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 徐氏过来了。”
宫女红盏缓步进来回禀道。
姜皇后一身明黄色牡丹金丝纹褙子,头戴凤簪,听着这话, 笑着开口便道:“让她进来吧。”
很快, 徐琼便被宫女引了进来。
只是, 徐琼并不敢往别处去看, 待进来之后,她缓缓便跪在地上, 恭敬的给姜皇后请安道:“皇后娘娘金安。”
上次宫宴上,姜皇后是见过徐琼的, 只是,当时她只觉着徐琼比一般女子姿色出众些, 也未曾多想。何况,她身在后位,这徐琼便是再姿色出众, 那也已经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了,又不可能往宫里来,威胁到她分毫,所以,姜皇后便只顾着和宗亲应酬, 并未太多留意徐琼。
可今日,徐琼进来时, 姜皇后下意识便朝门口看去,徐琼虽低垂着头,可那婀、娜的身、姿,不盈一握的腰、身,还是把姜皇后不由惊到了。
俗话说, 这美人在骨不在皮,往年,这宫里来来去去的美人,可没有哪一个能让姜皇后有这般感慨的。
姜皇后自己姿色只算平平,这会儿心绪多少有些不平,这若自己也能有徐氏这般姿色,皇上的心许会留在自己这里,那样的话,自己这皇后,该也不会让众人看了笑话了。
不过姜皇后这样的情绪并未有多久,她并没有忘记,今日召了徐琼入宫来,是为了何事。
所以,强压下心中的酸涩之后,她便赐了座。
徐琼却只敢坐了椅子的三分之一,虽所有人都知道姜皇后不得皇上喜欢,皇上如今更是连初一十五也不往姜皇后宫里去了,可对于徐琼来说,姜皇后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何况,姜皇后背后可有太后娘娘在,徐琼是半分都不敢小觑了姜皇后的。
见徐琼小心谨慎的样子,姜皇后心中大为畅快,甚至觉着自己方才那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毕竟,她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了,这世间哪一个女人不是居于自己之下呢?
这样想着,姜皇后笑着看着徐琼便道:“徐氏,本宫今日请召你入宫来,实则也是听说了镇国公世子的那些荒唐事。这镇国公世子平日里本宫瞧着还算品性不错的,却不曾想,做出这样的荒唐事来。”
徐琼虽早已经意识到姜皇后是因着这些日子的流言蜚语召自己入宫的,可姜皇后这般直白,倒是让徐琼多少有些理解为什么这些年姜皇后和昭贵妃明争暗斗,却从未处于上风过。
便是如今,姜皇后也只仗着自己中宫的身份,再借由召徐琼入宫,宽慰徐琼,来提醒昭贵妃她再是养尊处优也不过是个妾室。
可这些,对于昭贵妃来说,羞、辱确实是有的,可并不会伤到昭贵妃的根基。
不过心里虽这样想着,徐琼面儿上并不敢表露出丝毫来,反而是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请罪道:“妾身实在惭愧,竟然因着妾身的事情,扰了皇后娘娘的清闲。”
见徐琼急着请罪,姜皇后只当她是吓着了,笑着开口道:“徐氏,你莫怕,本宫召你入宫来,并非是要责罚你。”
说着,她看了一旁的孟嬷嬷一眼,孟嬷嬷会意,转身拿了两本书出来。
待徐琼看清楚上面的字竟然是女戒和女训时,脸色不由一变。
姜皇后却是开口道:“嬷嬷,一会儿你便亲自往户部侍郎府走一趟,让那徐家二姑娘跪着亲自听训,还有这女戒和女训,让她一字一字的读出来。”
徐琼听着姜皇后这话,虽惊讶于姜皇后竟会如此做,可她也未替徐妙求情。
毕竟,姜皇后不过拿她当筏子,是为了羞、辱昭贵妃,自己何必假惺惺替徐妙求情,坏了姜皇后的好事呢?
见徐琼这般识趣,姜皇后很是满意。
一旁,红盏见皇后娘娘难得的心情好,便端了茶水上前。
姜皇后轻抿一口茶,看着徐琼又道:“徐氏,有本宫给你做主,你那继妹休想越过你去,日后啊,你若有委屈,也大可以来找本宫。”
徐琼哪能不知姜皇后这些都是客套话,她今日利用完了自己,让昭贵妃娘娘颜面尽失,昭贵妃又如何能绕的了自己。
想到这些,徐琼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她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意外,可既然发生了,她确实该想想自己日后的路该如何走了。
这样想着,她拿起茶杯,也轻抿几口。
姜皇后许是真的难得的心情好,竟和徐琼又闲聊了几句。
所以等徐琼发觉自己身上有些异常时,茶杯里的水竟已经喝了一大半了。
上一世,徐琼被人算计过,所以身上的不舒服她很是警觉。
可怎么会呢?
