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煜赏了姜韵一事,根本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得知这事的众人,不知作何反应。
可李侧妃却是又将王妃恼上了。
能被放进付煜私库的物件,自然不会是差的,那江南的云织锦缎,一年也不知才有几匹,就这般便宜了个奴才。
若非当初王妃昏了脑般出的主意,何故让那姜韵留在了殿下身边?
这日,姜韵从厨房拎膳回去的路上,恰巧在后花园的凉亭处遇见了苏良娣。
苏良娣浅笑盈盈地站在凉亭台阶上。
这架势,一看就是在等她。
姜韵不着痕迹地稍顿,脸色如常恭敬地停了下来,低身服了一礼:“奴婢请苏良娣安。”
“姜姑娘起来吧。”
苏良娣说话轻轻柔柔的,似如春风拂面般,不带一丝尖锐。
姜韵心中不由得生了好奇。
苏良娣刻意在这儿等着她作甚?
但姜韵没有问,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行礼后,就立即道:“奴婢先行告退,殿下还等着奴婢传膳回去。”
“姜姑娘请慢。”苏良娣拦住了她。
苏良娣似不经意地从姜韵发髻上的梅花簪上扫过。
这支梅花玉簪栩栩如生,精致雅人,衬得女子越发娇嫩温韵。
苏良娣往日一直没有见过这位姜韵姑娘。
虽听说过她颜色甚好,但一直没有当回事,可方才远远瞧见,苏良娣忽然就有些明白了,李侧妃为何会因她和王妃起争执。
她心中轻轻摇头,将这般女子放在殿下身边,娘娘究竟是如何想的?
姜韵拎着食盒,稳稳站好,不解地抬头:“苏良娣可是有何吩咐?”
苏良娣摇头:
“只一直对姜姑娘好奇,才想拦住姜姑娘说说话。”
姜韵有些错愕。
苏良娣这是什么话?
这般直白,她又该怎么接?
姜韵难得卡壳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谁知晓,苏良娣掩唇笑了声:“倒是我吓着姜姑娘了。”
姜韵轻拧了下眉,只道:
“若苏良娣没有旁的吩咐,奴婢就先回去了,否则殿下就要等急了。”
她是前院的人,不卑不亢才该是她对后院各位主子的态度。
她以为苏良娣不会放行,谁知晓,苏良娣笑着颔首:“姜姑娘请便。”
姜韵拎着食盒,转身离开。
只不过,等她进了前院,依旧没有想明白,苏良娣刻意等她说的那几句似是而非的话,究竟是何意?
拉拢,不像。
打压,更没有。
就好似,真的如她话中一般,只是对她生了好奇,所以刻意等着看看。
姜韵轻拧了拧眉。
她被苏良娣拦住,回来得有些晚了,付煜已经在黄梨木圆桌前坐下等着了。
听见动静,付煜稍掀眸:“今日怎么这般晚?”
姜韵也不常去厨房拿膳,只不过今日付煜在书房和前朝大臣说话,她闲得无事,才跑了这一趟。
姜韵迟疑了下,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奴婢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苏良娣,耽误了些时间,让殿下久等了。”
付煜眉眼稍顿,却没说什么,等膳食摆上来后,就持起木箸用膳。
他对后院女子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若是姜韵碰到的是李侧妃,他恐还会问句,李侧妃说了什么。
但既然是苏良娣,就没有必要问了。
不管是何事,苏良娣都不会在明面上为难姜韵。
果然,姜韵脸上也没甚受了委屈的模样。
姜韵可不知付煜这番心理活动,见他开始用膳,就立即拿起公筷为他布膳。
从她进了前院后,几乎殿下的事都是她亲力亲为。
她有些苦中作乐地想,难不成日后殿下去后院主子那里,她也要跟着伺候?
谁知晓,她这个想法刚升起,等到晚上,就成了真。
傍晚,张盛进来,有些迟疑地问:“殿下,今日可要进后院?”
闻言,姜韵立即看向付煜,就见他放下了手中的案宗,站了起来,平静地说:
“去素宁苑。”
姜韵跟着出了书房,就停了下来,没准备继续跟着。
可忽地,身后有人推了推她。
姜韵惊讶回头,就见刘福在她身后,低声地说:“姜姐姐,今日雅络不当值。”
换句话说,今日您得跟着伺候。
姜韵怔愣了下,连呼吸都稍有些停滞。
眼见着付煜都要走出了院门,没时间给姜韵发怔,她抿紧稍涩的唇瓣,拎着裙摆快速跟了上来。
她低眉顺眼地跟在殿下身后。
张盛看她跟上来,有些惊讶,遂后扫了眼身后的人,没看见雅络,就知晓这是怎么回事了。
他心中泛起了嘀咕。
这事,让姜韵姑娘跟着,总觉得有些不妥。
可偏生,姜韵的确是前院的大丫鬟,跟着殿下伺候,本就是她的分内之事。
进了素宁苑,苏良娣穿着一身月色流苏裙迎出来,姜韵才知晓,素宁苑是苏良娣的住处。
她眸色稍凝滞了片刻。
她今日刚在后花园遇见苏良娣,和殿下提了一句后,当晚殿下就留宿了素宁苑。
这两者之间,可有关联?
