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凄鸣的惨叫回响在洞壁中,绽开几层音波。
蒋羽潼举着断风扇定在原地,不是被点了穴,而是被眼前的境况震慑住了。
凌少群没有痛觉,这一声自然不是他喊出来的。等了半宿只听见惨叫也不觉身上有什么动静,他眯开了一只眼。只见几束青光飞速交错,杜四爷连同围着他的人已尽数受伤,倒在地上。
一人持剑而下,潇洒地落到凌少群身前,依旧清新俊逸绫稠翩翩,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杜四爷捂住脸,血液从指缝滚滚流出。有一霎间,他以为自己会死得很惨,因为那几道剑气实在是太凌厉了,几乎震断他所有经脉。可是,他依旧呼吸着。
七星难离此时距离他的额尖仅有一寸之遥。黑衣男子不再逼近,用冰冷似刀的眼眸看着他。杜四爷只觉被看得五脏具碎,体无完肤,这一眼,比刚才的剑气更让人畏惧。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和人对视,不是用下巴。
“你知道该怎么做。”男子冷漠地说道。
杜四爷敞开掌心,上面全是刺眼的红。他握紧十字长矛望向了风老九,风老九不做声色,只是肯定地点了个头。
一个有气无力的高抛,十字长矛落入风老九手中。
杜四爷从身上摸出骨龄牌,不甘是肯定不甘的,但他似乎没有其他选择了。
这位横行一时的杜老大,咬咬牙,自行了断了‘生命’。
“你没事吧?”突然出现的男子侧过头来问凌少群,视无旁人。
苍白的脸上有一瞬间愕然,然后又被苍白覆盖,凌少群没料到赶来救他的竟然是墨迟。想必是难离感应到了莫绝的剑鸣,把他带过来的。
共玄会的一个王被灭了,小喽啰们顿失方寸,他们同时看向风老九,等待撤退的指令。可惜,风老大并没有走人的意思。
一个墨迟比一个凌少群更值钱,既然梁子已经结了,这一架始终要打,与其等到他们出去后搬来救兵,还不如放手一搏,指不定能扳回一城。
风老九用余光给众人打了个眼色,示意进攻。虽然害怕得发抖,但在老大的威严下,大家还是摆出看家工具,再次临危上阵。
墨迟依旧静静地看着凌少群,对身后来势汹汹的刀光剑影无动于衷。
“我还好,你小心......”凌少群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得这半句话,然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风老九的百叶镖最为快速,已经飞向墨迟的脖颈。墨迟只是头一侧,便轻松避开了。
百叶镖扎入石壁,然而凶猛的进攻才刚刚开始,只见风老九抬手一旋,杜四爷那根没带走的十字长矛翻转而起。
风老九擅长用飞镖,长矛却也耍得风驰电挚,与七星难离两兵相斗,击打出刺眼的火电。各种兵器紧跟着也加入其中,盗贼们凌乱地穿梭在两人之间,谁到谁出招,无规律进犯着。
墨迟只凭一剑,从容应对,矫捷的身影在眼花缭乱的攻势中挥洒自如。比速度,十个人同时出招也不是他的对手,何况眼前都是些低等级残兵。
他沉稳,可有人慌张不安,就在这时,被战况迷了眼的蒋羽潼突然大叫一声:“后面......”
余光瞄到的地方,凝结着戾气的十字长矛已经刺向墨迟腰部。风老九脸上出现了短暂的狞笑,他等的时机到了,只要人不动,下一秒便能取他性命。
而墨迟,确实没动....
不过,他早就察觉到了危险。就在矛尖刺入腰带一瞬间,墨迟快速回旋,身体贴着矛杆转动,还给风老九一个强悍的回踢。
一切发生在眨眼间,蒋羽潼喊的那一声尚未落音,已经结束了。
背后倏然疼痛,风老九的身体擦着百叶镖撞入石壁,差点把命葬送在自己的独门暗器上。
十字长矛只是挑开外衣腰带,对墨迟毫无影响。
贼王一倒,其他人就好解决了。七星难离经过的地方,一个月牙刀掉了,一个锤子砸脚了,一个腰带飞了,一个衣摆被割掉一半变成露脐装,剩下的人见状干脆蹲在地上无病□□。
风老九没被打死,倒是被这群废物气死。要是还有力气,他真想先揍他们一顿再和墨迟较量个高低。他自然有想过孤注一掷的后果,只是没料到这班窝囊废这么经不起考验,简直就是为了给人家涨气势来的!
