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的御瑶宫,自从南下的军队离开后,新帝沐檠过上了食不知味寝不遑安的日子,每天不是等着战报当下饭菜,就是摸着他的七星莫绝化身石头人。
最后一场战役时,七星莫绝发出了犀利的剑鸣。这场战争至关重要,胜则大获全胜,败了不光会失去昆阳城,还有可能看到南宫彦的脑袋,被某个将士像拎酒壶一样拎着回来复命。
沐檠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直至次日清晨,捷报在第一缕阳光的沐浴下,送到了他跟前,这才如释重负。
昆阳之战就此结束,胜利一方自然是汉枢。
南宫彦领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回到皇城,一路上黎民欢呼百姓拥戴。
新帝穿着玄金色龙袍,站在城门之下,身后是五百朝臣。
南宫彦一身戾气,睥睨众生的目光在见到沐檠后,变得柔软了起来。他跳下战马,单膝跪地道:“陛下,我回来了。”
沐檠将手搭在他肩上,做了一个和送他远征前同样的动作:“欢迎朕的南宫将军凯旋归来。”
......
铿锵有力的金属碰撞声劈开了凌少群浑浊的梦境,他猛地醒过来,眼睛尚未清明。
怎么又睡着了?凌少群抹一把脸,心想,不是才睡过吗?
墨迟也是刚刚睁开眼睛,但他的适应能力比凌少群强,已经将洞内状况勘察得明明白白。
七星两剑不知如何脱离了三生石,在没有人操控的情况下,自行放出招式,与想要闯进来的穿越者白刃相接,打得风风火火。
凌少群抹完脸的手又拿去揉了揉眼睛,由于七星剑发出的青光在黑色的秘径里异常醒目,他能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是剑先动的手!
洞外的穿越者不但攻不进来,还被两把剑打得梨花带雨,惊慌之下转身溜之大吉了。
凌少群莫名有种儿子能担当大任,自己可以归田养鸟的慰藉感。他这边还没慰藉完,莫绝那头就拐了个顺溜的弯,来到了他面前。
凌少群还以为它会直接回鞘,谁知莫绝直直立在原位便不移动了,只是‘嗡嗡’直响,像只撒娇的小奶狗。
相比之下,难离十分沉稳,悠哉游哉飞到墨迟面前,与之对视一眼,而后只是‘嗡’一声,便交代完了任务。
这边莫绝还扭着它性感的身躯‘嗡’个不停,凌少群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好用求教的眼角望向墨迟。
墨迟说:“它在撒娇。”
是呢,看出来了呢,所以我要怎么做呢?
墨迟见他别扭,又给出建议:“平时有人对你撒娇你会怎么做?”
凌少群面露无奈,平时没事谁会对我撒娇啊?青翎?关东?大哥?...... 大哥还是免了,那场面太美我高攀不起。
凌少群脑袋转转,想象了一下以前逗邻居家小狗玩的场景,虽然莫绝不是小狗,但目测现在性质差不多了。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莫绝的剑柄,又顺着剑身扫了下去。莫绝果然开心地抖了抖身子,而后和难离一起回了鞘。
凌少群被莫绝萌出一脸花,不由自主笑了。
一回头,却见墨迟定定地看着自己,墨绿色的眼睛像是香火下的古灯,悠远而宁静。凌少群被他看得不知所措,轻咳一声解释道:“莫绝以前不这样的。”
墨迟移开眼眸,嗯了一声:“难离也不这样,可能是因为寻回了自己的记忆。”
“寻回了记忆?”凌少群想起刚刚做的梦,诧异地问道:“那就是莫绝和难离的过去吗?”
墨迟:“或许就是吧。不谈这个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焚妖窟黑暗潮湿,又常有野怪出没,确实不是个探讨事情的好地方。可是凌少群还不能走---因为他也走不了啊!
“我还没拿到烙烊印呢。”他讪讪地说。
话刚落,墨迟像变魔术一样从腰中掏出一块烙烊印递给了他,快得就像提前预知了他的需求。
凌少群被这个举动惊喜到了,要是递过来的是一枚戒指,他可能都毫不犹豫答应了。可回头一想,他又觉得不对。“给了我,你怎么办呐?”
墨迟不慌不忙,再次从腰间掏出一块烙烊印。“我有两块。”
“......”
