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棚内,凌少群右手转着一把借来的刀,左手五指张缩不定,□□连连,十足一个绑架少女意图不轨的大流氓。
他精挑细选细选精挑,最后目光落在一只身材丰韵的老母鸡身上。
“就你了。”
丰富的战斗经验让凌少群行动迅速,出其不意便已跃身过去,不料那只老母鸡也是个中好手,爪底生风噗呲一下竟然躲开了。
凌少群扑了个空,站起来拍拍手掌,使出仙人奔月,老母鸡也来了个青龙摆尾,顺便赏了他一翅膀。
凌少群咬咬牙,再使出饿虎扑食,这回老母鸡鸟都不鸟他,直接鱼跃龙门跳到鸡棚外去了。
凌少群从鸡棚追到河边,又从河边追回来鸡棚,屡战屡败,最后落了个满身泥巴,一头鸡毛。他扯着嗓子喊:“你别跑呀,我刀法很好的,保证一刀毙命,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爱娃娘听到动静,端着菜盘走了出来:“怎么回事呀,大早上的吵吵闹闹。”
凌少群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那只老母鸡投诉道:“爱娃娘你家鸡是不是受过特训呀,这么能跳,你平时都喂跳跳糖给它吃的吗?”
爱娃娘卷起袖子说:“不就一只鸡嘛,我来。”
不到一分钟,那只上房揭瓦的鸡老老实实被带进了灶房。
灶房里炊烟三尺,浓郁的肉香味弥漫空气,凌少群还未走进去就闻到了。
“好香啊,您在熬汤吗?”
爱娃娘说:“老四家宰了一只牛,我拿牛骨炖汤给大家喝,你们也都有份。”
凌少群:“这么大一锅?”
爱娃娘指着小灶头说:“那边还有一锅温着呢,管够。”
凌少群脑袋一转,他本来打算杀只鸡给墨迟加个荤菜,现在想想熬个鸡汤其实也不错,不过面前似乎还有一道更大的难题。
他拉过爱娃娘,笑嘻嘻地问:“那个,能不能再请教您一件事,这个杀鸡是先一刀砍断头呢,还是先开膛剖肠?”
爱娃娘:“......”
墨迟醒来时,房内空荡荡,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出去了。
已经许久没离开过床,他想起来走两步,可能是病情原因,刚站起来觉得头晕,又坐回去了,在床边摸索的手突然碰到一些柔软的布料。
墨迟仔细一看,是件青蓝泛灰的战士服,上面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还有一条丝帛腰带。
这套衣服,他见过。
凌少群一进门,见墨迟拿着战士服不解地看了半天,只好解释道:“你原本的衣服已经穿不了了,这是我的。”停顿一下,他又问:“今天天气不错,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墨迟微微愕然,讶异的不是衣服,也不是出去走走的邀请,而是凌少群的样子。他看起来刚运动完,袖子挽到手肘,末端浸有水迹,鬓边汗如凝露,发间还夹了一根......如果没看错的话,鸡毛?
见墨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凌少群有些窘迫,垂眸轻咳:“你看什么呀?”
“过来。”墨迟一招手,他就真的乖乖过去了。
墨迟的手换了个方向,指腹温柔,轻轻碰上了他脑袋。
即便已经打心底确认要待墨迟好,即便已经想好了两人的相处模式,但对于墨迟的接触,凌少群依然有所保留。
他不是个死板迂腐之人,也能接受男子之间至死靡它的情愫,只不过在墨迟没有表明情意之前,他断不敢妄自猜测。
世上的喜欢有太多种,相濡之情,知遇之恩,怜悯之心,可那些都不是真正的爱意。墨迟之所以选择他,也许是依赖,也许是感动,也许真如他所想的出现了什么奇怪的后遗症。在南霜穆那边已经栽过一次跟斗,凌少群岂能让自己重蹈覆辙。
他生硬地侧了侧头,耳根薄红,这个动作维持至墨迟抽回手,从他发间拿下一根鸡毛。
“......”
僵在原处好一会,凌少群半是羞涩半是恼怒地说:“乡野地方,鸡飞狗走,随随便便就会粘上一点,不是什么稀奇事!”
其实,也没人让他解释。
墨迟嗯一声,眸光柔和地低下头,把衣服套上,凌少群只比他矮一点,两人身形差不多,战士服穿着也合身。
“走吧。”
他刚站稳,却见凌少群挠了挠后颈,方才紧绷的脸已经换成自然的神态,并且背对着他俯下了身。
这架势,分明是要背他!
墨迟没有动,面色可谓神奇。
等了半天没动静,凌少群催道:“上来啊。”
墨迟无奈道;“你背得动吗?”
