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道路泥泞,又是晚上,远一点就什么都看不清了,白天的记忆也有些偏差,可老疤脸说着的时候,我还是看到了前面被我们炸开的山洞缺口,那地方因为是炸开的,所以格外明显,乱石成堆。
“难不成遇上鬼打墙了?”我悚然一惊。
老疤脸还不确定,又往前跑去,可刚跑了两步就突兀的停下来,似乎确认了,又缓缓倒退,喃喃道:“真他娘的是鬼打墙……”
“妈的,这叫什么事儿?”老疤脸又道,所有人都不敢往前走了,那洞口秦二进去再也没出来过,而且疑似连旱魃也被封在那,到了里面九死一生,更何况是晚上,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玩意呢,要知道晚上干活是盗墓人的大忌,危险性成倍增加。
当然也有不少晚上干活的,那几乎都是有点门道不怕死的,怕的是被人发现抓个现行而已。
我左右看了看,也没见什么奇怪的地方,甚至于我们走的时候方向感没有出现过偏差,也不是第一次走这条路,几乎已经在脑子里形成了记忆,可还是莫名其妙地走回来了,可想而知这对我们来说有多恐怖。
难道秦二,也是撞上这么个鬼打墙大晚上才跑回来的?
“咱们不能待在这。”我道:“找个安全的地方待一宿吧,早上再回去。”刚说完,我忽然觉得眼角的余光撇到有一个黑影从我旁边不远处跑过去了,但却没听到声音,惊得我猛地转头,什么也没看到。
“你……你们看到什么东西没?”王玄颤着声音道。
“好像是有。”老疤脸也朝那个方向看去,因为没有灯,谁也不敢肯定刚才真有东西过去了,可这么多人都意识到,那绝对没跑。
“走走走,这地方不安全。”黄粱转身就跑:“他娘的,我怀疑地仙跑出来了!”
我整个身子都开始一阵阵发麻。
“我之前就看到个东西,和刚才跑过去的差不多。”王玄也后退了两步,道:“没骗人是吧?”
“我倒是希望你骗人的。”我也后退了两步,刚想转头离开,却见到一个猴子一样的小东西速度非常快,转眼间就钻进了洞穴里。因为是正面看到的,所以它就算再快我也清晰地捕捉到了,当时就叫出了声,浑身冒着凉气。
那山洞里估计还有不少水,黑暗中只听到某个东西落水的声音,虽然不大,可在我的耳朵里却格外响亮,连心脏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其他人立刻停住了。
“别中邪了,走走走。”黄粱赶紧道:“这东西咱们对付不了,估计连秦淮都不敢动,否则也不会等到现在。”
他说的还真可信,邪门儿到晴天下雨的程度,我连想都没想过,就跟神话传说一样,而我们可是凡人!
再也顾不得其他,我转头就跑,可刚抬起脚,我却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扯住了,竟然难以动弹分毫。
这感觉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而我的身体对这只手没有任何感受,只是身子诡异地不听使唤,还保持着跑的姿势,眼睁睁地见黄粱他们越跑越远,当时心脏快要蹦出嗓子眼了,脊背发寒,脑袋都嗡嗡作响。
一股巨大的恐惧感席上心头。
“你见到我娘了吗?”我脑子里响起一声幼稚的童音,惊得我回头看去,不知为什么,身子也能动了,可我却跑不了,双腿有些发软,只听到这句话夹杂在水花声穿过来。
黑暗的洞口处,慢慢走出来个小影子,并不高,顶多到我大腿,估计是因为居高临下的原因,我低头看着,有汗水钻进了眼睛里,可我却不敢擦,生怕一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
那东西看不清是什么,但应该十个人,头发非常长,把身子包裹起来,湿漉漉地,因为环境的原因我看得并不清晰,可这也足够让人,毛骨悚然的了,我浑身颤抖,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连回头看看都不敢。
“你见到我娘了吗?”那东西又喊了一声,幼稚地童音听起来并不可怕,甚至带有一丝无助,可它却不是真正的孩童,这一点让我几乎要窒息,颤抖着张开嘴,可还是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来喘息。
“你告诉我,你见到我娘了吗?”那东西又说了一句,这都唤了三句了,我越来越慌张,心胆俱寒,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头皮发炸,哪里还有黄粱他们的影子!
我被勾了魂儿!
