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月殿内,刚下朝议的嬴政等人,在这殿内笑颜相谈。
“公子今日之举,真是令我等臣子惭愧不如啊!”嬴洪看着旁边俊朗不凡的嬴政,笑着感叹,满脸的喜意:“方才朝议散场,朝中臣子还在纷纷议论,热血高涨,都赞扬殿下有武烈王之霸,昭襄王之威,乃我秦国百年难遇的圣君!真是我大秦之福啊!”
“叔祖言重了,大秦能有诸位这样的能臣智将,才是真正的福气!”嬴政宠辱不惊,不卑不亢,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太子本就应该做的事情:在这危难关头,安定臣民的动荡之心!
“国为房屋,则君为顶梁之柱!若无殿下支撑,我等即便再有能耐,也不过是空谈!”这时旁边的吕不韦也顺势恭维了一句,面上眼底神光灼灼,看上去是发自内心的感叹。
“不错!不错!!”嬴洪闻声,也随之点头,晶亮的双眸之中满怀骄傲。
见眼前的二人都对自己赞不绝口,嬴政微微一笑,说道:“此番多亏了祖母太后提醒,我也才能想到这一法子,说到底,祖母太后此次才应是最大的功臣!”
“殿下过于自谦了!华阳太后固然有心,但是这也是在公子贤良的前提之下,否则于事无补!说到底,关键还是在于公子!”吕不韦见嬴政说起芈系,顿时脸色稍微有些变化,连忙将话题绕回,不让几人在芈系的身上多费口舌。
听了吕不韦的话,嬴洪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曾发生改变,一直恭谨地看着嬴政,等待其发话。
而嬴政对此也没再多言,不管怎么说,这一次朝议效果不错,朝臣百官即已归心,那在这些人的鼓舞感召之下,咸阳乃至秦国各地的民众迟早也会拧成一股绳,动荡殆尽!
如此一来,国内安定是迟早的事,在子楚未醒的时候,嬴政也能与宗正相邦一同处理国政,安然度过此次危机!
想到这里,嬴政看向一旁的嬴洪,连忙出声问道:“叔祖,今日殿上请缨出使六国合纵的客卿姚贾,你可熟悉?”
听到嬴政发问,嬴洪连忙持礼回应道:“回殿下,客卿姚贾,乃是纵横家之士,其父先前是魏国的一介守门将,出身卑微,但才学斐然,口舌凌厉,昭襄王时期我秦国对外广招能人志士,充当客卿,这位姚贾,便是其中之一!”
“哦?那宗正可曾将此人传至辉月殿?既然这姚贾有心为我大秦出使六国,破其合纵,那嬴政倒想听一听此人之高见!”听了嬴洪的介绍,嬴政对这个名为姚贾的臣子顿时起了好奇之心。
今日在大殿上,虽然全体朝臣都被嬴政言语挑起心中热血,但是所有百官当中,却只有这位客卿认真严肃地站了出来,自荐出使成皋关外的六国。
要知道,如今的六国合纵压进秦国边境,即便是最终打不起来,这种气势也不会低下,可以说此行危险重重,极有可能会被六王杀了祭旗!敢在这个关头出使,这姚贾的胆识无疑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嬴政的好奇,看得嬴洪哈哈一笑,畅然说道:“殿下放心,早在朝议落定之际,老臣便已经知会了姚贾,令其收拾一番后前来辉月殿拜见殿下!”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内侍的通禀之声:“启禀殿下,客卿姚贾在殿外求见。”
“说来就来了!”嬴洪笑呵呵地看着嬴政,说道:“殿下,可要通传?”
“请进来吧!”嬴政高声朝殿外喊了句,算是回应。
随即,殿门开合,一位阔脸方正的中年臣子走了进来,正是白日殿上自主请缨出使的客卿姚贾!
“姚贾,拜见殿下!”姚贾的礼节,就像是他的长相一样,板正有规矩,认真严肃。
“客卿入我秦国几年了?对如今的秦国又有何看法?”嬴政走近了几步,在姚贾面前停下,轻声问道。
“回禀殿下,自入秦那日算起,已经将近十年了!”姚贾态度恭谨,言辞精干且不冗陈,恭声答复道:“至于对秦国的看法,农耕兴利,兵甲精锐,商道复兴,臣民一心,雄主辈出,有合天下之底蕴!”
听闻这话,嬴政面容一轻,随即笑着问道:“客卿入我秦国十年,之前并未有表现出过人之处,为何此次毛遂自荐,甘愿出使呢?”
