小的时候,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年代,我们的国家这么穷?后来,我到了城里,去了边疆,见的人和事多了,才知道,即使再穷,我们的钢铁、公路铁路、桥梁……重工和基建,一样都没有落下。”
校嘉华说着,站起身,走到会客室的窗户旁。
窗外楼下的院子里,白恪言像一棵树,挺拔地站在门口,默默等待着她。一人一车,从她进门起,位置就没有改变过。
校嘉华回过头,继续道:“大国重工,是这一代人勒紧裤腰,咬牙干出来的。所以未来,才会有经济繁荣,下一代人才不挨饿。发展外贸,不仅能换资源,换技术,还能提高国际影响力。吾辈须自强,这就是我选择外贸事业的理由。”
吴书记腾地站起身,热泪盈眶,如果校嘉华不是个女同志,他简直要冲过去握手拥抱。
“校同志,不管你是谁介绍来的,这总经理一职,非你莫属!”
他激动地拍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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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嘉华从外贸公司出来。
白恪言见她愁眉不展,急忙关切道:“怎么,面试不太顺利?”
他又安慰她:“你刚来上海,第一次找工作,不成功很正常。大宝和石头还小,你留在家里就好。我一个人,足够养家的。”
有时候,“我养你”这句话,杀伤力堪比“我爱你”。
校嘉华坐上自行车后座,催促他骑车。
秋风吹过,街道两排的枫树,悠悠落下第一片红叶。
她贴在白恪言后背,笑声自信满满:“哼哼,我有能力、有本事,才不要你养。放心吧,工作十拿九稳的!”
的确,面试结束后,吴书记第一时间写信,把校嘉华的资料报给了上级,力推她担任外贸公司的总经理。
经过层层审核,一周之后,校嘉华终于拿到了外贸公司总经理的聘用书。
吴书记和上级领导,都对她寄予厚望。校嘉华用本事说话,立即联系仝其芳和亨利先生,开展服装出口业务。
秋冬季节,棉衣本来就是国棉厂的强项。海外的用货标准一出,仝其芳立即配合,调整规格。
由于物美价廉,服装出口很快站稳脚跟,来订货的外商也越来越多了。
两个月后,外贸公司运营良好,业绩蒸蒸日上,校嘉华也从试用期,转为正式的总经理。
夫妻俩来不及庆祝。白恪言因为之前外语学得太好,练出了一口标准的牛津腔。研究所的教授委以重任,派他去帝都,出差了两个月,和外国的专家,交流卫星通讯技术。
白恪言出差期间,校嘉华怕二婶带孩子辛苦,只要一休息,就会把校大宝和小石头带出去,逛上海滩。
两个小家伙很聪明,在老师和同学的影响下,不仅会说普通话,还会说上海话。现在爹娘也不叫了,和同学们一样,管白恪言和校嘉华叫爸爸妈妈。
校嘉华任他们自由生长,只是在功课上,仍旧十分严格。
冬天,校老栓和崔丽芬又寄来一批“通络草”,二婶连续敷了,腿疾基本康复。
二婶偶尔去医院复查,校嘉华便把校大宝、小石头接到外贸公司,一边带娃,一边上班。
这些天,白恪言出差,校嘉华又忙于工作,两个孩子本来有些小情绪。公司一日行后,他们近距离观看了校嘉华的工作日常,立即体谅了老母亲的辛苦。
总经理办公室,单独做了一个玻璃隔断。小石头躲在套间里,一边看妈妈工作,一边用水彩笔画画。
社交达人校大宝,则闲不住,好奇地跑到校嘉华身后,一会儿听她交代业务经理工作,一会儿去翻书架上,密密麻麻的订单。
即使看不懂,他也要立下大志,“娘,等我长大了,要和你一样,当企业家,赚大钱!”