是机缘巧合,还是她不知不觉中被苏良娣利用了一把?
“妾身没想到殿下会来,妆容不整,还请殿下恕罪。”
苏良娣咬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她的确有些凌乱,外衫裙都似堪堪披上,就径直迎了出来,青丝有些散乱,仿佛适才都要睡下了一般。
付煜没有扶起苏良娣,也没有等她,平静地撂了句“起身吧”,就径直踏进了室内。
苏良娣毫不在意地起身,视线扫到姜韵时,似有些惊讶,朝她弯眸点了点头,才转身跟在付煜身后一道进了室内。
姜韵垂着眸眼,袖子中的手紧紧掐着帕子。
来素宁苑的时间有些晚,里面有苏良娣伺候,根本不需要前院这些奴才。
姜韵也就跟着张盛在房门外的长廊上恭敬等候着。
这种时候,她们当奴才的,就会受些罪,天寒地冻的,她们极有可能得在外间站一夜。
半个时辰后,身后的房间中渐渐传来些许声响。
姜韵余光瞥见有些婢女早就脸红耳赤地低下了头,她在宫中倒听习惯了,对此,颇有些适应,脸不红心不跳的。
姜韵抬眸,看了眼奄奄一息的月色。
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日后恐她会常听见这些声音。
翌日清晨,她还要进去伺候着。
这般想着,她就禁不住摇了摇头,也不知晓这般下来,究竟是她、还是屋里那位主子心中膈应着?
夜半叫水时,姜韵就跟着进去伺候了。
付煜光着膀子,坐在浴桶中,他练武,可依旧养的一身细皮嫩肉,皮肤甚好,姜韵一个女子,有时都会羡慕。
顺着他紧绷的下颚看去,身材肌肉曲线若隐若现,最后隐在了水面下。
姜韵终究是为出阁,见这般光景,难免会觉得些许不适应。
她稍稍垂着头,一言不发地拿着帛巾替付煜擦着身子,擦到脖颈时,谁知晓付煜身子稍僵,忽地睁开了眼。
待看清眼前女子是谁时,他倏然拧紧了眉心。
姜韵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人握住,水渍弄湿了她的手,遂后头顶传来男人低沉透哑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儿?”
听不出什么情绪。
姜韵抿紧微白的唇瓣,他问她,她问谁去?
须臾,她才低低垂眸,堪堪说:“伺候殿下,是奴婢分内的事。”
付煜一噎,有些哑声得不知该如何反驳。
论身份,这的确是姜韵该做的。
可……
付煜心中恼了口气,这张盛是干什么吃的,竟真把她当寻常奴婢使?
姜韵抽了抽手,将手从付煜掌心抽了出来,她低垂着头,付煜看不出她是什么表情。
想就可知,必然不会好受。
付煜沉着眸,任由姜韵继续伺候着。
苏良娣也是要沐浴的,不过这就不是姜韵的事了。
姜韵替付煜穿衣时,苏良娣刚好裹着轻纱走过来,两人迎目撞上,彼此皆是一愣。
姜韵眸色尚算平静。
可苏良娣嘴角的浅笑,却是难得僵了片刻。
不过场面没有僵硬多久,姜韵就伺候付煜走出了屏风,剩苏良娣和婢女在其中。
婢女阿翘有些迟疑地:“主子,方才那是……”
她没继续往下说,可,这都什么事啊!
殿下来素宁苑留宿,还将那姜韵带着,这叫谁不膈应?
阿翘咬牙道:“奴婢看她就没安好心!”
前院的奴才少了?她非得跟着伺候?
苏良娣随意用温水擦了擦身上的粘稠,心中也有些说不出的膈应,抿紧唇,扫了阿翘一眼,压低声:
“行了,闭嘴吧。”
她稍拧眉。
如今半夜都是姜韵伺候,那明日呢?
苏良娣出去时,付煜已经躺在床榻上了,她扫了眼,就见姜韵脸色如常地和众人一同退了下去。
苏良娣干扯了扯唇角,什么话都没说,上床躺在了外侧。
翌日,苏良娣听见动静,就立即恢复了清醒。
房门被推开,张盛和姜韵恭敬地端着换洗衣服走进来,苏良娣扫了眼姜韵,抿着笑起身:“妾身伺候殿下吧。”
谁知晓,姜韵拿着干净的衣裳,挡在了她前面,不卑不亢道:
“不必麻烦苏主子了,还是奴婢来吧,这是奴婢分内的事。”
倏然,苏良娣眸眼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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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良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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