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魏军和秦军一逃一赶,仅仅半天之内便来到了大梁城下。
天色已晚,秦军不好行攻城事宜,当下便安营扎寨,生火做饭,准备养足了精神,第二天再大举进攻。
许是追来得急切,前面的魏军始终吊着秦军的胃口,使得秦军也没有派出斥候打探周边,也就没有发现在秦军以南的韩国,一队数万人的兵卒自华阳悄摸出境,朝着魏国的修鱼赶去。
傍晚,大梁城外,秦军中军大帐之内。
蒙骜看着眼前的舆图,沉声说道:“寿县距离这里也不过三四百里路,现如今我们围了大梁,恐怕前线很快就能收到消息,这一来一回不过三日,过后魏国的军队必定会回援!所以,我们只有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内要是再攻不下大梁,那就只有后撤至三川了!”
“将军,大梁乃是魏国国都,历经五代国君经营,城高墙厚,物资丰沛,已是不逊于邯郸的大城。仅三日时间,我们能攻下吗?”蒙骜此言一出,底下就有个将军满怀担忧地说道。
就像往年,秦昭襄王在位的时候,曾围住赵国都城邯郸,欲要一举亡其国体。但奈何赵国凭借着邯郸高墙固守,整整守了三年都没被秦军攻破,最终还被魏无忌率魏楚联军大败了秦军,被昭襄王引为平生之耻~!
这一次攻打大梁,虽说魏国不比赵国难缠,但是毕竟时间上太赶,三日之内要想拿下一国之都城,那要是换作韩国还有些可能!(韩国:有被冒犯到!谢谢!)
“攻不下来也要打!!”蒙骜眉毛一竖,气势凌云,展露出威慑万千的胆魄,重重地说道:“这一次机会难得,魏国大军都开拔至魏赵边境攻打赵国,魏国国内空虚,负责守城的最多不超过十万,老夫亲率二十万大军来此,难道还能被他那劳什子城墙给吓跑吗?老夫一生大大小小打了七八十场仗,什么时候这般胆小过?!尔等跟了老夫几十年,难道还不如井忌那小子吗?!!”
“……”方才出声的将军被蒙老将军一声吼得没了音声,红着脸低下头。
“祖父,明天蒙恬愿做先锋,率队攻城!!”一众将军当中,蒙恬拱手出列,抱拳执礼求军令,悍勇敢为。
“好!”蒙骜老眼一亮,高声赞道:“不愧为我蒙家的好儿孙!!老夫准你之请,明日亲率先锋大队,给我攻下这大梁城墙!!”
“喏!”蒙恬恭声领命,目光如炬,炯炯有神。
“传令下去,除守夜将士之外,今夜全军安寝,酒饭饱足,明日天亮就集结部队,全力攻击大梁西城墙,攻克必还!”
“喏!!”全帐的将军齐声应道。
领命之后,大部分将军都离开了军帐,只留下三人在此。
蒙骜蒙恬,还有一中年将军,看面容跟蒙骜颇有几分相像,正是蒙骜之子、蒙恬之父:将军蒙武!
这时,就见这蒙武皱眉看着蒙恬,沉声质问:“蒙恬,攻城之事凶险万分,你身为一军统兵之将,怎么能自陷险境?”语气虽严厉冷凝,但之中却蕴藏有浓浓的忧虑。
“父亲,此番围攻大梁,时间本就紧促,底下的军民皆心怀忐忑,对此战都不抱有多少希望。当此之时,为了凝聚军心,蒙恬便以身作则,亲率一队先锋营攻城,强提起大军战心,为这伐魏之战增添几分胜算!”蒙恬恭谨相待,将自己内心的打算道出。
“胡闹!”蒙武当即喝道:“攻城一事不比寻常冲锋陷阵,这根本就不是看几部兵书就能打下来的,你怎么能这般轻率而为之?”
