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家主提出的问题，我们有商讨过，最理想的解决办法，是希望家主颁布一条教育令，要求六七岁的适龄孩童入学，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在家能做的事情有限，最适合入学。”
苏染离面色一沉，“以我名义颁布教育令是不可能的。”
这诏令能随便颁布？如果是以她的名义，那岂不是全云阳都要通行？若是针对文城颁布，其他地方的人怎么想？
“资金呢？既然要他们免费入学，总要有人出资。”
虽然知道他们同她提这件事就是为了让她拨钱，但看到他们所有人像是看金元宝似的看着自己，苏染离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冷冷地勾唇，沉声道：“云阳明年的财务预算已经规划完毕，财政拿不出钱来支撑你们这个提案。”
“……”
众人眼底的光立即消散，再次面面相觑。
翁县县官眼珠消失在眼睑下，没钱……没钱啥也干不成！
殷晴朗抿了抿唇，家主总打断我，我还没说完呢！
冉权往苏染离的方位使眼色，手放到桌上，只伸出食指和中指。
殷晴朗恍然大悟。
“家主，我们不着急，若是明年的财政预算没有了，后年也可以。之后，我们会给出一份完善的书面提案，让您查阅。”
“不着急…”苏染离眼神微闪，“既然不着急，那就等书面提案出来了再说罢。”
到时候呈上去给太子殿下查阅，她省钱又省力。
殷晴朗感受到了苏染离模棱两可的态度，正欲再提两句，锦书的声音适时出现。
“大小姐，暗查的人回来了，与翁县县官所言不差。”
苏染离眸间闪过一丝愉悦，“既如此，各位文城的官员们通通有赏，翁县县官，我想见见你妻弟。”
“谢家主。”
翁县县官瞿长敦忙道：“没问题，我明日带着内弟少来拜见家主。”
“不必，我会让人安排，”苏染离摆手，起身冲殷晴朗道：“你跟我来，锦书，送诸位大人回去，”
“是，”等苏染离带着殷晴朗离开后，锦书单手做出请的姿势，“诸位大人，请。”
苏染离带着殷晴朗穿过回廊，上了三楼，进最右的房间。
“坐。”
苏染离与殷晴朗隔着书案对坐，“诸位之间的默契太匪夷所思，我很好奇，你们是如何做到同心同德做同一件事的？”
殷晴朗咧嘴一笑，认真答道：“其实，以前我们也并不如此的，大家各自在自己的官位上忙碌，无暇顾及其他，是瞿长敦的妻弟，张畅带回来的技术和学识让我们慢慢拧成一股绳，因为他不仅让我们看到了希望，还让我们看到了过去的无作为。”
“文城南北的气温，土地差异很大，张畅能治理好翁县的农耕不代表能治理好别的地方的，我见张畅第一面时，他畏畏缩缩，口齿不清，连行礼都做的磕磕巴巴，但一说起作物，农耕，他滔滔不绝地样子像极了一位在演讲的文坛大家，我虽然听不懂，但他眼中的自信，让我不由自主信任他。”
“我让每个郡县都开辟一块试验田出来，一开始，意料之中的失败，大家都能接受，后来失败的次数越来越多，除了冉权依旧相信他，其他人都打了退堂鼓，我每次想要随大众放弃的时候，总会想起他那双自信的双眼，”殷晴朗言语有些激动，“后来，我便去问他，问他要不要放弃，他的回答在我意料中，又在我意料之外。”
“他说，不放弃，我还没有成功为什么要放弃？”
“那时候，我的心情真的很奇妙，我相信他，但我告诉他，张畅，除了二号试验田，其他的试验田都做不下去了，县官们觉得你失败了，你做不到，他们不愿意给你机会了。”
“张畅怎么说？”苏染离开口问。
“他说，他们不是他，所以不信他，他会更加努力，一定会成功。”
“他挺痴的。”苏染离评价道。
“确实，更痴的还在后面，他直接放弃了其他地方的试验田，专心攻坚冉权所在县的二号田，起早贪黑，一心扑在二号田上，用了一个月真的做成了，他将手札送给了冉权，然后让冉权派人送他去遂洪县，可是遂洪县的试验田已经收回了，他没有办法，让车夫送他回翁县，他找他姐姐借了银钱，转身去了遂洪县，自己买了一块田做试验，就是这样的他，让所有人都变了。”
“还好他喜欢的不是制作炸药。”苏染离忍不住调侃道，随后又觉得有些不合时宜，“我想说，他这样的一心向正道确实难能可贵，值得嘉奖。”
“家主，我们都不会放弃的，其实对于文城，我们还有很多的建议和提案……”
“殷晴朗，你知道外面现在正在发生什么事么？”苏染离打断了殷晴朗即将出口的高谈阔论。
“外面？”殷晴朗斟酌了一番，“云阳和炎楚好像有些误会，和硕，左岐，梁邱没什么动静。”
“你只看到冰山一角，”苏染离把玩着折扇，“知不知道什么叫居安思危？算了！”
苏染离拿出一枚印鉴，扔给殷晴朗，“这是我们的传信印鉴，别弄丢了，你们不管有多少建议或提案，都写成书面的文案送到望京，只要你们不放弃，终有一天，会成功的。”
苏染离起身，临出门前，回头看向殷晴朗，“知道为什么今日我没有叫文城的武将么？”
殷晴朗摇头，“属下不知。”
“因为他们在练兵。”
苏染离走了，连张畅也没来得及见，就这么离开了。
第二日，大家都得到了苏染离准备的嘉奖。
除了冉权擢升为副城主外，其他人得到的都是白银三百两。
而原本冉权掌管的骆县，交给了一个叫刘平的人。
苏染离一路往西，直奔赫阳。
途经之地，只见了城主和城中武将，终于在一个月后，到了赫阳。
苏伯之死了，在山河斋的人带着苏染离的密信到赫阳，褫夺他城主之位的十天后，被穹庐弟子发现死在一处山洞中，死于焰魔之力。
苏染离进城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心脏像是被什么捏住了一般，隐隐发痛。
“外祖父，你少吃一点。”苏染离看着小茶几上，快要见底的辣子鸡，眉头紧蹙。
外祖父年纪大了，不可贪食辛辣，偏偏跟着她游任的过程中，爱上了辣味，没回吃得满头大汗，吐舌流涕都不罢休。
吃一回，养七八天，还不忌嘴！
李译成咂了咂嘴，“都说吃辣越吃越耐吃，我现在感觉自己越来越不怕辣了，果真有道理。”
锦书放下车帘，“大小姐，有人跟着我们。”
苏染离靠在软垫上，“先不要轻举妄动，直接去城主府。”
赫阳焰魔丛生，地龙之灵越来越虚弱，她得小心行事。
“是。”
“外祖父，你真的不能再吃了，这还是中午打包的，都凉了。”
李译成瞪了苏染离一眼，“像个小管家婆一样，管东管西的，惹人烦。”
“等大舅舅到了，你就知道我有多温柔了。”苏染离挑眉，完全无视李译成的怨怼。
“他什么时候到？”李译成问道。
“师父说他们明日出发，大约三天后就到了。”
为了配合她游任的脚程，薄奚拢越一行人找到苏伯之的尸体后，便回了穹庐。
“还能逍遥三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