这可是皇后娘娘的长春宫,方才这茶水也是宫女亲自送进来的。
除非……
徐琼不由想到方才撞见太子的事情,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徐琼猛地用指甲就掐向自己的掌心。
掌心的痛意终于让徐琼振作起来,而这时,姜皇后似乎也觉着有些乏了,便遣了徐琼下去。
待徐琼从姜皇后的寝宫出来,却见方才送茶水的宫女红盏也跟了出来,满目关心的对着她道:“夫人,皇后娘娘性子温柔,从不为难人的。不过夫人这也是第一次得了皇后娘娘的召见,胆战心惊也是有的。不如,奴婢先带您往别处休息一会儿,之后夫人再出宫去。”
若依着上一世徐琼的性子,怕真的被这宫女给骗了。
可现在的她,只想着能赶快逃离这个地方。
太子殿下竟敢指使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这样算计自己,可见,太子是有多么的肆无忌惮。
若自己不赶快离开这里,只怕结果是自己无法承受的。
想到上一世自己那样狼狈的被人发现和太子在一起,这一世,却又遭了太子的算计,徐琼是绝不能让自己成为太子的掌、中之物的。
所以,徐琼看都没看那宫女一眼,直接抓了宝笙的手,便出了长春宫。
宫女红盏如何能看不出徐琼脚步的虚浮,可她也没敢真的依着太子殿下的意思,带了徐琼往隔壁的寝宫去。
她在徐琼的茶水里下了药已经是吓破胆子了,若再依照太子殿下的意愿行事,若事情暴、露,太子殿下自然有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护着,而自己,只怕到时候会被乱棍打死。
而她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便是借口徐琼执意要出宫,和太子殿下请罪说,自己根本拦她不得。
“姑娘,你怎么了?”宝笙第一时间便发觉了姑娘的不对劲,尤其她发觉姑娘脸颊红红的,一双眸子更是变得迷、离。
徐琼喘、着气紧紧抓着宝笙的手,道:“方才来的路上我记得有座废弃的宫殿,你快扶我去那里。”
徐琼是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的,她如今强撑着出宫,只怕会惹了事端。
而且,比起这个,她更怕太子殿下会直接追来,太子性子暴、戾,若知道那宫女未留住自己,只怕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当务之急是她得找个地方藏起来,之后再想出宫的事情。
宝笙这个时候终于明白过来,姑娘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几乎要哭出来,“姑娘,太子殿下怎敢如此……”
宝笙哭着,却也没再敢耽搁,紧紧扶着自家姑娘便往那废弃的宫殿去了。
好在还算顺利,很快便到了那座宫殿。
这宫殿瞧着真的废弃很多年了,砖石都裂开了,门前的草更是长了老高。
可徐琼却没有心思顾及这些,她只急着往宫门看去,待看到宫门上落了锁,却是铁锈斑斑时,她拿起石头便朝那锁敲去。
而等到她听到咔的一声,锁应声而开时,她差点儿是喜极而泣。
可徐琼怎么都没有想到,等她刚走到院中,却见一抹熟悉的明黄色的龙袍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徐琼又岂会知道,这座废弃的冷宫并非那么简单,而是承宁帝的生母端慧皇太后还是妃嫔时候曾经住过的寝宫。
这座宫殿在外人看来是废弃了,可谁都不会想到,承宁帝让人在寝宫的西南角留了一个小门,他时不时更是会往这里来。
这些年,承宁帝都不记得自己第几次来到这里了,而每次陪伴自己身边的,都是戚海。
今日却是第一次,这里被外人打扰。
可看着眼前徐琼吓得跪在地上,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还有脸颊上的绯、红,紧紧握紧的拳头,承宁帝几乎不用想,若翻开她的掌心看,只怕她的掌心已经是伤痕累累。
见承宁帝沉了脸,一旁,戚海躬身回禀承宁帝道:“皇上,今个儿皇后娘娘召了徐氏往长春宫吃茶。”
这事儿戚海昨个儿其实就已经回禀过的,可今日,皇上往这永宁宫来,难免想起往事,忘了徐氏今日往长春宫的事情,也是有的。
徐琼却再也撑不下去,惟有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才不至于御前失仪。
见徐琼的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眼中求救的视线,承宁帝大步上前便横、暴、了她在怀里往偏殿走去:“徐氏,你不很能耐吗?上次在朕眼皮子底下算计了太子和裴家姑娘不说,这些日子还弄得镇国公府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朕当你多有能耐呢,今日竟落得这样狼狈。”
徐琼听着这话,却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受这样的委屈,可她身份卑微,好些事情又如何是她能做得了主的。
她不过是案板上的鱼,瞧着蹦跶的厉害,实际上不管是对于姜皇后还是昭贵妃,一刀就能砍、死她。
想到这些,徐琼的泪水更是止不住。
承宁帝看她无声的哭泣却是感觉自己的心不由的往下沉。
他不由想到年幼时,自己的母妃也曾这样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