“因为臣看到今日的殿下,仿佛看到了秦国的未来,一个无比辉煌的未来!”姚贾沉声静气,缓缓说出。
嬴政身后,嬴洪和吕不韦不约而同地看了眼嬴政,嬴洪回想起今日在堂上那个挥斥方遒的少年风采,顿时面露激动之色,久久不能平复。
“……”对此,嬴政未应声,反而再次问道:“客卿可知,此次六国谋我秦国之心坚决,这等关头出使六国,恐会有生命之危!”
“臣知道!”对此,姚贾表现得不惊不惧,坦然面对。
“客卿不怕?”嬴政疑惑着问道。
“能在秦国一统天下之前,襄助殿下退六国之兵,为秦国发展谋利,姚贾纵九死尤未悔!”认真且严肃的话,顿时让嬴政等人为之一惊,心中随之升起一丝敬佩。
“客卿国士风骨,嬴政感佩!”嬴政满脸认真,双手向前一展,躬身礼待姚贾。
姚贾随之施礼回敬,不敢自居。
“客卿此番前往,六王必会刁难,可有想好应对之策?”嬴政将话题扯到了外患之上,想要听听这位客卿的意见。
当下,姚贾负手而立,侃侃而谈:“秦国据关而守,六国奔袭而至,两者一为以逸待劳,固守地利;一为千里奔袭,惶急而至,实力比拼根本就不对等,六国没有这个本事能够强行攻破我秦国之雄关!”
“此外,我大秦有关隘山岳防备,粮草运输线根本无人能够威胁到,后勤绝无问题!但是六国于关外集结了百万大军,这百万大军一天的吃喝拉撒都不是个小数目,要想供给这百万大军,仅凭一国或者一条补给线路肯定是不够的,而一旦补给线被我秦军截断,等待六国的就唯有败退一条路!”
“此,乃以兵争之论游说之策!”迎着嬴政等人的注视,姚贾继续说道:“此外,六国往年兵战不休,互相算计,各国心怀鬼胎,宿怨难消,聚兵合将则必生纷争,若要以此之‘利’而应对六国合纵大军,胜算绝对不低。”
听了姚贾的分析,嬴政连连点头说道:“客卿之论,以礼以利,牵动六国分和之心,果真高明!”
说着,嬴政话锋一转,叮嘱道:“客卿此次出使六国,须明悟一事!若是不出意外,六国此番合纵,根本不会有任何结果,我秦国雄关不是六国这等貌合神离的合纵大军所能攻破的!六国,还奈何不了我秦国!”
“而六国如今这么活跃,无非是想让秦国顾忌合纵之策而不敢东出。为此,我秦国可以答应六国,日后的五年之内,只要六国不招惹秦国,秦国必不会主动出兵侵犯六国国境!”
“殿下,五年时间,会不会误了我秦国东出之路?”这时旁边的嬴洪听了这话之后,也是立马出声询问。
嬴政见有人问起,当即就回道:“合纵连横,乃是苏秦张仪所用之鬼谷纵横遗策!以往六国相互龃龉,勾心斗角,各怀鬼胎,但是在信陵君魏无忌的率领之下,六国再度合纵功成,拒我秦国。可以说,如今的信陵君,就是昔日的苏秦,是山东六国的寄托所在!魏无忌不死,秦国但凡率兵东出,仅凭魏无忌一声召唤,都有很大可能会引来六国合纵,所以,暂且答应他们不出兵也无妨。”
“反正,我秦国如今并无灭国之底蕴,东出之日还得另外伺机寻求变故。这几年的时间,还是静下心来消化消化秦国历年之所得,等到六国合纵之意消退,再想东出之路!!”
“殿下之言,姚贾谨记!”姚贾听后,连忙躬身施礼,以示心中明悟。
“嗯!”见状,嬴政也未多说什么,轻声吩咐道:“客卿近日先做准备,等到咸阳安定下来之后,便启程赶赴成皋,出使六国合纵之地。”
“喏!”姚贾欣然领命,再寒暄了几句,便出声告退。
“殿下以为,六国会同意我秦国停战五年的条件吗?”在姚贾出走之后,吕不韦扭头看向嬴政,满脸疑惑地说了句。
“同意,那便诸事大吉,若是不同意,那就看看六国的本事!”嬴政眉眼一眯,冷声喝道:“我秦国的关隘,可没那么容易拿下!”
“公子,不韦府上有一武艺高强的剑客,名为樊於期!此人一心有报效秦国之意,不韦斗胆请公子将其派往成皋坚守城门,为我秦国增添一份力!”吕不韦想起卫单的建言,当即在嬴政面前恭声请示。
“相邦有心了,这等事务相邦自行决断即可,无需征求嬴政的意见!”嬴政看向吕不韦的目光当中,也随之多了几分温和。
“喏!”吕不韦眼尖,当看到嬴政神情上的变化,顿时兴奋如狂,颤声回应。
一切诸事,仿佛都在朝着良好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