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徐妙被一顶软轿从镇国公府的角门抬进了后院, 对于徐妙来说,再一次踏足镇国公府,心情自然是不一样的。
加之今日是徐璞亲自送了她出嫁, 想到这会儿徐琼闻着这消息, 该是要晕死过去, 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得意的。
可这样的得意没一会儿, 等轿子落地时,也不知是抬轿子的婆子故意的, 还是一个不小心,竟然脚下一个踉跄, 轿子差点儿就翻了。
徐妙的头直接就磕在了车窗上, 瞬间, 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你们这几个婆子到底是怎么办事的?”今日徐妙出嫁, 侍奉她身边多年的玉芍自然也贴身跟着的。
所以,看自家姑娘受了这样的欺负,她登时就有些急了。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 这几个婆子却是丁点儿都不怕,反而是阴阳怪气道:“呦,玉芍姑娘,你这副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当家太太身边的丫鬟呢。可你莫要往了, 今日世子爷不过是纳妾,怎的你还把你家姨娘当做往日国公府的贵客不成?”
一旁, 另一个婆子也接话道:“要我说啊, 你若是替徐姨娘不满,大可以直接回禀给世子爷啊,看看世子爷会不会替姨娘做主。”
听着这几个婆子你一言我一语的, 玉芍气的脸色都白了。可没等她再和婆子有争执,却听轿子里徐妙冷冷道:“好了,扶我出去吧。”
徐妙对于这几个婆子的仗势欺人,心里自然是恼的,可她也知道,自己到底是初入府,若这个时候就因着这件小事闹腾到老夫人面前,自己日后在府中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
可徐妙怎么都没有想到,等她刚出了轿子,却见一个身着藏青色比甲的婆子手中拿着一根树枝从一个瓶子中沾了水,直接就洒在她身上。
徐妙饶是知道自己不受这些婆子们的待见,可对于她们把自己当做肮脏的东西,竟像是要除、秽一般的行径,还是给气到了。
“你们怎敢!我好歹是侍奉世子爷身边的,膝下还有两个孩子,你们就不怕日后……”
可没等徐妙说完,却见几个婆子嘲讽的看着她,为首的那个满目的讽刺道:“徐姨娘,你怕是脑子坏掉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瞧瞧眼前这几近荒废的院子,这若世子爷待你有一分心思,又如何会安排你在这里呢?”
说完,她轻笑一声又道:“至于两个孩子,世子爷昨个儿就放了话下来,说是孩子一入府便接到前院去,有专人教养和伺候,哪里需要你操心了。”
听这婆子说世子爷竟然不肯让自己把孩子养在身边,徐妙直接就吓傻了。
她不可置信道:“不,不会的。世子爷怎么会这样待我呢?要知道这些年在西北,孩子的事情都是我亲力亲为的。世子爷怎么忍心让孩子没有生母的陪伴。”
说完,徐妙便要往前院去找孩子,可这几个婆子又怎会让她胡来,直接就堵在了她面前,冷笑道:“姨娘,奴婢看你还是莫要胡来。如今你已经是我们镇国公府的人了,可容不得你猖狂,更容不得你放肆。否则,若你执意乱来,就休怪奴婢回禀给老夫人了。”
徐妙在这样的威胁下,差点儿就没有晕过去。
好在这时,玉芍上前扶了她,安慰她道:“姑娘,我们还是先回房吧。”
玉芍说着,直接就扶了徐妙进了院子。
可等徐妙发觉院子里竟然就和多年未住过人一般,桌上更是连一杯热茶都没有,她直接就气的脸色铁青。
亏她方才还得意徐璞送她出嫁,这会儿看着眼前这冷冰冰的院子,她脑海中瞬间是一片空白。
“姑娘,奴婢先去热水。”
可没等玉芍拿起杯子,就见徐妙气急败坏一把把桌子掀翻在了地上,眼里满是不甘道:“裴令行,他怎么可以这样待我。我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他怎么能如此羞辱我。”
什么叫做绝望,徐妙算是感受到了。
连孩子都不肯让她养在身边,她还能有什么指望。
难道裴令行便是要让她在这处几近荒废的院子里,了此残生吗?