“父亲,蒙恬……”蒙恬想说自己的实力大进,不是寻常的将军可比,正好可以充当攻城战的尖刀,以取到出乎意料的优势。
但是奈何,蒙恬刚刚张口,就被蒙武应声打断。
“够了!战场之上无父子!年少轻狂,就敢率队攻城,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明天你给我留下来,大不了为父代你攻城!”蒙武言辞狠厉,但是言语当中却多有维护之意。
攻城凶险,蒙武也是怕蒙恬出了什么意外,徒留悲苦。
只不过,一旁的蒙骜却皱眉喝道:“老大,你这是做什么?恬儿有此雄心胆魄,难道不是我蒙氏之幸吗?”
“父亲!攻城不比其他,蒙恬还年岁稍小,如何能担此重任?”蒙武愤愤出声,显然对蒙骜应下蒙恬此请,还是颇有怨言的。
“老夫在三军当面令恬儿率兵攻城,岂能就此作废?”蒙骜对自家大儿的态度很不满意,心想老子战场拼杀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家里玩儿自个儿jj呢,哪轮到你小子指责老子?
“再说了,就凭你那三招两式,连恬儿的身手还不如,还想着去攻城?你怕不是给魏军送功勋的吧?!”来自亲爹的补刀,显然更为犀利。
“父亲!!”蒙武满脸无奈,拍胸顿足地唤了一声,却被蒙骜不客气地打断……
“战场之上无父子!老夫乃是三军主将,既然已经下令让恬儿明天攻城,那就这么定了!身为我蒙家之后,岂能只做个阵后指挥的儒将?”蒙骜沉声呵斥,唾沫星子乱飞,对蒙武的担忧很是不爽。
“……”蒙武无言以对。
蒙恬看着父亲被训,祖父也并未取消自己的攻城之职,当下嘴角轻扬,满意地笑了笑。
“恬儿!”这时,蒙骜的呼声响起。
“祖父!”蒙恬连忙抱拳恭候。
“此战切记小心,莫要鲁莽,事不可为便退下,我们的时间虽然紧张,但是也并非只有一次机会!”蒙骜叮嘱道。
“喏!”蒙恬心头一暖,知道祖父这是在安慰开导自己,让自己不要被功利冲昏头脑,从而作出错误的号令。
在战场之上,数十万的大军交战在一起,为将者一丝细微的失误,都将造成难以估量的伤亡,这是蒙恬在头一天进入军中时,蒙骜给予的训诫!
“好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蒙骜挥挥手,叫散了二人。
蒙武蒙恬拱手一礼,一同离开了军帐。
“明天攻城,切记小心些。”蒙武在出了军帐之后,朝着蒙恬认真说道。
“父亲放心,蒙恬谨记!”蒙恬正色应道。
“嗯!”蒙武点了点头,再没多言,独自一人朝着自己的军帐走去。
蒙恬在其后,扭身看了看不远处的大梁,目色凌厉,神光内敛。
夜色渐深。
此刻南北两侧的大梁城门,却悄然打开,从中冲出不绝的黑色洪流,马蹄皆被布帛包裹,只发出细微的响动,朝着城外的秦军大营行去。
魏军,竟然在深夜劫秦军的营地?!这要是传出去,天下人都会认为你魏国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哦!
不过骑兵的大队进攻,即便是有布帛包裹住马蹄,这响动也不是一般的大。在魏军还未赶至秦军营寨之前的时候,秦军营内已经传出了示警的鸣金之声,提示有异常发生。
随后,就看到自秦军营地当中冲出一队黑甲铁骑,为首者正是一袭甲衣的蒙恬,朝着迎面而来的魏军冲去。
“怎么回事儿?!”在营地中鸣金声响起之际,中军大帐就瞬间亮起了火光,蒙骜一身甲衣未退,手持长剑,走出了军帐,问向一旁的亲卫。
“回禀老将军,魏军来劫营了!”亲卫如实转告。
“什么??”蒙骜眼睛一瞪,差点儿以为自个儿耳背听岔了。
魏军什么德行,竟敢来劫营?蒙骜为此深深感到耻辱!!没错,就是耻辱!
