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苏御这一声可谓中气十足,连带着厅外守门的小太监都抖三抖。
众人瞬间将目光落到了周苏御以及秦孀身上,连带着上首的胡贵妃也止了哭声,震惊又惶惑的看向这边。
秦孀猛地受到众人的注视,瞬间有些不习惯,不过转瞬间也就明白了周苏御的意思,心下腹讥:演得不错啊!不知道还真以为你多宠爱我呢!
为了配合周苏御,秦孀连忙比照胡贵妃的样子,做出一副虚弱的模样倚在他怀里,她本就失血太多脸色苍白,此刻配上这般模样倒真有几分时日无多的样子。
周苏御也不顾众人的目光,扶着秦孀坐在原地,转头看向太医。
秦孀在他怀中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猜测应该是无比吓人,毕竟对面的太医直接抖了三抖,而后连忙来到了秦孀的身边,另一个太医则为胡贵妃诊治。
印象中,这是周苏御难得的威严,叫众人半晌反应不过来,甚至是大气都不敢出。
贺帝反应过来后,怒道:“逆子!当庭喧哗!你可知罪!贵妃是你的长辈!你便这样不顾她死活,只想着你的妻子!可知孝道二字怎么写!”
周苏御款款起身,冷笑道:“父皇是否有失偏颇,什么叫做不顾贵妃死活,那太医我不是留给了贵妃一个吗。”一面说着一面指了指胡贵妃身边的太医:“倒是这些奴才,行事不端!孀儿伤重成这样,这帮狗奴才竟然理都不理径直走过去,岂不是失了臣子的本分?还是在他们眼中,贵妃的命是命,太子妃的命就不是命?!”
一番话说出,两个太医连忙缩缩脖子,为秦孀上药的这个太医险些连药瓶都拿不稳。
秦孀忍着手上的疼痛,又被他这副模样逗得想笑,思索片刻,干脆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不去看。
“哎呀!嫂嫂晕倒了!”期禾公主随时注意着秦孀的样子,见状大声喊道。
秦孀一怔,顿了片刻却没有动,想一想,这样装晕也不错,伤了贵妃毁了凤钗这是天大的错处,既然是周苏御指示自己的,那么就让他处理烂摊子吧。
又是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周苏御阴沉的声音:“可有大碍。”
“没,没有,太子妃只是失血过多,微臣这就为太子妃止血,而后休息片刻便能醒转过来。”太医慌乱说着。
期禾公主连忙上前揽住秦孀的肩膀,将她护在怀里。
周苏御再次扬头看向贺帝:“看吧,孀儿已经失血过多晕倒了,倒不知贵妃娘娘多么的金尊玉贵,摔上一下便要了半条命?所有的太医都得围着她一人转不成?”
周苏御这话可以说是昧着良心,不说胡贵妃摔倒是因为秦孀引出的祸事,单单现在胡贵妃狼狈的模样,虽不算致命,但也绝对不算轻伤,不过这一切都被周苏御有意无意的忽略了。
胡贵妃闻言,气的脸更红了,拉着贺帝的衣角“他”了半晌,终究是没说出些什么来。
贺帝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逆子!果然是个不成器的,为了个女人颠倒黑白!”
周苏御笑:“还不是跟父皇您学的,为了个女人,罔顾他人性命。”
众人,连带“晕倒”的秦孀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以往他二人也不是没有争吵过,像如今这般剑拔弩张还是第一次。
“你!你反了!反了!真当朕不敢废了你!”贺帝失了颜面,气的跳脚,当下就让人将玉玺拿来下诏书。
周慕一惊,连忙跪地恳求:“皇兄!”
周苏御也不急,冷冷一笑,转头看了看尾座的几位大臣,立刻便有一大半的要臣起身抱拳劝阻。
“皇上不可。”
“皇上请三思。”
……
说是劝阻,却中气十足,大概因为多数是武将的原因,说话和缓不了,甚至带了几分威胁,那气势颇为壮观,楚箩也在其中抬眸对着周苏御笑了笑。
秦孀没忍住,偷偷将眼睛裂开一条缝,将此场景看在眼中,不由心中感叹周苏御的后台还真是硬,今日到场的重臣中竟有一大半都是向着他说话的,有这样的支撑,皇上怎么敢废太子?想来这也是后位空悬,胡贵妃与周免不得翻身的重要原因。
这样想着又不由心生好奇,先皇后母家到底是怎样的人家,竟然在其身去后这么多年里还有这些忠心耿耿之人的追随,即便周苏御现在表面荒唐,他们依旧愿意支持他。
贺帝拿纸笔的动作一顿,眼睛死死盯着下首众人,末了将目光落到周苏御似笑非笑的脸上,眸中几个起落,终究长叹一声将笔扔下,声音也和缓了不少:“众位爱卿平身。”
那些重臣也不客气,利落起身,连推脱也不曾。
胡贵妃看着眼前场景,脸色发青,死死咬牙默了片刻才堪堪从牙缝中蹦出了“皇上”两个字,音调哀怨,一听就是忍着委屈无从诉说。
贺帝咬牙,冷哼一声:“罢了,念你夫妻和睦,爱妻心切才屡屡顶撞,朕就饶了你这一次。”
这话是给自己找台阶下了。
胡贵妃眸中一冷,忿忿转头。
贺帝又道:“可这事毕竟是秦孀的错处,不单伤了贵妃,还毁了凤钗,不罚不足以平民愤!”
秦孀心头一凉,不是吧,自己都晕了,还不放过自己,顶撞你的是你儿子,非要挑软柿子捏是吧!
“便笞三十,禁足一月。”贺帝说道。
秦孀听着,心头又凉了几分,这老头子下手还真狠,笞三十?不得去自己半条命,还禁足一月,他真是多虑了,就自己的身子骨,受刑以后保证三个月都起不来床!
秦孀这样听着,脑子已经开始思索如何贿赂行刑官,叫他下手轻些。
这边想着,却听周苏御再次淡淡开口:“父皇说的没错,罚是要罚的,但是这样的惩罚是否过重了。”
秦孀一怔,这个变态是在帮自己说话?
贺帝冷哼:“过重了?伤了贵妃且不说,那凤钗是传国之宝,这样被人毁了,难道不该惩罚?”大概是因为刚刚在众人面前吃了瘪,顾及在场的重臣们,贺帝难得平心静气的和周苏御讲起了道理。
周苏御摇头:“惩罚孀儿的原因无外乎两点,伤了贵妃,以及毁了凤钗,但一切的前提是无心之失,既然是无心之失从轻处罚才是正理。”
贺帝冷笑:“若非从轻处罚,仅仅伤了……仅仅毁了凤钗这一条就足够掉脑袋的了。”
周苏御道:“话分两边,伤了贵妃是无心之失,父皇也说了,贵妃娘娘是长辈,既然是长辈想必对小辈的行为举止多有宽恕,不会太过苛责,既然要惩罚,也要问问贵妃娘娘的意思,贵妃娘娘觉得笞刑可好?”
众人看向胡贵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