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小姐降罪!!!”吴孙语气悲恸,令闻者伤心听者感泪,随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地一礼,声音悲戚地说道:“自从小姐遇刺之事传来,小人是夜不能寐,寝食难安,每时每刻都在为小姐祈福,祈求小姐平安无事。为此,小人的心里也是异常痛恨那些行刺之人,听闻行刺者还有人潜逃,小人是日思夜想都想要将其尽早抓获,甚至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以表小人的痛心之情一二。”
至此,剑南扭头看了一眼吴孙,满脸黑线,头一次发觉此人是有多么的无耻。
其实不光是剑南,方才赵诗雨没来时,赵岳等人都已经是了解了其中详情,对此也是一脸无语的表情。福伯更是忍不住心中吐槽:方才怎么不见你这么说啊!况且离行刺才过去一天好不好,扯皮也不能闭着眼睛瞎扯吧?!
来自众人的鄙夷目光,并没有影响到吴孙的“发挥”,只见其毫无自觉之明,自顾自说道:“许是小人的‘诚心’感动了上苍,这才令小人查出了幕后之人。而最后的结果,也令小人胆寒,急于向小姐和主上禀明澄清,才会如此急不可待,当晚就前来拜会小姐……”
“小姐请看,此人是黑牛,就是此次的刺杀者之一!”吴孙说着,将地上其中一个包裹的遮布拿去,露出了黑牛那张铁青的死人脸。
“黑牛?是谁?”赵诗雨有些萌萌哒。虽说这段时间里面也接触了不少商会中人,了解了不少往事,但是吴孙手下的剑客“黑牛”,赵诗雨还没有听闻过。
“额……”赵诗雨这一发问,听得吴孙一呆,打乱了继续说下去的思路。
“黑牛原先是赵涉手中的剑客,后来吴孙背叛合信商会,为了与为父相抗衡,赵涉才将其调给了吴孙以充作抗衡之用!此人武艺高强,以凶狠著称,以往我合信商会有不少的管事都是死于此人之手,死状很是凄惨!!”一旁的赵岳见赵诗雨有所困惑,便伸过头给其解释道。
不过当赵岳说到“过去旧事”的时候,眼神就有些微妙,盯着吴孙,也不言语,就静静地看着。
“哦~~原来如此。”赵诗雨一应声,便是明白了赵岳此话之意。
“额……”吴孙被赵岳盯着,很是头疼,毕竟方才赵岳所说的这些“破事儿”之中,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见赵诗雨也看着自己,眼神不定,吴孙连忙解释道:“主上、小姐还望赎罪,先前之事是小人的错,小人听信了赵涉的谗言,归顺了贼人,这才使得主上与合信商会逢此大劫,连连受累。小人的罪行也是有的,不过小人先前都是被蒙骗的,赵涉只把小人当成了他的一个奴才,这厮本就是想着借小人之手来给主上添造麻烦。等到小人感觉到了不对劲之时,已经为时已晚,与主上之间也已是割裂甚深,无法挽回。”
“而黑牛等一行剑士,虽说是挂名在小人的麾下,但是这些人根本就不听小人的号令,都是伯阳君赵涉在发号施令,还望主上明察啊!”吴孙一脸的憋屈,连喊冤枉。
“哼!固然发令行凶的不是你,那也是有你的一份功劳!如果不是你告诉赵涉那么多的讯息,他又怎会连连出手,次次不落空!!!”赵岳一想到以往那些忠于自己,忠于合信府的老人,就是这样被眼前这个小人给出卖,然后凄惨丧命,怒火就止不住地上升。
“小人知罪。”吴孙对此倒很是坦诚,一脸悔悟,对着赵岳连连三拜,这才直起身说道:“小人深知自身罪责深重,对此也后悔不已,还请主上赎罪。为此,小人已决定日后唯主上与小姐之命是从,忠贞不二!”
