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八)
陈文志轻轻地抚摸着楼家月的背部,用丝绸般的语调对她哄道:“好啦,家月,以前是我不对,以后我肯定会改!你没发现,这几个月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我在改正,我给你做饭,我买长命锁给两个孩子,我请奶妈,我给孩子取名字,你应该看得到啊——”
家月的哭声渐渐小了。
没错,陈文志的诚意温暖了她,所以她决定再原谅他一次。
柠檬色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气氛变得轻松起来。家月心想,是时候结束从前一切,重新振作了,因为很明显,如果自己一直抑郁伤怀,对两个孩子的成长太不利了。
陈文志便知道楼家月已经原谅他了,他微微一笑,向她无比诚挚地表态道:“太太,好太太,我答应你,以后,把你和孩子放在第一位!”
楼家月才破涕为笑。
空气变得温暖甜蜜起来。
陈文志看到家月的笑,如同乌云里面出来的太阳,自己也情不自禁地笑了。
他紧紧地搂着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如今终于落了地。
孩子五个月的时候,陈文志对楼家月建议道:“抱出去玩一会吧,天气好,太阳灿烂,春天来了。”
没错,外面的杨柳已经绿了,风儿轻轻地吹着,如同母亲的手,迎面生出来的都是暖意。桃花也开了,杏花也开了,梨花也开了,仿佛所有的花儿在同一天苏醒,盛妆打扮着,准备参加一个快活的舞会。
家月将近有一年没有出门,自从大宝过世后,她便一病不起,因此,听到文志的建议,便微笑着答应了。
一家人推着两个小推车出门了,太阳金灿灿地照着大地,是一个美好的星期天的上午,香港的大街上,人头涌动。
司机和奶奶跟在他们身后。
花坛里的郁金香五颜六色,迎春花也似星星般,在绿色的枝叶间,眨着眼睛。
楼家月面色苍白如鬼,因为一年多不见天日的缘故,她骨瘦如柴,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不过精神还是很好的,如今,她走出房间,来到外面的世界,强烈的太阳光立马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到这个时候,家月才知道她在痛苦中沉浸了多么久。洞中一日,世上仿佛已经千年。
如今的她,站在太阳底下,享受着无限的春光,就好像重生的一般。
陈文志心情愉快,脚步轻盈,对家月笑道:“你啊,早该出来看看了!人家到香港,第一件事就是出门逛,可你呢,来香港后,一年多才出门。果然是见多世面的大小姐!”
文志的话是在开玩笑,家月皱皱眉头,她在香港失去儿子,因此,她永远也不会喜欢香港,她环顾四周,只觉众生如蝼蚁,她不满地说道:“香港有什么好?人那么多就像蚂蚁一样!地那么少,你看那房子,如同鸽笼似的,一层撂一层,住在里面的人,像不像工蜂住在蜂巢里?在香港,一个人想要个小院子都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情,我听张妈说,她一个老乡住在一个笼屋里,那笼屋大小就像死人的棺材,晚上睡觉脚都伸不直!”
这个时候张妈接腔道:“是呀是呀,太太,我说的是绝对是真的!香港真是太小了,没那么多地方住,可是内地的难民呢,却像潮水似的,一泼一泼来,没有个尽头,人多了地小了就只能住小房子,我来到太太老爷家当奶妈,简直是到了天堂,享福哩——”
楼家月笑了起来,骄傲地看了一眼陈文志。她虽然一直在病中,但也知道,刚来香港时,大哥花钱大手大脚,租房办厂买地,把钱花个精光,后面租住的小洋楼付不起房租,眼看全家老小要被房东撵出去,是文志力挽狂澜,艺华盛接到一笔大订单,赚到钱,才能在这栋小洋楼一直住下去。
文志是他们楼家的福星,手艺惊才绝艳,而且自带财运,只要他经手的生意,到了后面,都是财源广进的。
如今她虽然久在病中,也知道艺华盛的生意,如同芝麻开花节节高咧。
香港的这栋小洋楼虽然不能和杭州的大别墅比,可是和本地贫寒的香港人比起来,已经是极好的房子了!
楼家月思着想着,脸上都是自豪之情。
张妈还在感叹地说道:“老爷是有本事的人!刚来香港没多久,就置下这么大的房子!”张妈冲着陈文志敬佩地竖起大拇指。
文志不好意思地笑笑。
楼家月看着陈文志,脸上都是骄傲。
一行人说着走着,一转眼到了人多热闹的地方,看到卖棉花糖的,陈文志又叫小摊贩做了一个最大的,比平时卖的棉花糖要大十倍。
家月在旁边看着,情不自禁地想起从前,她对他提醒道:“唉呀,不要买了,孩子们太小,不能吃。”再说外面的东西,不能给小孩子吃,不干净。
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对于孩子的健康与卫生,格外小心。
陈文志把超级大的棉花糖递给家月,微笑道:“拿着。”
坐在小推车上的两个宝宝发出艳羡的目光,小女儿陈家月更是伸出手,一脸要棉花糖的样子。
陈文志笑道:“我哪里是给小孩买的,我是给你买的。”
啊?!家月有一些惊喜,她伸出手接过棉花糖,内心简直变成了少女,嘴里却怪罪道:“唉呀,我都老了,这是小孩子吃的东西,那么甜,我怎么吃得下。”脸上却是满意的笑容。
被人宠着爱着,自然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司机也微笑帮腔道:“老爷对太太真好,宠得像个小女孩似的!”
家月轻轻地吃了一口棉花糖,心里像汪着蜜。
到了卖糖葫芦的地方,陈文志又如法炮制,给家月买了一个最大的糖葫芦,一串糖葫芦,上面十几个菠萝!
简直大到夸张。
他付了钱,递给楼家月,糖葫芦太沉,家月举不起来,只能让陈文志帮她高高擎着,小女儿和儿子都发出艳羡的声音,已经变得白白胖胖的儿子更是把一直吃着的小手从嘴巴里掏出来,一边流着口水一边伸手要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