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夫人笑笑:“都说秦家七姑娘为人温和,是最最良善的人,今日一见……姑娘不单如此,还冰雪聪明呢。”
秦孀笑而不语。
钱夫人呼了口气,严肃道:“明人不说暗话,七姑娘,您今日这出,是给我看的?那为了什么?”
经过刚刚的事情,自己已经清清楚楚的明白了即将入门的秦孀并非传闻中认人拿捏的角色,甚至宫于心计,洞察人的短处,几句话就触了秦沫的逆鳞引她入局,又察言观色,几句话就将赵国公夫人拉入劝和的队伍让这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这算什么?向自己示威?暗示自家女儿绝对斗不过她?
秦孀轻轻推开了风暖敷着冰块的手,款款转身:“我能有什么意思,只是想到日后要和萍姐儿在同一屋檐下,姐妹间该相亲相爱,提前来向您讨教一下。”
钱夫人皱眉,自家七品官,小门小户,早前是为求名利咬着牙将唯一的女儿送给淮南王当妾的,也幸亏萍姐儿聪明,仗着美貌在淮南王面前替母家谋求了不少好处,可自己女儿的容貌在秦孀面前根本是不值一提,更何况心计,自己是看明白了,一旦秦孀进了淮南王的大门,自家女儿好日子就到头了。
“怎么说请教呢,”钱夫人堆起笑脸:“七姑娘今日特特演这出戏怕不单单是为了叫妾身看个热闹吧,您的手段,妾身受教了,若有什么用的着妾身的地方,七姑娘请开口。”
虽然不明白秦孀是什么意思,但是说软话总不错的。
秦孀也知道时间有限,不再绕弯子:“钱夫人,您是聪明人,我就直说了,我并不想入淮南王府,也无意同您女儿争宠。”
钱夫人挑眉,心头一喜,这是个好消息。
“不过您也知道,这出婚事并非我能作主的,秦家与国公夫人选了我,我推脱不掉,这才来麻烦您啊。”
“我?”钱氏有些诧异:“七姑娘说笑了,我人微言轻的,能顶什么事。”
秦孀笑笑:“您自然说不上话,不过,您女儿在淮南王面前是最受宠的,她的话,淮南王爷还是愿意听的。”
钱氏一怔,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顿了顿又觉不妥,摇了摇头:“可是七姑娘,这桩婚事是定下的,即便萍姐儿说动了王爷推拖着,那这人选除了你还能是谁?”
秦孀笑笑:“钱夫人,我的三姐您也瞧见了,品貌都比我好上一大截儿,这样的人若是进了淮南王府,必定能和萍儿姐姐相亲相爱。”
“相亲相爱”四个字,秦孀说的尤其用力。
钱氏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过就是换个人罢了,与秦孀相比,秦沫那样鲁莽粗鄙,自家女儿还是应付的过来的。
“可那是秦家的嫡女,你家中,舍得?”钱氏询问着。
“那就要看萍姐儿这边使不使力了,若是王爷铁了心要我三姐姐,秦家自然不会不同意,毕竟家中女儿多,最不值钱的就是女儿。”
秦孀冷笑,一个嫡女有什么要紧,秦家是想要攀上赵国公家得些好处,与之相比,秦沫,算什么!
钱氏听了这话,对现在的局势已经有了估量,若是今日没看到这样一出戏,自己恐怕还会犹豫要不要按照秦孀说的做,可现在见识了秦孀的手段,就让自己没有犹豫了……
这样想着,钱氏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看似云淡风轻的将选择权交到了自己手里,其实自己不过是按照她的意思在做事,她将旁路全都堵死,自己根本没有选择。
这样一个人!绝对不能让她同自家女儿共事一夫!
钱氏挺身,郑重的对着秦孀福了福:“七姑娘,妾身明白了。”
……
待钱氏走后,风暖担忧的看下秦孀,眼神关切。
秦孀笑着摇摇头:“你是担心她口是心非?放心,她不但会帮忙,还会尽心尽力,毕竟现在我同她女儿的荣华富贵息息相关,她应该知道,若我不自在,那我进了淮南王府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她女儿没有好日子过。”话到此处,秦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瞧了一眼手上的玉镯:“三姐不是喜欢这对玉镯吗,那就让给她吧。”
不远处的高地,周苏御摇着折扇,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玩味一笑转身离开。
等到散席后,常氏与秦沫如同霜打茄子一般的出了府,一言不发的上了轿子,匆匆的回了秦府,竟是失魂落魄的忘了带上秦孀。
赵国公夫人叫人去备马车送秦孀回去,只是备马需要些时间,秦孀见夜色正好便立在门廊下等,左右也用不了多久,抬眸正看见周苏御等人离开国公府,秦孀远远福了福身子,算是问候了,周慕彬彬有礼的拱拱手,周免则微笑抱拳,只有周苏御,似没看到一般上了马车。
秦孀也不恼,转头却看见贤王妃朝自己这边走来,连忙起身问安。
“许久不见,妹妹可真叫我刮目相看啊。”贤王妃虚扶了一下秦孀,微笑问好,且屏退周围,看样子是要同她说些私话。
秦孀看向贤王妃,这个满京城女子都羡慕的人,她出身不高,从四品人家的女儿,样貌也并不怎么出众,一身病气添了几分西子捧心的味道,却嫁给了人人称道的贤王周慕,人都道她运气好,秦孀却叹她手段高。
“王妃一向可好。”秦孀笑道。
贤王妃轻咳了两声,苦笑一声:“也不过就是这一两年的光景了,有什么好不好的,谁都知道我这身子骨,都巴望着我快些去了,好往王府里塞人呢。”
秦孀垂眸,并未说出什么安慰的场面话,她与贤王妃本是旧识,彼此都知道对方的为人,当时贤王妃嫁给周慕的时候秦孀好生羡慕她得了这么好的婚事,只叹自己岁数小了好些,不能争一争。
“王爷很少这样夸人,”贤王妃看着周慕马车的方向说道:“你一向装乖扮痴,守拙不爱露脸,今日当着王爷这样一出,是留了个好印象的。”
秦孀笑笑没有答话。
贤王妃冷眼看向秦孀:“怎么?你也同外面那起子人一样,有意进我贤王府的大门?”
秦孀上前握住贤王妃的手:“姐姐可记得?初识的时候我便爱这样拉着你的手说话,如今也五六年了吧,当初你看准王爷心地良善,舍不得人受苦,就编排了一出体弱多病又在母家受尽凌辱的戏码引得王爷同情,一步一步进了贤王府,这么多年可没少为你母家谋利,如今姐姐身子真的亏空了,便不许旁人走一走你的老路了?”
贤王妃皱眉,当初自己一步一步算计着走到今日,确实是利用了贤王的同情心,也不见得多光彩。
秦孀继续道:“况且姐姐,你整日往王爷面前带的母家那些姐妹,王爷不是一个都没看上吗。”
贤王妃闻言,面色一讪,这些本是私下进行的,未料到秦孀竟然都知道,没错,为了保全自家在贤王那里得的好处,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母家已经着手选自己的继承人了,可惜那些人,王爷一个都没看上。
秦孀握着贤王妃的手紧了紧:“姐姐啊,若是身边选不出人,便将眼光放得长远些也未尝不可,总归,只要能为你所用,选谁不是选。”
二人相视一眼,彼此的心思不必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