“主上不知,小人也是今日才知晓,原来内人在与我结发之前就已与伯阳君赵涉暗中苟合已久,甚至内人在与小人成婚当天就已怀有身孕。可怜小人枉活三十余年,竟然被这两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就连养了十多年的独生子,也是那赵涉的种!!小人对此已是崩溃于心,若非心有不甘,恐怕早已奋身杀进了伯阳府,与那贼人同归于尽了!”这话倒是没有掺假,吴孙说到这儿,涕泗横流,眼泪鼻涕都一股脑儿地往下掉,就连声音都嘶吼得有些沙哑,令人不免叹息: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啊!
对此,赵诗雨表示:卧槽这么劲爆的消息?!!
“所以,小人这才连夜赶来求见主上与小姐,就是想请求主上的原谅,小人日后甘愿做牛做马,只为保赵涉羞辱小人之仇!!为此,即便小人命陨当场,遗臭万年,也心甘情愿!!!”
吴孙抬头,定定地看着台上的赵岳与赵诗雨两人,流泪流得通红的双眼之中,除了令人心惊的仇恨之外,就只剩下令人同情的乞求。
赵岳对此是一脸冷淡,毫无表情,望向吴孙的眼神连一丁点儿的波动都没有,倒是赵诗雨此时却有些“坐立不安”,眼神闪躲,说道:“额……吴孙呐,先别说了,你那啥……把你仪容收拾一下,本小姐看着很不自在!”
却是吴孙那一脸的鼻涕,让有洁癖的赵诗雨感到很不适应,忍不住出声说道。
大厅众人尽是一脸黑线,都被赵大小姐的这一番话给雷得外焦里嫩。本来还以为赵诗雨有什么“高见”呢,不成想竟说出了这些话,这让屋内的众人一脸懵逼。
唯独剑南,看着还一脸嫌弃的赵诗雨,心中感觉很是好笑,对这个“威名赫赫”的赵大小姐很有好感,连连感叹这个赵大小姐的直性子很对自己的胃口啊!
“……”吴孙被赵诗雨一脸嫌弃的样子给打击到了小心脏,愣了一下,随即连忙抓起袖口一顿猛擦。而后深叩在地,悲声道:“还望主上、小姐成全小人之愿!!”
赵岳深深地看了吴孙一眼,随后看了眼身旁的赵诗雨,朝其努了努嘴,却是令赵诗雨自己做主的意思。
随后,赵诗雨轻咳一声,抬头正色道:“好了吴孙,此些事情暂且不提,不过日后合信府少不了与你联系,伯阳君赵涉于我合信府而言同样是生死仇敌,若是你日后好好表现,若想要扳倒赵涉,也不算难事!”
不算难事?!剑南心中一凛,暗自沉思:郭开筹谋多年,尚未能将赵涉怎样,这个刚刚接手合信商会的赵诗雨,竟然有这般傲然的底气?
“小人,谢小姐大恩!”吴孙直起身,面容庄重,向赵诗雨稽首一礼,深跪不起。
“起来吧!”赵诗雨抬手虚扶,示意吴孙起身。随后指着地上的黑牛,说道:“继续刚才的话说下去。”
“喏!”吴孙抬手擦干净了脸上的污物,吸了吸鼻涕,接着向赵诗雨解释道:“小姐不知,这黑牛近段时间以来,一直在暗中密切关注小姐的动向。直到昨日,小姐去了趟合信酒楼,被其手下的两名剑客给撞见了,所以才有了昨晚的暗杀!其麾下恰好三十六名剑客,此事属下可以为小姐指认。”
“而行刺之后,此人便逃离了,逃离之中,恰巧又被住在城东的剑南兄给截住,斩杀了此獠!今日,剑南兄通过黑牛身上的信息,才找到了在下这儿。也是因此,在下心惊胆颤之余,连夜赶来向小姐、主上拜罪!”
“昨夜之事,我最是清楚,且刺杀之众里面,仅有其头领一人逃亡。此人正面受了荆先生一脚,想必现在身上仍有伤痕可寻。若真是此人,这个名为‘黑牛’的剑客身上必定会有相应的痕迹!”赵诗雨想了想,说出了一个最简单的办法,验尸!
