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沫回府后自然躲不过一通家法,被罚跪了祠堂,一口一个冤枉,满口咒怨秦孀,闹到半夜才堪堪消停了。
为了这事,王氏与秦钟大吵了一架,言语间又是怨怪秦钟宠妾灭妻,秦钟也不甘示弱,直言要休妻,王氏便叫嚷开了,她母家早就已经被几个兄弟败光了,现在除了秦家还能去哪里。
到了最后依旧是不欢而散,秦钟跑到了王氏处歇下。
秦沫这次是被贤王下了命令禁足的,整日关在园子里那里也去不了,她自然不忿,跑到秦老太太与常氏面前一通哭诉,终究是让老太太找了个出嫁前修身养性的由头,让秦孀也闭门一月,抄写《女戒》,如此,秦沫才算舒心。
秦孀倒是乐得自在,待在房里帮着风暖上药,刚回府那天,秦沫哭喊着冤枉扑上来扭打秦孀,风暖在二人中间挡了不少下。
“以后可别这么傻了,她打就让她打,非要她打够了,气消了才说不出什么来。”秦孀心疼的对着风暖脖颈上的红肿呼气道。
风暖倔强摇头:“不行,她,下手重!”
秦孀无奈笑笑,沉默片刻又道:“罢了,打便打了,过两日,一起讨回来。”
就这样过了半月,赵国公夫人果然找上门来重新商议替嫁的人选。
赵国公夫人揉着额角,一脸为难,叹道:“怪就怪孀儿太惹眼了,那淮南王府上有个叫袁萍的贵妾,听说孀儿这般品貌,一哭二闹三上吊,怎么都不许她过门,这才几天啊,单单是投湖就投了三次,被救回来以后又改成绝食了,这妾氏很受宠,还给淮南王新添了个儿子,王爷没办法,这才来找我商量,看看能不能换个人选。”
秦孀听了这话,心理暗笑:想来这位萍姑娘是得了她母亲的教导,在用生命作妖,可谓尽职尽责。
秦孀在心中默默的竖起了大拇指。
至于替嫁的人选吗……不出所料,淮南王根据自家小妾的提议,属意的是秦家三姑娘——秦沫。
而经过慎重的考虑,秦老太太与秦钟不顾常氏的反对,点头答应了,婚宴定在七日后。
这一切都是秦孀预料到的结果,秦家男丁稀薄,女儿却多,除了常氏嫡出的三位以外,庶出的还有七个,何况前些日子秦沫在赵国公夫人宴会上丢了人,注定被人扣上没有礼数的帽子,已经坏了名声,不嫁她,还能有谁。
秦沫只觉得在家中好好坐着面壁思过便是极限,却没想到飞来横祸,替嫁的人从秦孀变成了自己,痛哭流涕的到秦老太太与秦钟面前求恩典,好话说尽又寻死觅活,都不能让二人转换心意,反倒被秦老太太勒令关禁闭,叫下人看着不许她出事,看样子出嫁的事情是敲定了。
这可算是一个相当大的变故,一上午,常氏已经哭晕了三次,现在正昏沉沉的躺在卧房内流眼泪,秦沫那边更是不用提,整个瑞草堂封的严严实实也挡不住秦沫的哭喊声。
这场面,丝毫没有当初她们夸赞秦孀得了好亲事的喜悦,不免让人唏嘘。
秦孀不急不慢的做了一碟子桂花糕,去禀明秦老太太:“祖母,三姐也是觉得事发突然,一时想不明白罢了,孀儿亲做了些糕点,想去看看三姐。”
秦老太太瞥了一眼满脸真诚单纯的秦孀,暗叹傻人有傻福,这样定好的亲事竟然生生让她躲过去了,这便阖眸点了点头。
等到秦孀走进瑞草堂的时候,入目满地狼藉,所有能摔的东西就没有一个完整的,下人们瑟缩着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出。
秦孀理了理衣裳,对下人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那些人得了命令,逃也似的跑了,关上门将空间留给她们,生怕引火烧身。
风暖怕秦沫伤了秦孀,率先推门走了进去,秦孀进门后正见到秦沫伏在书案上,一双眼睛哭的像桃一般,见了秦孀,猩红了眼睛,猛地冲了上来,叫嚷着:“你这贱人!都怪你!都是因为你!”
秦孀灵活的往后一躲,风暖眼疾手快的抓住了秦沫的手腕,一个翻转将她压在了地上。
秦沫突逢变故,愣的片刻,待意识到发生什么后再次叫嚷开了,奋力的挣扎着:“你个死哑巴!吃了熊心豹子胆!你放开我!放开我!”
风暖非但没放手,反倒用了些力气,伴随来的是秦沫的惨叫声。
秦孀悠悠一笑,款款坐下,满意的看着秦沫挣扎的模样,笑道:“姐姐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你这样,我可不敢让阿暖放开你。”
“秦孀!你这个贱人!”秦沫怨毒的瞪着秦孀,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秦孀扯扯嘴角:“姐姐,这么多年,你骂人的话就这么两句,不腻吗?你说都怪我?可是怪我什么呢?”
“你!要不是你宴会上故意惹我,我又何至于此!”秦沫尤不甘心。
“此言差矣,淮南王看重的是姐姐你品貌差,性子倔,这才换了姐姐替嫁,与宴会上有什么干系。”
秦沫一噎,说实话,她口口声声怨怪秦孀,不过就是一口气无处发罢了,只觉得这本是秦孀的亲事落到自己身上实在是冤的很,但是要具体说怨什么……她还真说不上来。
秦孀笑笑,摆弄手上的镯子:“姐姐说不上来,我替你说,你说的没错,宴会上我是故意惹你生气,让你出丑,因为我知道淮南王宠妾的生母在现场,她见了你这个傻里傻气的倒霉蛋,自然不愿意让我进淮南王府同她女儿争宠。”
秦沫一愣,也忘了反抗,怔怔道:“所以……这真的是因为你?是你设计我替嫁的?!”
这一认知让秦沫好半晌反应不过来,在她心中秦孀一直都是任人肉圆捏扁的软柿子,无论自己怎么糟蹋她,欺负她,她都只会傻里傻气的笑,只会默默的承受着,未料到这样一个人,竟然有一天会对自己说,她算计了自己?!
为什么,怎么会?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害我!”秦沫不敢置信的质问秦孀。
“为什么?”秦孀轻笑:“问得好,秦家姐妹众多,我为何偏偏选中了你?”
秦沫一眨不眨的望着秦孀,脸上已经没有丝毫血色,此刻的秦孀是她从未见到过的,敛了笑意,一双美眸中满是冰冷与鄙视,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五岁的时候,你将发高烧的我绑在树上一天一夜去了我半条命;七岁生辰你骗我去赏鱼推我掉下湖,让我险些淹死;九岁的时候你诬陷我偷你东西,那顿家法让我三天没起来床;十一岁的时候你将我扔到贫民窟,险些被乞丐糟蹋;十二岁的时候……”
秦孀面无表情的说着,慢慢阖眸,一声冷笑:“除了这些,动辄打骂甩耳光……我的好姐姐,你说,我为什么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