想来秦军出击,其他各国被虎狼之秦的名号吓破了胆,都是恨不得避而远之,久来久之秦军的将领们也打得异常悍勇,不惧生死,以勇武著称!
但是今天,虎狼强秦居然被“魏国小绵羊”给捋了虎须!!更是劫了蒙骜大将军的营地,这说出去还不得被人给笑死!!
当下,蒙骜一张老脸气得通红发紫,闷声暴喝了一句:“各大将领何在?!”
“父亲!!”话音刚落,蒙武就跑了过来,来到蒙骜的面前,应声说道:“父亲,魏军骑兵来劫营,应该是想疲我大军,让明日的攻城能够缓缓劲儿!”
“疲我大军?!”蒙骜冷冷一笑,看着周遭各部将军都已经到此,当即下令道:“既然魏军求战之心迫切,那就传令下去,三军即刻整兵备战,半个时辰之后,给我在城下集结,今夜就开始攻城!!”
末了,蒙骜恶狠狠地说了声:“不让我们休息?那好啊!!正好我还担心时间不够用呢!现在就给我打!!早日拿下大梁,我等早日凯旋!!”
“喏!!”诸将当即听令,下去整顿士卒。
半个时辰,一晃就过。
大梁城下,集结了秦国整整二十万大军!二十万人,火把林立,映照得整个城外十里地都红如白昼。
面对如此数量的大军压境,城墙之上的守军也是忙忙碌碌地准备防守用的檑木滚石,甚至有好几个地方已经开始煮起了金汤(粪水),咕嘟嘟冒着热气,等着秦军来攻。
此刻,大梁城墙之上。
白日里那个修鱼城外的守军将领,如今成为了大梁城的守将,此刻正面向白日的那个白衣士子,焦急问道:“先生,这秦军已经压境,看样子不多时就要攻城了呀!”
“来得正好!就怕蒙骜不来!”白衣士子抬手轻轻抚须,表现得高深莫测,笑着点头。
“啊?先生何意?”守将也是一脸懵逼,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这怎么还高兴上了?
“将军不会真以为,这出城劫营的骑兵,是真的去劫营的吧?”白衣士子轻轻一笑,反问了守将一句。
“什么?不是劫营那是作甚?”守将颇感惊疑。
对此,白衣士子郑重回道:“秦军严阵肃令,军士精锐法度严明,更何况是蒙骜统兵,即便是夜间休息,也不会给人可乘之机!这样的情况之下,劫营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那先生为何?”守将如今是越来越迷糊,有些搞不清楚士子的城府。
“此番出兵骚扰对面,就是为了激怒蒙骜,让其怒而举兵攻城!!”士子轻轻一笑,镇定自若地说出了这番惊悚的话语。
“什么?!”守将当即毛骨悚然,忍不住质问道:“先生,你这可是将大梁的安危存亡当儿戏啊!!如今城内守军不过十万,外面更是有二十万的秦军锐士,若是一个弄不好城墙失守,那可是魏国之祸啊!”
“将军莫急!”士子当下安慰道:“大梁城城高墙厚,纵深宽敞,守城的木石用具也都齐全,即便面对比这两倍还要多的兵力都足以抵挡数月不失!更何况,此番公子还派遣宗室以及公子府的江湖高手前来守城,秦军即便再悍勇,也休想在短时间内攻上城墙!”
“而一旦时间一长,蒙骜大军连番攻城未果,人马困顿,到那个时候前线的骑兵杀至,后方韩国大军迫近,两面夹击蒙骜大军,定能一举将其击溃!!这,才是疲敌之计的真正用意!!”
“……”那守将听后满脸骇然,终于明白了这士子的谋算,被士子的狠毒筹谋给弄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将军,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在前线骑兵未至之时,将军可要守住秦军的进攻,不得丢失任何一段墙头!”白衣士子这时叮嘱了句。
“先生放心,末将定竭尽所能,防守城墙不失!”守将唯唯诺诺地应了声,心里对这些笑脸兮兮的士子真是刮目相看。
与此同时,大梁城外,秦军开始了前进的步伐,攻城战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