真是腻害呢亲爱的。
“你怎么会有两块?”凌少群觉得太神奇了。
墨迟只是轻描淡写回了句:“以防万一。”他不会告诉凌少群,自己遇了多少险杀了多少人才安全把这两块烙烊印保留下来。他要为自己留多一条后路,万一真被抢了,还有一线生机。
“走吧,找招阳门。”
墨迟走出七星洞,凌少群也跟了上去。
他们在焚妖窟里寻找出口,期间遇到一些拦路的野怪,墨迟见凌少群身上有伤,也不用他动手,自己三两下解决了。凌少群就像个微服出巡的小皇帝,只管走走歇歇,有空吃块大饼喝口茶水,还真应了郊游的景。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突然有风从某个方向断断续续划来,将石壁上的长明灯吹得摇摇欲坠。凌少群顺着风向看去,见秘径末端隐约有光源透出。
凌少群:“那边有光,我们过去看看吧。”
墨迟警惕地把他拉到身后,自己先一步朝光源走去。
走近一看,原来是一扇吊在石壁上的石门,门口略小,不到一人身高。墨迟把头探进去看了一会,出来后便给了凌少群一个肯定的眼神。“应该是这里了。我先过去,你跟着我。”
他弯身爬过去,凌少群也弯下身跟在他后面,可眨眼间却发现人不见了。
凌少群心里一沉,对面该不会是悬崖什么的吧?他慌张地想着,赶紧爬过去查看。
头才探出石门,眼前就多出一双朝他伸过来的手。墨迟站在低处,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凌少群一楞,才发现原来石门出口离地面有段一米多高的距离,他是头往外爬的,如果没人拦一下,大概会跌个狗吃屎。
至此,凌少群解开了墨迟为什么会突然消失的谜题。
再看看对方那双五指大张的手,凌少群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所以,墨迟是要抱他下去?
不管怎么说,凌少群也觉得自己是堂堂六尺男儿,让另一个人抱出石门这种事难免有点出乖弄丑的味道。
他正要推开墨迟的手,就被对方反过来握住了,而后是用力一拉,他整个人离开了石门,稳稳当当落入墨迟怀里。
墨迟像搂小孩一样搂着他的腰,确定他站稳了才放手。
这下好了,丢人丢大发了,凌少群闷着头游鱼似的快速脱离墨迟怀抱,恨不得自己长出一对翅膀飞走。周围没有人,也不知道他这个脸是丢给谁看的。
墨迟猜不透他骨头缝里那点小心思,也不管他的挫样,抬头观察起四周。
眼前是个百尺高的天然岩洞,周围石壁环绕,坑洼不平的岩壁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门洞,他们刚刚就是从其中一扇门爬出来的。这些门洞出处都连接着一道石梯,蜿蜒而上,相互交错,直至谷顶上豁大的洞口。招阳门七彩的光线从洞口照射进来,足够让岩洞里的环境一目了然。
凌少群蹲在石梯上往下看,岩洞悬底,深不可测,视线能触及的地方是熊熊燃烧的焰火,一个接一个气泡从火海里冒出,像浓稠的滚汤。
由石板拼接而成的梯路只有一人宽度,凌少群突然很庆幸墨迟拉了他一把,要是他自己爬出来,一不小心掉下去,可能已经成为美味多汁的汤料了。
“上去吧。”墨迟目不斜视走上石梯。
凌少群跟着他的步伐,却越走越慢,墨迟以为他是累了,也不催促,放慢脚步等他。
石梯的尽头有一面两米高的椭圆形透光铜镜,铜镜的上方刻着‘□□’两个大字,下面是一个六菱形的凹格。
两人走近后,高大的身姿映入了镜中,凌少群打量一眼,发现了件了不起的事情。
“墨迟,原来你比我高啊。”
“才发现?”
“可我觉得我们差不多啊,是不是你的发型比我高,来,把头发压平了再比一次。”
凌少群伸手去碰墨迟的头发,另一只手压住自己脑袋,然后悲催地发现,头发压平后,自己显得更矮了。
凌少群:“......”
墨迟表情没有变,但稍微弯起的眼睛充盈着笑意。
凌少群面对现实道:“好吧,是你高那么一丢丢。”
墨迟:“只是一丢丢吗?”
凌少群:......你别得寸进尺。
墨迟将形状大小恰好的烙烊印放进凹格里,很快铜镜自中心轴旋转九十度,打开了一条路。
“过去吧。”墨迟踏入七彩光晕,凌少群却犹豫地停下了脚。
“墨迟,你先走。”他突然说道。
墨迟转身看他,表情透露出微乎其微的惊讶。
凌少群心里始终放不下些事,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想再等等刎颈盟其他人。”
墨迟定在原处,僵持两秒后,轻声道:“一定要出来。”
一定要出来,这句熟悉的话像把钥匙,拧开了凌少群小小心扉里的紧闭的门。凌少群感觉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溢了出来,满得快要倾泻。
墨迟还想说什么,但身体已经消失在招阳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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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莫绝:“嗡嗡嗡......”主人看见没,我好厉害,把那群坏蛋打跑了。
难离:“嗡。”我打的。
莫绝:“嗡嗡嗡......”不管不管,人家要亲亲要摸摸要举高高!
难离:“嗡”我也......看到墨迟黑色的脸,难离立马改口:摸什么摸,幼稚。
至此,莫绝得到了爱的摸摸,而难离生吞了被摸摸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