赵岳听闻,扭头看了眼案前的萧闫。
萧闫顿时心领神会,拱手接令,也不言语,来到黑牛的尸体前,一把扯开了黑牛身着的衣物,上身一道让人触目惊心的淤青,周边还夹杂着点点血斑,表明了这道伤痕确是生前所受。
观察片刻,萧闫转身,朝着赵岳赵诗雨一礼,回道:“禀主上、小姐,此人生前胸腹之间确实有道外伤,死亡时间近乎昨晚亥时前后,另外按照荆先生对歹人身形和当晚情形的描述,可以确定,是此人没错!”
说完又是躬身一礼,随后站立一侧。
“这位是?”赵岳还未来得及点头,就听到身边赵诗雨的疑惑声。
闻此,赵岳出声解释道:“此人便是我先前还未来得及与你分说的,掌管我合信府暗卫的暗卫统领:萧闫!”
“萧炎?!你爹是不是叫萧战啊?”赵诗雨一时未听明白,嘴里的话没经过大脑,直接就彪了出来。
话一出口,赵诗雨就后悔了,这摆明了就是自己瞎j8乱想,而且哪有直接面对面问别人的父亲姓甚名谁的?!简直没礼貌。。。
不过萧闫却是毫不在乎,赵大小姐有问,萧闫就直接回道:“禀小姐,属下是个孤儿,自出生后便未见过父母。”
“额……”赵诗雨一呆,歉然道:“不好意思,是本小姐的错,戳到了你的伤心事。”
“……小姐折煞属下了!”萧闫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堂堂合信府大小姐居然会向自己道歉,这让萧闫的心中有些感动,心里对眼前这个娇媚的少女更添了几分亲近。
“不过……”赵诗雨顿了下,眼睛看向了吴孙身旁的剑南,说道:“这个黑牛也算是剑术高强的剑客了,阁下居然能将其斩于手下,看来阁下的本事也不小啊!”
至此,剑南心神一顿,抬手一礼,文质彬彬,让人看不出身上的痞气:“江湖游勇之辈,剑南,见过赵大小姐。大小姐不知,小人当时晚间归家,路上就撞到了这厮,这厮见了小人,还欲灭小人的口,所以不得已,小人就出手斩杀了他!不过此人身上有伤,所以小人也是运气使然,却是让小姐见笑了!”
说完嘴角一扬,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
赵诗雨拧眉,对于此人的笑容,心里感到很不自在,就像是看到了一头凶滑的恶狼,令人心悸。
不过此人所言倒也贴合实际,黑牛在离开前也确实是负伤之身,被人捡漏也不算奇事,于是也没再过多计较。
对此,吴孙却是有些无语地瞄了一眼身旁“挺身而出”的剑南,心中腹诽道:晌午不是还说是半夜撒尿撞见的吗?怎么现在又成了晚归遇见的了?