校嘉华却教育他:“等你长大了,一定会成为新中国先富起来的那批人。但是,永远不要忘了初衷,先富带后富,帮更多人富裕起来,才是真正的企业家。”
校大宝似懂非懂,重重地点头,“娘,我听你的。”
白恪言从京市回来后,给家人带了一大堆礼物。小石头吃了驴打滚、牛轧糖后,很大方地拿出自己画的画,送给爸爸。
白恪言见画里,是埋头工作的妻子,便猜到她带校大宝、小石头去公司了。他拍拍两个孩子的额头,“真乖。”
至于校嘉华,则切身体会到了小别胜新婚的曼妙。
和平日的温文尔雅不同,白恪言在这件事上,极富原始魅力。他一寸寸攻城略地,总能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没羞没臊的日子到了年底,校嘉华和白恪言因为工作突出,双双被评为劳动模范。
两家单位都发了不少福利,其中就包括,他们和校大宝、小石头的落户政策。
一家四口正式落户上海,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崔丽芬和校老栓。
校嘉华本来想趁寒假时,带孩子回老家过年。可惜小石头晚上睡觉,踢了被子,第二天就感冒了,眼泪和鼻涕齐飞。二婶心疼得不行,也跟着抹眼泪。
回老家的事,暂时延后,一拖就到了夏天。
暑假第一天,一家四口终于辞别二婶,坐上火车,横跨长江,回到了太丰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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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青河村,老家不见人,农场也空荡荡,问了值班的民兵才知道,老乡们都去后山修路了。
一家人赶到后山,果然,镇长村长带领大家,个个干得热火朝天。
“爷爷!奶奶!我们回来啦!”校大宝和小石头,远远地叫喊。
校老栓和崔丽芬直起腰,看到闺女、女婿一家,十分高兴,连忙扔下铁锹。老乡们也都围了上来,嘘寒问暖。
校嘉华喊了爹娘,好奇地问:“好好的,为什么要在山里修路?”
老两口笑逐颜开:“因为专家们说了,咱们山里有矿啊!”
原来,自从青河村家家户户通了电线,产能和效率也大大提升。今年的小麦丰收后,还作为模范村,登上了《先进日报》。
报纸印了不少照片,村里的山山水水、风土人情被更多人看到。一个月后,就有一支地质勘查队,来到了青河村,进行科学考察。
专家们在山里敲敲打打,一星期后,惊人地宣布,山底蕴藏着大量工业矿石,是非常重要的资源。
全村沸腾了,其实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东西。但是专家说,只要能运出去就有用。于是,老乡们自发地,加入了修路大军。
校嘉华不由地想起,她和白恪言第一次约会,就是在后山看日出。
那时,白恪言仅根据岩石类型,以及山脉走向,就判断,这里可能有矿。没想到,现在竟然一语成真。
虽然不是金矿,但是这种资源,在未来的战略物资里,可比黄金还宝贵。
白恪言也感慨道:“和国外相比,国内这种工业矿石,储量相对充足。可是,我们的冶炼分离技术,还不够成熟。减少能耗也很关键。”
聊起技术,赵村长又问了不少问题,还拉着白恪言,要去大队详谈。
崔丽芬急了,她放下两个孙子,连忙拉住人,埋怨村长:“这矿又跑不了,我闺女、女婿刚到家,饭都还没吃呢!”
全村的人,都大笑起来。
傍晚,校老栓特意去了趟劳动棚,把白和平和郑教授请到校家。一家子和和美美,吃了顿团圆饭。
白恪言见到父亲,聊起近况,心里感慨万千,便敬了两杯素酒。
校嘉华好奇,比82年的拉菲还要提前十年的农家素酒,是个什么味道,便趁人不注意,偷偷给自己倒了一口。
可惜舌尖刚触到酒杯,就引发了强烈的胃部反应,她冲到水房,干呕不止。
“笑笑!”白恪言急忙跟上去。
平复之后,校嘉华反而觉得不好意思,安慰大家:“我没事啦,可能坐火车,有点累?”
