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一)
陈文志微笑点点头。
这个时候,陈文艺已经抱着孩子出来了。孩子白白胖胖,如同人参娃娃,陈文志逗了孩子一下,庞三多又问起给孩子取名的事,陈文志想了想,说道:“就叫‘中华’吧。”
中华?庞中华?陈文艺和庞三多对望一眼。
陈文志微微一笑,解释道:“以后再生孩子,就叫民族,复兴,庞民族,庞复兴,合起来就是‘中华民族复兴’刚好是庞大哥的宏愿。”
庞三多万万没有想到文志取的名字有这样的深意,他惊喜得脸焕异彩,不停地高兴拍着手,激动地说道:“好好,好名字!文志,你真是太有才了,不但是木雕的天才,还是取名字的天才。”
陈文艺也十分满意这个名字,亲了亲宝宝的脸蛋,对宝宝说道:“庞中华,和你爸爸去玩吧,妈妈和舅舅有话要说。”
庞三多识趣,体贴地抱着孩子进婴儿房了。庞三多轻声在爱妻耳朵边说了几句,陈文艺立马欢呼起来,她蹦跳着,就好像一个小女孩,陈文志知道是庞三多告诉她,他同意她去上学了。
陈文艺欢天喜地的走到陈文志身边坐下。
她光彩照人,走路似走着弹簧。
陈文志心想,庞大哥与妹妹真是恩爱!妹妹虽然前半生受了一些苦,但终究是一个有福气的人。
她比仙儿的命好多了。
想起卢仙儿,陈文志的内心又如同针扎,他的内心有了一阵紧迫感,大哥家的事不能再耽搁了!
陈文艺向陈文志坐着的方向欠了欠身子,对他说道:“二哥,你怎么几天不见,又来南京了,难道是想我和宝宝了?”她眨眨大眼睛,故意逗趣陈文志。
她自然知道,陈文志是生意人,现在双鸿泰的生意那么红火,陈文志忙得像陀螺团团转,肯定无事不登三宝殿。
果然,陈文志看她一眼,五官挂下来,对她烦恼说道:“文艺,我有事情找你,是关于大哥一家的。”
又是大哥一家,陈文艺脸上的笑容消失。
陈文志叹口气,用大手搓搓疲倦的脸,叹息道:“半年前我就不该听你的话,那样安排大哥一家。”
陈文艺皱起了眉头,脸上的皮肤漂亮的崩紧,她对他急切地问道:“大哥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啊!”
陈文艺叹着气把大哥一家穷得将双儿卖了,卢仙儿给他拍电报,他从上海回到杭州,心急火燎替她寻回双儿的事,如同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出来。
陈文艺听得瞠目结舌。
大哥家居然做出这种事?
简直灭绝人伦,匪夷所思!
末了,陈文志叹气道:“你看,我信你的鬼话,断了他们的接济,让他们自立,结果自立没自立起来,一家人穷得卖儿卖女,真是让人太震惊太恐惧了。”
陈文志用双手扶着头,仿佛无限烦恼的样子。
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如果晚了那么一两天,买走双双的那家人,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早就离开杭州了!
如果真离开杭州了,那么天地之大,人海茫茫,估计一辈子都找不到双双,卢仙儿失去双双,肯定会发疯,一家子都会变成一个大悲剧!
陈文艺听得面色发白,仿佛许久也消化不了这个信息似的。二哥的语气,仿佛对他颇有怨怼。
仿佛双双被卖,与她分不干关系似的。可她做错了什么,她只是想让大哥一家自立,难道这样也算做错?
陈文艺无法理解。
陈文志对她说道:“所以我找到双双之后,我想了想,大哥一家不能再这样听之任之了!文艺,你的办法行不通,那么,就按我说的办法办。”
陈文艺才回过神来,看着陈文志,对他不解地问道:“你的办法?”
“对!”陈文志十分肯定,他继续说道,“叫庞大哥帮忙,给大哥在杭州政府部门安排一份文书的工作,记住,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陈文艺明白过来,不由气愤,她猛地站了起来,对陈文志暴雨梨花针似地骂道:“那么,这半年来,岂不是白费劲,折腾一圈,又回到从前?!”
陈文志呆呆地看着妹妹,仿佛不认识她了,想她怎么这么无情,这么冷血?愤怒如同风暴一般,在他的心底旋转着升起。
陈文艺也十分生气,一张俏脸气得通红,尖声说道:“二哥,我跟你说过,人要自立!难道一辈子当米虫不成?现在半年过去,他们已经频临绝境,逼到卖女的份上,你帮他们找回女儿,他们吃了这次教训,下次出去找事做,就不再怕苦,也不会躲懒了!这样他们就能自立成功了!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偏要出现,又一个人揽下所有事,他们就会全体退缩回去,就像乌龟缩到壳里似的,全体变成等待你喂食的巨婴!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明白吗?”
陈文志黑了脸。
陈文艺双手叉腰,杏眼圆睁,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当年,你一个八岁的小孩,扛起全家的重担,你养活了我,养活了奶奶,养活了娘,家里没饭吃,冬天要活活饿死,你就出门去要饭,我们全家饿死了吗?这世上真正饿死的人很少,人逼到绝境,自然会想办法生存。大哥到今年已经三十多了,难道他还不如当年八岁的你吗,我就不相信,他真能到绝路上!”
陈文志再也听不下去,猛地站了起来,只觉得胸肺要炸开来,他涨红了脸,双手握拳,太阳穴气得突突直跳,额上青筋暴起,扬声道:“陈文艺,你有没有良心?我已经说过,你的路行不通!你自己当着军官太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知道嘴巴上说自立,你自己自立了吗?你出去赚过一分钱吗,你看不起大哥,看不起大嫂,你说他们没本事,难道你就有本事?龙生九子,连母十个样,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以为人人和我一样,和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