凌少群:“抱都抱得动,怎么会背不动。”
“抱?”墨迟语气有些迟疑,他大概还不知道自己重伤后是怎么进的屋。
凌少群特意强调道:“你抱过我,我也抱过你,咱两扯平了。”
对于被墨迟抱这件事,他还是耿耿于怀的,毕竟自己是个七尺男儿,百折不屈,况且墨迟不只抱过他一次......在这件事上,凌少群无论如何都得找回点颜面。
两人僵持不下,最后还是没背成,不过墨迟也相对妥协让他搀扶着出了门。
屋外就是莱茵河,沿着河流走了几十米后,凌少群找了个可以看到风景又可以乘凉的地方,让墨迟坐下。
“你在这里坐一会,我去看看开饭了没。”
墨迟点头,目送他走远。
莱茵河上荡漾着细碎的光华,莲花灼灼轻偎低傍,远处山巅有巫鸟飞过,连成一排。
可是再美的景色,也不如他此刻心情安宁。
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结,算是解开了。
墨迟慢慢闭上眼,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绿水挽溪,穿过粉色的桃林、金色的麦田,有人在白花缕缕的麦穗中回眸,扬起笑脸看他。
没过多久,凌少群跑回来了:“开饭了,我扶你过去。”
......
刎颈盟平日会聚在爱娃家吃饭,今天人特别齐,全到了。
思文赫兰端了个海碗盛饭,见他们进来讽刺了句:“终于肯上桌吃饭了?”
凌少群觉得很无辜:“我不是一直都在桌上吃饭吗?”
这话靖瑶听着可就不满了:“也不问问自己都多少天没跟我们一起吃了。”
墨迟出现,刎颈盟很统一的装作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还是与往常一样自顾自吃饭。
在场唯一不自然的大概就只有墨迟本人了,不过他平时习惯寡言少语,又一副处变不惊的自若样子,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凌少群举着筷子给他夹菜:“你太久没有进食了,不宜吃硬的,先垫些软食,来一块豆腐,再来点青菜。”
墨迟一边小口细咽,一边看凌少群把他的碗填满。
饭吃到一半,凌少群突然离席了,不过没多久便去而复返,回来时手里端了一大锅鸡汤。
鸡汤是刚上锅的,还冒着热烟。凌少群放下后吹了吹发烫的手,笑着对墨迟说:“我给你熬了汤,你多喝两碗。”
墨迟还未反应过来,青翎的脸色先变了:“你......熬的汤?”
凌少群嘿嘿一笑:“关东不在,只能亲力亲为了。”
“哪是熬了个汤那么简单呀。”亲眼目睹凌少群窘相的靖瑶郡主抢着叙述道:“他天没亮就跑鸡棚里捉鸡去了,拿刀追着那只老母鸡跑了好几里路,沼泽踩了,泥地也滚了,后来爱娃娘看不下去,才出来帮他把鸡制服的。”
冰灵接棒道:“还表演了一刀去鸡头,现在灶房里的鸡血,跟凶杀现场无二样。”
凌少群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想清洗来着,但爱娃娘嫌我手脚慢,赶我去给族民送汤,她留着自己清理了。”
青翎哼唧了声:“平时打野怪这么凶猛,杀只小鸡却婆婆妈妈。”
靖瑶郡主听得出他话里装着酸水,笑着问:“你这语气,是吃醋了?”
“吃什么醋。”青翎嘴上虽否认,但心里还是记得清清楚楚,这么多年来凌少群可从未为他做过一顿吃的。
他们说着,墨迟也只是怔怔地听着,心里仿佛浸了蜂蜜。想到凌少群毛手毛脚捉鸡,沾了一身鸡毛的画面,嘴角不自觉微微勾了一下。
凌少群舀一碗汤给他:“快尝尝。”
墨迟默默喝下一口,脸色毫无波澜。
汤是最简单的熬法,一只鸡,一块生姜,加点葱酒,却能让他从胃里暖到整个身体。自从失去家人后,这是第一次有人特意为他熬汤。
他捧着碗,又喝下一大口。
“怎样?”凌少群目光炽热,犹如一个等待嘉奖的小朋友。
墨迟细品了一下,如果真要点评的话......
“没味。”
凌少群一楞,突然想起来:“哦对对对,我忘放盐了。”
思文赫兰正在舀汤,汤勺刚提起,汤锅就没了,凌少群捧起整锅鸡汤,瞬间消失。
“你把盐拿过来不就好了吗?”冰灵还没说完,他的背影已经变小了。
桌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都笑了,只觉得努力争取进步的凌少群很是让人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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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老四:“我宰头牛都没他宰只鸡这么壮观。”
爱娃娘:“我清理鸡棚都没清理这个灶房这么麻烦。”
凌少群:“横批:我最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