“老大......”糖豆儿爬过来可怜楚楚地看他,两眼罩了层泪雾。
装个屁可怜!
风老九终于逮到机会打这一巴掌了,他抬起手,还没来得及扇下,糖豆儿一个翻身,跟着其余人非常默契地落荒而逃了。
突然剩一个人的风老大略显尴尬,生硬地看向了墨迟。
“......”
墨迟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向凌少群。他将散开的外衣脱下,披到凌少群身上,然后将人打横抱起,一米八的个头就这么轻松落入了他怀里。
越过像观猴一样盯着自己的蒋羽潼,墨迟抱着人朝洞口走去。
蒋羽潼赶紧收好骨龄牌,可左看右看,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打包。很快,他瞄到了坐在墙角假装自己透明的风老九。
蒋羽潼跑过去,大手一伸,风老九立马护住了自己的头。打哪都可以,求别打脸呐!
蒋羽潼哪管他那么多,直接扯住后衣领,将人翻了个身,再顺着袖子用力一甩,风老九的长衫便让他据为己有了。
“这笔账记你头上,以后再犯,决不轻饶。”蒋羽潼说完,将骨龄牌包好,也匆匆离开了。
只剩一件汗衣的风老九失魂未定,瞪着眼睛趴在地上,直至四面俱静也不曾动作。
走出山洞后,他们和刚赶来的四人迎面相遇。思文赫兰像拎猫崽一样拎着掌柜,当看到墨迟怀里的人时,他决定把掌柜扔了。
大叔:“他怎么了?”
墨迟:“受了重伤,要马上进行治疗。”
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都省略了自我介绍,一致将重点放到伤者身上。
“骨龄牌找到了吗?”思文赫兰问蒋羽潼。
蒋羽潼拎起用风老九的长衫包裹得鼓鼓的一团东西:“找到了。”
大叔:“嗯。南霜,你还记得冰灵在哪个医馆吗?”
南霜穆点点头。“记得,我现在就去。”
就这么简短的两三句话,大叔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他最后说道:“赶紧送回晋来大院。”
......
冰灵跟着南霜穆赶到晋来大院时,凌少群的伤势已经到了极其恶劣的地步。
揭开衣服那一刻,所有人都傻眼了。毒伤,鞭伤,刀伤,各种颜色的伤口狰狞地爬满身体,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
伤很重,也很多,好在人没有痛觉,能心安理得地昏迷着。
冰灵给他探了伤,用针定住八脉,过后才敢小心上药。这期间凌少群不断发着低烧,从刚开始上药时还会难受地嘟囔几声,到后来换血接骨已经不再有任何反应了。
治疗还算顺利,可床上的人一直沉睡不醒,在凌少群睡得很香的同时,身边的人都累坏了。冰灵给他换药,羽潼给他喂水,青翎给他按摩经络,白天关东炊看着,晚上换南霜穆守夜。
自从凌少群昏迷后,南霜穆晚上几乎没合过眼。又要点香,又要清理伤口,有时候冰灵不在,她还得负责换药。每次看到凌少群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她都会在心里给共玄会记下一笔账,总有一天,她要把帐讨回来。
至于从共玄会那边拿回来的骨龄牌,在思文赫兰的安排下,已经全数物归原主。
穿越者为此在沁香楼大办酒宴,庆祝失而复得,还特意邀请刎颈盟一同宴席。可好景不长,不知是食物问题,还是有人特意为之,去酒宴的所有人都意外中了毒,无一人幸免。
刎颈盟算是倒霉地凑了个集体中毒的热闹,这下可忙坏了冰灵。为了给冰灵留出休息的时间,也为了更好地照顾凌少群,刎颈盟像没事人一样,每天准时出现在自己岗位上。
当然,这些凌少群都不知道。
其实他身上的伤早就在药物治疗和自动恢复中好了,可就是不醒,像植物人一样赖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