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胡说什么?”云丞几乎要疯掉,红着眼睛就去掐管家的脖子。还没到近前,就被萧瑢身边的侍卫一脚踹了回去。
云丞伏在地上, 顿时哀嚎不已,却无论如何不肯接受这个现实,趴在地上拼命的往萧瑢面前爬过去:
“皇上, 皇上……臣是冤枉的, 分明是睿王对云家怀恨在心……您一定要替云家做主啊……”
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云丞还要攀咬萧恪, 萧瑢只觉内心彻骨的悲凉。好一会儿, 摆手道:
“你们, 全都下去, 朕有话, 单独和舅舅说。”
听他这么讲,萧恪当先大踏步出了院子。
其他人明显就有些面面相觑。
虽然担心皇上安危,可睿王都离开了,他们犹豫了下,终是跟着离开。
那边云丞早就激动的泪流满面——
皇上竟然又当众叫了自己“舅舅”,明显心里还是很亲他的。又让其他人离开, 就是睿王也给打发走, 分明就是要给他创造机会啊。
百感交集之下,一时涕泪交流:
“这些年在蜀地, 不是念着皇上,臣说不得早就活不下去了……蜀地有大觉寺,为了求上苍保佑皇上平安,臣每逢大节,都会从山脚一步一叩首……臣一片忠君之心, 日月可表。有可能的话,臣,臣真是恨不得把一颗心都剖给您看啊……”
“舅舅莫要怪小六……天佑自来和他们两口子亲,如今瞧见天佑这样遭人毒手,小六会受不得,也是有的……”萧瑢垂眸,瞧着跪在面前的云丞,神情不辨喜怒,“刚才朕说话语气也重了些,可想来,天佑是娘胎里带的体弱,打从一出生,就三灾五病的……”
“臣怎么会怪皇上?”云丞呜咽道,“刚才云亭说什么鹤尾草,臣委实不知……臣斗胆问一句,是不是睿王跟皇上您说的?还有那汪海,明显就是来意不善啊……这也就是皇上您来的及时,不然臣这会儿,说不好尸首异处,也是有的……”
“说起来大殿下身子骨是太弱了些,可不像皇上您小时候,没中毒前,身体真是好啊……”
云丞抬头,含泪瞧着萧瑢:
“那会儿太后时不时的还会带皇上您回云家,又时不时的接月苒去宫中住,不止一次说,您和月苒是一对金童玉女……”
“月苒?”萧瑢挑眉。
“对啊,就是月苒……皇上忘了,您小时候,经常喊的‘苒妹妹’……那孩子一直和太后最是投缘……太后仙去后,月苒恨不得跟了去,也就是念着……”
顿了下,才叹了口气:
“念着,陛下……到现在,月苒依旧是待字闺中……”
云家只出一个太后怎么够?
姐姐在时,早就给家人说过她的打算,等她帮萧瑢争得储君之位,到时候就请皇上,赐了云月苒为太子妃。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云太后虽然曾经盛宠一时,差点儿连王太后都给掀下去,却终究功亏一篑。竟是等不得萧瑢成年,就早早死去。
“是吗?”
萧瑢眉眼低压,云丞如何也辨别不出他这会儿的心意——
虽然萧瑢这会儿瞧着心平气和,云丞却明白,今日要想平安渡过这场风波,怕是并不容易。毕竟天佑再是体弱,可也是萧瑢膝下唯一的儿子。而这世上别说是皇上这样的九五之尊,就是一般的土财主家,可也把子嗣看的极重。
来京城的日子虽然不算长,云丞可也知道,萧瑢有多重视这个儿子。
眼下萧恪既然盯上了云家,想要脱身,难度必然加大,没办法,就只能抛出更大的筹码。而云月苒就是最大的筹码,也是云家早就给萧瑢准备好的一份精美“礼物”——
云家的女孩子中,云月苒生的最像云太后。甚至见过的人都说,云月苒的美貌,犹在云太后之上。虽然眼下已经双十年华的云月苒年龄大了些,却正是女子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候,云丞敢保证,但凡萧恪见到云月苒,必然会和当初的隆盛帝一般,神魂颠倒……
而之所以没有一进京城,就把云月苒送到萧瑢面前,主要是云丞想要选一个特殊的日子,好把云月苒一举推上皇贵妃之位,要是云月苒再争气些,赶紧生下皇子,云家稍加运作的话,可不是又会出一个太后了?
而他选的特殊日子,就是很快就要带来的皇上的寿辰——
太后生前,每到皇上生日时,都会不假人手,亲自帮着煮一碗长寿面。据云丞所知,皇上一直把太后煮的那碗长寿面当成平生最美味的食物。
云月苒反复练习之下,早就能做出和云太后一模一样的长寿面。除此之外,但凡是云太后之前做过给萧瑢吃的,云月苒也全都会,还能确保味道绝无二致。
更甚者云家这些年,就是萧瑢的性情也打听的一清二楚,说句不好听的,云月苒整个人从内到外,就是按照萧瑢的喜好量身打造。
就凭萧瑢对云太后的那片孺慕之情,云丞就敢担保,但凡萧瑢见了一眼,就不可能不心动。
要不是云家如今情况危急,云丞是怎么也不舍得这会儿就把云月苒给推出来的。
“我知道了,等过了这几日,舅舅就带月苒表妹来见我吧。”萧瑢用力咽下喉咙的腥甜之意——
所以说这就是云家的目的吗?
天佑没了,就让云家的女子,再生一个?