一些小插曲,吴孙自然不会在此深究。
随后,赵诗雨又将目光放在了吴孙的身上,出声询问:“这个叫黑牛的剑客,为何会突然间组织手下剑客来刺杀我?我可不记得与其有什么血海深仇。还有,既然这个包裹里面装的是黑牛的尸体,那另外一个呢?”说罢若有所思,眼中似有些求证。
“禀小姐!”吴孙执手一礼,随后解释:“这便是小人今日得知的另一消息,小人在黑牛的衣襟之中,发现了一张绣帕,上面详细记录了此次暗杀事件两个主谋之间的沟通信息,一个便是参与刺杀的黑牛,而另一个,则是小人的发妻:王氏!”边说边打开了旁边另一包裹,露出了王氏那张沾满血污的脸,王氏的脸上还是一副难以相信的表情,似乎没想到吴孙居然敢动手杀了自己。
赵诗雨双眼一眯,精光暴涨,沉着冷静地看着这一幕,丝毫没有因为台下的血腥场面而表现出一丝丝的不适。这让第一次见到赵诗雨的萧闫和剑南目光一侧,不得不对其另眼相看,心中也是赞誉有加。
这时,吴孙抬手将今日看到的那张绣帕呈在手上,一旁的福伯上前,将其拿过,放到了赵诗雨的手中。
吴孙在将绣帕交付出去以后,就开始解释道:“小姐或许不知,此次刺杀的由来,便是因王氏不满小人对吴平之事的处理,暗自对小姐心生杀意,这才有了昨晚的事情。此事被小人知晓后,也有召王氏当面询问此事,此恶妇对此也是公然不悔,甚是自得。甚至就连与其表哥伯阳君赵涉私通之事,也是不知悔改,对小人恶语相向,小人一气之下,便出手杀了她。”
赵诗雨拿起端详了片刻,看着手中的绣帕,再加上吴孙在一旁的讲说,顿时心中一片了然,对这次刺杀的前因后果也算是明明白白。
不过明白过来以后,心中也是一叹,说到底这还是自己做的“孽”啊!若非自己初到此间,性子还未与原身磨合好,也不至于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踹断了吴平的子孙根啊~~!
对此赵诗雨一直是心(暗)怀(暗)歉(自)意(得),悔(毫)不(无)当(悔)初(意)啊!
就在赵诗雨胡思乱想的时候,屋内的“明白人”,都用奇怪的眼神,小心翼翼,有一下没一下地瞅着赵诗雨,很是惊奇。就连一直冷面的萧闫,此刻也不禁多看了赵诗雨几眼。
“咳咳……”众人的表现,自然逃不过赵岳的眼睛,这让爱女如命的合信君就有些不爽了,心想老子的女儿爱干啥干啥,关你们这些人什么事?还看?!
只见赵岳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将众人的眼神吸引了过来。随后冷眼看着吴孙,冷声道:“两个‘主谋’都已死了,你无论说什么也都没人反驳。但是,又怎么证明你没有参与过这件事?”
闻言,吴孙心神一震,连忙解释道:“主上,小人确实不知此间详情,若非如此,小人今日也不会冒死,连夜前来面见主上和小姐了啊!”
“若这只是你在将计就计呢?”赵岳继续追问道,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吴孙。
吴孙闻言,一脸“死灰”之色,眼含“绝望”地看着台上的赵岳和赵诗雨,也不言语,似乎已被赵岳追问得无言自辩。
见此,赵岳心中一动,暗自嘀咕了下:难道,真的不是他?可若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父亲!”这时,赵诗雨终于是反应了过来,见吴孙一脸的“绝望之色”,想想吴孙近日来的遭遇,便动了恻隐之心,说道:“吴孙所言,应该十有**是真的!先前在忠正院,诗雨也曾遇到过这个王氏……”
说完,将自己前些月在忠正院遇到的一幕说了出来,而这时众人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吴孙心中一颤,见赵岳那双怀疑的眼神已经离去,心神一松,暗自庆幸。
几人之间却也是暗流涌动,稍加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吴孙虽然将大部分的实情都尽数告知,但是却隐瞒了关于剑南的诸多事情,以及王氏私通赵涉一事的原委!
王氏私通赵涉,这是在王氏死后,侍女小沫供出来的,但是吴孙对此只字不提,就是要让别人心中有一个概念,自己是在两事之下,盛怒之中才杀了妻子王氏,而不是为了在刺杀一事上脱罪,才杀了王氏。
这两者之间,却是质的不同!而在洗脱了自身的嫌疑之后,事态如何发展,自然可以稍作改动!毕竟,王氏已死……
而在赵岳心中,刺杀一事若是按照吴孙之言,已经算是动向大明了。不过有一个很重要的一点,昨日参与刺杀的三十六名刺客,在今早的时候发现都被割去了脸皮,变得面目全非。
若这件事情真的像吴孙所言的那样,那这割去刺客脸面的人,又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