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沫跪在地上哆嗦着嘴唇,怎么想不到自己一时的不理智竟然会引得这样的后果。
“臣女,臣女是一时失言,实非真心!”秦沫快要哭出来了。
常氏连忙帮腔:“对对!实非真心,实非真心。”
慌乱之间,语言贫乏,只会干巴巴的说这两句话。
赵国公夫人白了一眼秦沫,余怒未消,并不打算立刻帮忙,周苏御神色盎然的立在一旁等着看戏,周免一派正人君子状,板着脸面,只有周慕有些担忧又带着嗔怪的皱眉看着秦沫等人,其实淮南王品行不端,色迷心窍且渎职敛财,身上还背了几条人命,为正派皇室所不耻,这才被派去淮南,京中众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说过他的闲话,大家都心照不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像秦沫这样明目张胆的实在少见,若不问上一句,实在有失皇家颜面,其实出于周慕的私心,他是真的懒得管。
“你们两个怎么看?”周慕假意询问周免与周苏御的意见。
周免拱拱手一脸恭敬:“全凭皇叔作主。“
周苏御则笑而不语,他与周慕私交甚好,明白周慕问他的意思是想让他帮忙求情,大事化小,可是他就是不想这样轻易放过秦孀,公然耍这种手段,自己想看看她如何收尾。
周慕扶额,得,自家侄子也是不开窍的……
周慕皱眉,想着如何措辞处置,既要顾及赵国公与靖远子爵的面子,也要守护皇家威严,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不难,总要当事人递个台阶,自己也好找借口下台,偏偏这母女二人吓傻了,除了干巴巴的说不是故意的就再也没有别的话,根本不给周慕法外开恩的机会。
周慕皱眉,揉揉额角。
“贤王殿下容禀。”秦孀说着话,柔柔的跪在了地上。
众人看向秦孀。
周苏御挑眉,想看看这个“楚楚可怜”的小白花要说些什么。
秦孀道:“姐姐性子良善,绝非故意诅咒淮南王,只是我二人感情甚笃,如今我即将远嫁淮南,姐姐是因为舍不得我才一时激动,冒犯了淮南王,说起来是臣女的过失,若是要处罚,就处罚臣女吧,臣女莫敢不从。”
周慕挑眉,刚刚秦沫的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受了那样的对待她竟然还出动帮忙解围!
周慕满意一笑,对秦孀升起些许好感。
周苏御抱胸立在一旁,笑而不语,观赏着秦孀表演。
周慕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秦孀。
秦孀继续道:“今日是干娘举行的小宴,因为臣女而闹得不欢快实在是我的罪过,臣女先向各位赔不是了,”一面说着一面对赵国公夫人的方向拜了拜:“实在辜负了干娘的好意。”
赵国公夫人见状也没办法装死了,本来她是想要看着秦沫出丑解解气的,但是现在她名义上的干女儿秦孀已经出面揽下罪过,言谈间又谈到了这桩姻缘,就由不得她坐视不管了,说白了是她讨了人家女儿来替嫁,还是不能撕破脸的。
赵国公夫人扶起秦孀,柔声劝道:“怎么能怪你,不过都是误会罢了,”一面说着转头对周慕拜了拜:“贤王殿下,今日是妾身办的小宴,我这义女也即将做淮南王妃了,说起来日后同您是一家亲,何必为了个不懂事的孩子撕破脸呢,还望贤王殿下看在妾身的面子上,小惩大戒吧。”
赵国公夫人乃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论起来与周慕等人还有亲,她这一开口,贤王等人自然不能不卖这个面子。
周免很有眼色,看出了形势上前一步帮腔道:“既然是一家人何必为了这些小事伤了和气,且结亲是喜事,恳请皇叔从轻处罚吧。”
众人见状又是一阵附和,称赞周免菩萨心肠,周免谦虚拱拱手,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
再反观最开始发难的周苏御呢,只是立在原地,像是个事不关己的木头,两相对比未免显得他不太尽人情。
周慕却松了一口气,他清了清嗓子,满意的看了一眼众人道:“虽是对淮南王不敬,但到底是因为姐妹情深,且日后成婚便是一家人,既然是家事便私下说说罢了,不过,”话锋一转,继续道:“秦三姑娘到底是言语欠妥,罚还是要罚的。”
秦沫又是一颤,连连点头:“这是自然!臣女该罚!该罚!”
周慕笑笑:“便罚你闭门思过一月,抄写《女戒》五十遍,以儆效尤吧。”
这便是不打算追究了。
常氏呼了一口气,紧张的心情一放松,险些瘫软在地上,强撑着拉着秦沫不住叩首谢恩,末了,几乎是被人抬下了场。
秦孀包着一包眼泪,可怜巴巴的望着周慕,眉目间满是感激与楚楚动人,实在是我见犹怜,周慕心头一软,上前安慰了秦孀几句,提到这门亲事的时候也不免叹息,好端端一个女子,才貌双全,竟然去做自己那不正经兄弟的续弦,这样的命运实在让人唏嘘。
风波过了,台上的戏子继续咿咿呀呀的唱戏,奴仆忙进忙出的伺候主子,一切恢复了刚刚的热闹。
秦孀立在池塘边,风暖找来冰块包着手帕皱着眉头为其敷脸。
秦孀笑笑:“不必皱眉,并不怎么疼的。”
风暖不吭声,摇着头,满脸不赞同。
秦孀也不再解释,眼角一掀,瞧了一眼不远处的灌木丛,冷冷一笑:“钱夫人,这草丛里蚊虫多,您站了半日,委屈您了,何不出来相见?”
草丛那边没有动静。
秦孀扯扯嘴角:“您若再不出来,那就等我嫁进王府后,您再来请安吧。”
言罢,作势要起身离开,草丛那边终于有了动静,从里间闪身走出一个身量不高的妇人,吊梢眼睛,一脸精明相,正是席间频频偷看秦孀的妇人,正是七品工部参史家的主母钱氏。
她对着秦孀款款一福:“请秦七姑娘安。”
秦孀看了一眼她手背上明显被蚊虫叮咬的痕迹,忍住笑意,这作母亲的为了女儿还真是豁的出去,对比自家那位,实在天壤之别……
“夫人何必多礼,席间就见您频频朝我这边看,若我记得没错,您的独生女儿萍姐儿正在淮南王府中做贵妾,很是受宠呢,等我嫁过去了,还要同她姐妹相称呢。”秦孀柔柔笑着,可是这笑容在钱氏看来却刺骨的冰冷。
眼前这人美貌非常,一颦一笑媚态丛生,更何况她刚刚那出戏,分明就是演给自己看的!
钱夫人心下一沉,这样的人若是嫁进淮南王府,还有自家女儿什么事,自己频频关注她也是为了打探情况,却没想到秦孀竟然这样敏感,察觉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