“没……没见……见到了。”我张口就要回绝,这时候答应了它估计我就彻底挂了,可我忽然回想起来李瑶的尸体,也不知是在什么情绪的控制下,我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一句。
“我娘在哪里?”小孩子的声音明显兴奋了不少,但我还是无法从它的头发里看到它的表情,只觉得自己地身子越发冰冷,也越发僵硬,仿佛是临死前的征兆。
我壮着胆子,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害怕:“她投胎去了,她解脱了。”
那东西沉默下来,又仰起头,它的头发始终往下滴着谁,在沉默里清晰可闻,而这时它竟然把自己的头发扒开,露出来一张孩子般的脸。
可这长脸,尤其是在月光下,竟然显得晶莹剔透,有一种泛着透明的光泽,像是被擦拭了好多年的宝物。只是它并不发凉,反而很阴沉,那脸是惨白色的,脸蛋和两三岁的小孩子相差无几,尤其是一双眼睛,隐约间让我感到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
我脑子里猛地想起玉人,虽然我没见过玉人的眼睛,可这孩子……怎么有一种让我看到玉人的感觉呢?
这一刻我仿佛明白了,秦老头子养玉人估计就是为了对付它!
“她去找我爹了,就不回来了,她真的投胎了吗?”许久,当我的身子僵硬到已经快无法移动的时候,它又开口说道,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丝毫不怀疑它能让我瞬间死亡,而我现在似乎也逐渐死亡,可这时候我却镇定下来了,道:“真的,她已经走了。”
看来我没赌错,它口中所说的娘估计就是尸变后的李瑶了,也怪不得李瑶可以从水里走出来,还能找到我。
至少眼前发生的一切,根本和秦淮没关系。
那东西又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那她找到爹了吗?”
我浑身发麻,很不情愿的考虑到,它口中这个“爹”,估计指的就是我了。
虽然这东西可能好几千年前就已经有了,可到底不是人,还是个小孩子模样,对我来说坑小孩零花钱从小就是拿手好戏,当下也不迟疑,将搁置了很久的坑蒙拐骗的功夫拿出来,沉声道:“她找到你爹了,她的心愿了了,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敢确定你娘不用再遭受折磨了,你应该放下她。”
“那她到哪投胎了?”小东西又问道,还往前走了两步,始终在洞口附近,我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又怕被它看出来我又逃离的冲动,一怒之下真把我也搞成死人,就硬生生地止住冲动,又道:“这我不知道,但她会找到个好人家的。你当初也不应该把她变成水魃。”
我心里一个劲儿打鼓,就算是平常的小孩子做什么事情也是凭心性,说到底有股原始的野性作祟,有人制约还好,没人能制约的孩子能做出的事非常可怕。更何况,这还是个鬼。
“我很寂寞的,我不想它走。”小孩子像是认错一般说道,竟然有些委屈,我一看有戏,继续装老成义正言辞地教育道:“你看,她本来不需要天天忍受窒息,泡在水里,寒冷,这一些折磨的,可你把她搞成那样子,她就得受着。这是不是你的不对?”在自己被勾了魂儿的情况下,来教育一个逆天的鬼东西,我连自己都佩服自己。
说实话,其实我也不知道水魃到底要承受什么痛苦,但从古至今都是这么说,尸变的粽子天天都要忍受痛苦。
“我错了吗?可我只想有人陪我……”小东西又往前走了两步,道:“她很痛苦吗?”
“是的。但现在好了,她已经走了。”我有种哭笑不得的感受,怎么连这种鬼东西也有感情?
“那个老混蛋,他让我在这待着,说以后会有人来救我,我都待了……”他掰着小手指,这时我才隐约看见,他那双手干枯无比,跟皮包骨头一样,跟胖嘟嘟的脸蛋完全不配套。
“我数不过来。”小东西委屈地像是要哭出来,可我却更加惊悚了。
“老家伙是谁?”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黄石仙人啊。”看得出来,这小东西似乎没什么邪气,这时我才敢确认它不是旱魃,而是压着旱魃的地仙。那双干枯的小手,估计就是旱魃搞的。
那黄石仙人,不用想也猜出来了,就是赐给张良素书的黄石公了。
那黄石公,据说是秦朝隐士,后来得道成仙,是道家的一位神祇。
“小仙人。”我感受着自己越来越僵硬的身子,知道所剩时间不多了,心里一横,直接摊开正题:“我说,你放了我吧,不要再像对你娘那样了,这样是会造孽的。”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小家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