这些年来,萧瑢也听过不少关于云太后的种种非议,其中被人拿来说嘴的最多,就是云太后仗着皇上的宠爱,暗算了不止一个有孕的妃子,甚至他之前,好几个皇子之所以都没有站住,里面也都有云太后的影子。
可即便外人这么说,萧瑢却从来不信。他心目里,云太后一直是那个温柔美丽,会把他抱在怀里,亲他的脸,亲手给他做各种好吃的善良娘亲,而云太后最后死在冷宫之中,也是萧瑢心里一道怎么也过不去的坎。
事实上即便云丞不说,萧瑢也会选一个云家女入宫——
云太后活着时,不止一次跟萧瑢灌输,他应该娶云家女为妻。
萧瑢一直把这个当成云太后的临终遗愿。却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商量和云家的亲事,竟是在这种情形之下。
“只是眼下,天佑身上的毒却要尽快解去。太后临终的时候嘱咐朕,莫要误会乌泽,还说真是有朝一日朕或者朕的子嗣遭人暗算,可以通过云家,找乌泽来救命……”
萧瑢说着,袖子里的手却一点点攥紧——
事实上“乌泽”这个名字,根本不是云太后说给他听的,而是隆盛帝。
而乌泽也早已不在人世,而是被隆盛帝抓获的第一时间,就服毒而死。
只发生这件事时,云家早已迁往蜀地,自然不知道具体情形。
之所以萧瑢要拿这个人来说,也是因为,乌泽的身份,到现在依旧成谜——
当初皇上就是靠锁定这个人,才定了本来和云太后旗鼓相当的另一个宠妃丽妃的死罪。
可数年后,隆盛帝却意外发现,乌泽当年竟是玩了个金蝉脱壳之计,他其实并没有死,更不可思议的还有一点,那就是乌泽很有可能不是丽妃的亲信,而是云妃的人。
只是好容易把人抓到后,还没等审问,对方却抢先一步自尽而亡。
到现在,萧瑢还能记起,隆盛帝跟他说起这件事时,神情中的怜悯之意——
真是确定乌泽是云太后的人,可不就意味着,所谓萧瑢中毒,甚至两个儿子双双因为那份奇毒而生死一线、备受煎熬的事,根本就是云太后自导自演。
真是那样的话,萧瑢怕不会立刻就崩溃。
只或者是因为乌泽死了,就没有了证据,也或者是隆盛帝也觉得那样的话,儿子就太过可怜了,终究没有说破这件事。
而萧瑢听了后,也确实如隆盛帝所料,对所谓乌泽成谜的身份嗤之以鼻——
他的母后是天下最好的母亲,如何会做出那等丧心病狂、伤害儿子的事?
毕竟,为了救长子,母亲甚至用药诱了隆盛帝跟她上床,生下弟弟,给他换血……
萧瑢甚至能想象到,当时不得不做出这样事情,眼睁睁瞧着两个儿子死气沉沉躺在那里的母亲有多悲伤,多绝望……
自以为更了解云太后的为人,这些年来,萧瑢才一直坚持,萧恪其实是对太后有误解,真实的云太后,其实就是一个善良美丽的柔弱女子……
听萧瑢这般说,云丞果然不疑有他,更甚者明显对乌泽还颇为熟悉:
“皇上您说的是乌明泽吧?皇上您还真是问对人了……”
云丞怎么会不知道乌明泽?
乌明泽本是前朝御医之后,还差点儿成了他姐夫呢。更甚者一直到云太后嫁给隆盛帝,依旧对云太后矢志不渝、情深似海……
云丞倒不会怀疑云太后把乌明泽的事告诉萧瑢,毕竟,萧瑢确实一直都是云太后最重视的儿子。
“……乌明泽老家是至和县,不然臣即刻让人去寻他过来……”
正好让他过来,给天佑行换血之事——
他之前可是准备了不少换血要用到的珍稀药物,虽然说还差着几味,乌明泽这个解毒大家,手里却必然有。到时候正好配齐了。
但凡能给大殿下换血成功,他们云家可不就是立了大功……
正想入非非间,手中突然一空,云丞下意识抬头,却是那免死铁券,正被萧瑢拿在手中。
明显就怔了一下:
“皇上?”
“来人。”萧瑢却并不理他,反而冲着院外道。
萧恪和汪海等人随即进了院中,瞬时把云丞给围了起来。
“皇上——”云丞明显有些懵了——
不是谈的好好的吗?怎么又把人叫进来了?
萧瑢重重的咳嗽了声,随即用手帕掩住嘴,又用力在嘴巴上摁了下,这才抬头:
“着即革去云丞候位,云家上下,入昭狱……”
云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一眼被萧瑢用力捏在手中的免死铁券,无疑更加绝望,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汪海直接踹倒,拿破布塞了嘴就给拖走了……
而云丞的骨头和他争权夺利的名利心比起来,无疑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到了昭狱没多久,不过是瞧了眼其他罪犯受刑的情景,云丞就吓得屁滚尿流,恨不得把小时候尿床的事都说出来。
“……据云丞招认,当初云太后之所以会给皇上用毒,也是情非得已。实在是这之前几个皇子都没有站住,那会儿先帝已经对她起了疑心,要是皇上什么事都没有,先帝无疑就会识破她的真面目……不得已之下,只得对亲子下手,好洗去她自己身上的嫌疑……”
说道“情非得已”“不得已”这些字眼,萧恪眼神不是一般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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