只有郑大夫明察秋毫,看出了不同。他帮校嘉华把了脉,立即贺喜道,“笑笑,你呀,这是怀孕了啊!”
校嘉华:“……”
虽然她和白恪言工作稳定后,暂停了避孕计划,决定顺其自然。但是宝宝说来就来,她还是觉得,神奇又惊喜。
崔丽芬更是心惊胆颤,把闺女叫进房里,教授了一堆孕产知识。
至于白恪言,粗心到连妻子怀孕,都没有察觉,还放纵她坐火车出远门,同样被白和平狠狠批评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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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校大宝和小石头都赖在校嘉华的房间里,粘乎乎不肯走。
他们已经知道,校嘉华肚子里怀了小宝宝,心里酸酸甜甜的,却又说不出口。只能紧紧依偎着她,一口一个“妈妈”,变相地宣誓主权。
校嘉华好笑道:“放心吧,不管以后有弟弟,还是妹妹,我永远都是你们的妈妈。”
好不容易哄睡了两个孩子,校嘉华也迷迷糊糊,陷入了梦境。
梦里又是前世今生,交替闪现。直到惊醒,校嘉华看着两个熟睡的孩子,突然有些庆幸,她还留在这个世界里。
院子里,满天星斗,夜色如昼。
白恪言坐在葡萄架下,弯腰在石臼里,轻轻捣腾着什么。
见校嘉华出来,他立即起身,拦腰把她抱到藤椅上,一步都舍不得她多走。
“我没那么娇气啦!”校嘉华环住他的脖子,亲亲他的唇角。
“别闹,孩子们在屋里,会看到。”
白恪言说着,手里蘸了石臼的草药汁,细细涂在她的手臂、脚踝上,清清爽爽。
“这是什么?”校嘉华问。
白恪言答:“驱蚊草,郑大夫给的方子。”
“我们不是带的有吗?”她刚刚还给校大宝、小石头抹过。
“这种更适合孕妇使用。”
白恪言在她身边坐下,小心又无措。他摸摸她的小腹,那里孕育着爱的结晶。
他内疚道:“对不起,笑笑,我太粗心了。”
如果校嘉华在旅途中,因为身体原因,发生什么意外,他一定万死不得解脱。
校嘉华动容了。
她喃喃问:“白恪言,你相不相信,前世今生?你相不相信,有人可以穿越时空,在过去和未来之间,任意游走?”
白恪言愣了一下,这显然超越了,一个唯物主义者的认知。
可是为什么,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安,孤独,以及浓浓的期望。
“我相信。”白恪言回答。
像在讨论学术,他的语气很认真:“科学家爱因斯坦说过,物体的速度越快,它的相对时间就越慢。达到光速,时间就会静止。超越光速,也许时间就会倒流?”
“……”校嘉华没想到,自己一个感性发问,竟然被科普了一脸相对论。
大概以为她听不懂,白恪言指了指头顶星空,继续道:“这些星星,看似离我们很近。但实际上,因为距离太远,我们所看到的,可能只是它们在五百年、一千年前,留下的投影。”
校嘉华灵光一闪:“所以,相对现在的我们,星星就是过去。相对现在的星星,我们就是未来?”
白恪言抱抱她:“相对现在,一切都是独一无二的,真实的现在。”
校嘉华听懂了。因为珍贵,所以真实,所以值得好好珍惜。
她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深情道:“白恪言,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你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是我最爱的人。”
校嘉华不是一个轻易说爱的人,严格来说,第一次热烈地表白,她是期待同等回应的。
然而,白恪言克制着内心的澎湃,只用发烫的脸颊,贴了贴她的眉心。
“笑笑,你该回去睡觉了。”稳稳地,他再次抱起挚爱。
他们的每一步,都踏在缱绻星光上。
从过去到未来,亘古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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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前世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