不,不要,她不要这样。
玉芍也没想到世子爷会如此狠心,她吓得噗通就跪在里地上,安抚自家姑娘道:“姑娘,您莫要灰心,世子爷许只是在气头上,才这样对您的。”
“您最是不服输的性子,难道就因着眼前这点困境,就认输吗?那您之前付出的努力和艰辛,岂不都白费了。”
玉芍的话让徐妙的身子猛地一僵,只听她咬牙切齿道:“是啊,我不能认输。不管是孩子还是这世子夫人的位子,这些原就该是属于我的。”
玉芍见她恢复了些理智,小心翼翼又道:“姑娘,世子爷越是这样待您,这个时候您越不该有任何的怨怼之心的,这样,世子爷才会怜惜您,便是老夫人和国公夫人看在眼中,也会对您有些改观的。”
“何况,这镇国公府这么多的下人,她们若是看到姑娘的用心,也一定会对姑娘放下成见的。所以,您眼下唯一的法子,便是努力博了贤名,如此一来,那曹家姑娘即便过了门,也别想明目张胆的羞辱您的。”
自家姑娘最氏掐尖好强,这点玉芍最清楚。所以这会儿,她也只能用这法子来安抚住自家姑娘。
好在,她这番话,徐妙是听见去了。只见她怔怔的看着玉芍道:“你说的是,这个时候最不宜冲动的,我便要让众人看着我是如何的恭顺贤良,让他们拿捏不出任何的错处来。”
徐妙今日过门后,在镇国公府是何曾遭遇,徐琼丁点儿都不关心。
可即便她不刻意理会镇国公府的动向,等到了第三天,徐妙昨日在府中的事情,还是传到了她耳中。
“娘娘,听说世子爷连孩子都不让三姑娘见呢。说是安置在了前院,有专门的人教导和侍奉。”
徐琼听着,冷笑道:“裴令行如今对徐妙厌恶至极,担心两个孩子的性子随了徐妙,当真是讽刺呢。他以为这样,便能把他自己摘干净,让他显得清白一些。可当初他和徐妙有了苟、且,又让徐妙生下两个孩子,谁也没逼他,不是吗?他现在,装什么受、害者。”
听着自家娘娘言语间满满的讽刺,宝笙顿时也是一阵感慨,“娘娘,有件事情奴婢倒是奇怪了,依着三姑娘掐尖要强的性子,昨日竟也没闹腾起来,瞧着像是忍了这委屈。而且奴婢还听说,三姑娘今个儿一早就抄起了经卷呢,她倒是沉得住气。”
徐妙竟然抄起了经卷,徐琼听着,差点儿没有恶心的吐出来。
“她倒是一如既往的机关算尽。想着在曹氏过门之前就挽回名誉,得了镇国公老夫人和府中上上下下的怜惜。”
“可她莫要忘了,她做的那桩丑事,岂是这样装模作样在佛祖面前装虔诚就能够过去的。她这样做,别到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得不了好不说,反倒是成了那曹家姑娘的眼中钉肉中刺。”
宝笙听着娘娘提及曹家姑娘,不由道出心里的疑惑道:“娘娘,奴婢有一件事情不解呢。这曹家姑娘到底是次辅大人的嫡次女,贵妃娘娘即便有强娶的心思,可怎么曹家这么容易就服软了呢?这可是次辅大人啊。”
徐琼轻抿一口茶,道:“若皇上膝下有几个皇子,曹大人该不会这样就屈服的。可偏偏,皇上膝下的皇子除了太子殿下便是三皇子,可朝臣们都知道,皇上容不得姜家,太子怕是迟早被废。既如此,曹大人怎肯冒着得罪未来天子的风险,拒了这门婚事呢?他当然怕若是三皇子登基后,贵妃和三皇子秋后算账了。”
宝笙听着这番话,终于是明白了。
可想到这曹氏,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更别提,今日一大早宫里就有了传言,说是贵妃娘娘今日召了曹氏入宫来吃茶。
想到贵妃娘娘这个时候召了曹氏入宫,宝笙便心里有些不爽,要知道,贵妃娘娘这样做,无异于是让众人因着这曹氏,对自家娘娘愈发议论纷纷呢。
宝笙满腹的不满,徐琼却根本没放在心上。
当然,她也知道外头那些看戏的人大抵以为自己会视曹氏为眼中钉肉中刺,可她们越这样想,她越不会如了她们的意。
毕竟,她和裴令行已经和离了,又如何会故意去为难这曹氏。
这不是蠢到告诉大家,她是因着曹氏做了镇国公府世子夫人而耿耿于怀吗?
可她为什么要耿耿于怀,她和裴令行已经和离了,他续娶了谁,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宝笙也没想到娘娘竟会这般不在意,不过,比起娘娘在意起这曹氏,她当然更乐见娘娘完全舍去过去。
这样想着,她也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说起了今日一大早,尚衣局给自家娘娘送了新衣的事情。
“娘娘,这牡丹穿银线月华裙真好看呢,娘娘穿上,一定是最耀眼的。”
“还有这件宝蓝色遍地金襦裙,这绣法该只有宫里的绣娘能做出来呢。”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却在这时,冬至脸色苍白的走了进来。
“娘娘,方才从宫外传了消息进来,说是今早徐少爷被歹人给打断了双腿。”
听着这话,徐琼猛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