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世子看着坐在谢程身边的宋浩言,捏着杯子的手不自觉收紧,良久才从鼻孔轻嗤一声,随后满杯将酒给饮下。
宋浩言此时正感激的看向谢程,神色越发认真,也越发的相信了谢程之前说的那些投诚言论。
众人看谢程对宋浩言明显看重,一时也是心有戚戚,碰了一鼻子灰,心有灵犀的移开视线,如今是谢程要保住宋浩言,他们自然不敢再放肆。
这一顿饭吃的是各怀心思,没多久,荣王世子便寻了个借口走人,有人带头,剩下的也三三两两渐渐走了,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宋浩言和谢程。
有了刚刚那一出,宋浩言自觉已经是谢程的心腹,如今坐的腰杆子都比平时要直些,瞧着刚刚那群人,一个个的狗眼看人低,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真以为他还是之前的宋浩言不成?
“安王世子,方才多谢您为我解围,这是我的一片心意。”宋浩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
谢程斜乜了那盒子一眼,宋浩言极为懂事的将盒盖给推开,里面是一沓厚厚的银票。
他看了一眼宋浩言,又看了一眼盒子里的银票,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又将盒子给推了回去:“二公子这是做什么?俗气了。”
宋浩言视线还放在银票上,心里一阵肉疼,这些日子,为了能融进这个圈子,他已经破了不少财,这么多年攒下来的那点小金库早就被败得干干净净,还欠了不少的外债。
如今为了示好,这些银票已经是他全部压箱底的老本了。
可看谢程这个模样,像是瞧不上似的……
“世子不稀罕这些,我明白,但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谢程打断,宋浩言只能暂时住嘴。
“这些俗物,本世子确实不缺,二公子若是真想报答一二,尽尽心意,倒是有一件事可以使上三分力气。”
谢程将盒子推了过去,宋浩言这回没再坚持,麻利的将盒子给重新放回袖子,心口生出一股失而复得的欢喜来。
还有这好事?杀人越货的事他都帮谢程干了,还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如今对于他,只要不花银子的事,都算不上大事。
“世子您说,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万死不辞。”
谢程得了他这话,更加满意:“你不是有个七妹妹?每日将她的行踪如数报给我。”
宋浩言懵了,看着谢程的视线里满是迷茫,报告宋撷燕的行踪?这是什么意思?据他所知,谢程和宋撷燕之前并没有任何交集吧?怎么突然打听这事?
看宋浩言不说话,谢程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声音也更威严不近情面:“怎么?有难处?”
宋浩言犹豫着不肯开口,他不喜正房那三人,但也就给宋鹤轩下下绊子,至于宋撷玉和宋撷燕,他从未为难,毕竟他是男子,哪有往女流之辈身上撒气的?
心里正踌躇着,忽然听到瓷器碰撞声,谢程竟是将手里的杯子丢回了桌上,面上蒙了一层不悦和戾气,声音更冷,拖了长长的调子,冷的吓人:“二公子,办不到的事,就不要夸口,这点小事都唯唯诺诺,本世子怎么敢指望你上刀山下火海。”
“回吧。”
宋浩言看他真动怒了,一时更是忐忑,连忙起身,哪里还敢有半句不字:“世子,您误会了,这事我能办!您交给我就是!”
谢程还是那副冷脸模样,不曾有半点缓和,嘲讽开口:“二公子当真能办?若是为难,大可开口,免得日后说本世子以权压人,逼着你干这不乐意的差事。”
宋浩言在心里叫苦连天,怕谢程真弃了他,连忙发誓:“不就是监视宋撷燕那丫头?愿意为世子效劳,绝无二心!”
谢程端睨了他一眼,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出了房门。
才从楼上下来,远远的就听到旁边暗处传来人声。
“安王世子,留步。”
谢程顿了顿,一回头就看见了荣王世子,旁边有人帮他掀开车帘子,如今这个天气,他手上还拿了一把扇子,装模作样的扇着。
“荣王世子怎么还未走?”谢程回身,上了荣王世子的马车,这位方才不是借口有事,一刻钟前就走了?如今怎么等在这儿?
荣邵可顾不上这些,他啪的一下将手中的折扇给合了,一把抓住谢程的右手:“谢兄,你与那宋浩言怎么走的这么近?不会是真有收入门下的心思吧?”
他话中的鄙夷显而易见,对宋浩言的看不上根本不带遮掩的。
谢程看他这模样,一时倒是觉得有趣起来,这荣邵虽然行事跋扈了点,性子倒是格外的耿直,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谢程整理了一下袍角,神态高深莫测:“不过是把还算趁手的刀,拿来用用不是什么坏事。”
荣邵听的似懂非懂,半晌才犹豫开口:“你的意思是……”
谢程嗤笑一声,也不瞒着荣邵:“这宋浩言没什么本事,偏偏又奢望跟他能力不匹配的高位,这种贪心不足的人,最是好用,也最好用来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荣邵听没明白意思,细细地将他这番话体会了一番,半晌突然醒悟过来,谢程这不就是找了一个背锅的吗?见不得人的事都让宋浩然干了,日后要是出了事,就能把一切都推到宋浩然身上,现在给这姓宋的蠢货一点小恩小惠,简直是稳赚不亏。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里都有了成算,心知肚明,不再开口,谢程也下了马车,回了安王府。
荣邵一个人留在马车上,想着谢程的话觉得好笑,余光瞥见宋浩然欢天喜地的出来,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入了谢程的局,踏入了万丈深渊,还在做着加官进爵的春秋大梦。
荣邵欣赏了一番宋浩然的蠢态,这才将帘子放了下来,低低嘲讽:“就这猪脑子,还眼红宋鹤轩官位高升,愤愤不平,就算让他坐在宋鹤轩的位置上,只怕哪一天连怎么被人玩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