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袋发懵,一直呆愣愣地看着,她笑起来什么都不顾了,像是遇到了平生最让她欣喜的事情一样,越笑越疯狂,最后笑得连吸气都做不到,声音也挤不出来,捂着肚子,嘴角流着鲜血。我从没见过任何一个人能笑的这么疯狂。
“妈的!你咒谁呢!”黄粱抓住她的下巴,硬生生把她的嘴掰开,吼道:“你想笑死可不行。”
他终于让疯女人停止了狂笑,我这才反应过来,疯女人差点因这个而笑死,我是和她有仇,她笑也是因为我,可她怎么知道我死了的?
我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皮肤发麻,抖着嗓子问道:“你什么意思?”
疯女人笑岔了气,捂着肚子大口喘息,一时间脸上眼神里只剩下无边的笑意,令人毛骨悚然,我强忍着没打扰她,等她回过气来。
“我说秦寿,这他娘的怎么回事儿?我记得疯女人的眼睛好像怪邪门儿的,她这话到底什么意思?”黄粱为了防止她继续笑下去,还没放下她的下巴,狠狠捏着,都快要变形了,可疯女人无力反抗,只能大声呻吟着呼吸。
“可能和我刚才的话是一个意思。”我道,回头看去,还见疯女人那双看起来有些呆滞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满是嘲笑的微笑,对自己身体的疼痛完全不在乎了,她难道就这么恨我吗?
我摇了摇头,或许她最恨的一个人就是我。
“放开她吧。”我道,转而继续盯着疯女人,没有直接问话,只是对她说道:“需要点水吗?”
“你不是死了吗?还带水来?”疯女人又是那种嘲笑的脸孔,看的我压根儿都痒痒,可这时候要是对她下手逼问实在不是男人的作为,她已经虚弱到这种地步了,那样的话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我把自己的水壶拿出来,喂了她一些水,又道:“我还有些吃的。不管我是不是死了,你不是还活着么?活着就得吃东西是不是。”
“还是你死后会照顾人。”疯女人简直是有恃无恐地嘲笑,接过我拿来的压缩饼干,就那么干吃起来,还一边嘲讽道:“你活着的时候,怎么不待我好一点?”
“我救了你两次,你还想怎么样?”我道。
“你坏了我所有的计划。”疯女人咬着牙道。
“既然我已经是个死人了,你还有必要耿耿于怀吗?”我没否认她的话,更没心思和她争辩我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的问题,这样一来她肯定会放下戒心,说不定为了嘲笑我,还会告诉我其他我不知道的事情。
“说吧,你怎么看出我是死人的?”不等她说话,我又道,顺便扶她起来,靠在墙壁上让她轻松一些。
疯女人喘了口气,道:“我的眼睛很奇特,本来是瞎的,可经过治疗,却能朦朦胧胧地看到些东西,死人和活人在我眼里是不同的,一眼我就能看出来。”
“这什么眼睛?”黄粱道:“我怎么没听过?老子倒是听说过阴阳眼。”
“想知道么?”不得不说,疯女人虽然虚弱到这种程度,脸上也全是汗渍,可笑起来却有种勾人的妩媚,而这种笑容又显得高深莫测,让我看不出她到底因为什么笑出来的。
嘲笑我?还是冷笑?好像不是,她嘲笑我的时候我看得出来。
“说吧。”我瞎掰起来:“既然我已经死了,就算知道什么也没有用了,你憋着心里可难受吧?”我想起第二次野鬼燎原之前,我们在地宫里的时候疯女人就对我格外恐惧,那应该不光是演出来的,可能还和我遭到诅咒的原因有关系,可现在她竟然直接确定了我是一个死人,这可真是让我心寒。
我能不相信她的话吗?
“虽然不知道一个死人怎么会和一个活人在一起,不过咱们都要死了,临死前还有人陪着,倒是不错。”疯女人还挂着笑容,忽然间,我明白过来了,她是绝望了。
一个经历过阴曹地府的人绝望起来,就是这样的。
“秦寿,你已经死了,还留恋阳间干嘛,直接当个死人不就好了吗?”疯女人收敛起绝望的情绪,又对我嘲笑起来:“呵!我知道因为谁。话说回来,你知道我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吗?”
“废话,老子早想知道了!”黄粱估计是看不懂,显得格外迫切。
“洗耳恭听。”我道。
“在我们日本,一直流传着关于玉人的传说。在很久以前,有一群中国人东渡,结果遇到了日本的土著,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徐福?”我不确定地道,那是秦始皇手下有名的方术道士,携带童男童女前往东海寻仙,而一去不归,他们东渡到日本的确是有可能的。
“对,是你们中国的徐福。那时候他带来了很多人,而那些人几乎人手一块玉胚子。具体的谁也不知道了,那件事太遥远。但大概的还是有一些流传至今,他们在日本的岛上种植玉。”
“种植玉?”我又想起秦淮养的玉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在种植。
“似乎失败了,他不敢回去,就老死在岛上。最后也不了了之,但那些种植的玉却有很多传闻,说是从阴间勾出来的,还有一种说法是……它藏着长生不死的秘密。”疯女人转而变得很严肃,好像我就是她的徒弟,她在教导我文化一样。这种毫无由来的严肃让我多少有些不安,可还是继续装下去,道:“你继续说。”
“长生不死的秘密到现在也只是个传说而已,可是,我先辈在中国游历的时候,竟然发现了一个玉冢。”
“你……你说什么?玉冢?”我当自己没听清,又确认道。
“怎么,成了死人听力也衰退了吗?”
“是真的?”我又问道。
“是玉冢,一个铺满了碎玉和未成形的玉胚子,和田玉血玉,几乎所有品种的玉都堆在一起的玉冢!”疯女人有些力竭,嘶吼着道,而声音却还是又小又模糊。
“他拍了照,那张照片……至今想起来还令我毛骨悚然……”疯女人不顾我,又道:“那玉跟石头不值钱一样的坑冢上,竟然有密密麻麻的阴兵,像是在虚无里进出……而在没有拍照之前,玉冢里除了玉之外是什么都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