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祁宁江的话，苏染离不由回想起了与尔朱忆豪的过往，带着浓烈的情感，侵占了她的脑海。
两人同塌对坐，苏染离神思不属，沉默不语，而一旁的祁宁江一动不动，眼神紧张地盯着她的神情，面容沉得能滴墨。
苏染离单手托腮，眉头时而轻蹙，时而舒展，她的内心没有感情矛盾纠结，也没有心虚，而是探究。
之前在长安城时，她就怀疑过，那历历在目，如走马观花的回忆，太细致，一个人正常回忆往事时，许多细节都会被遗漏，下细想时，还会生出许多混乱来。
她是神祗，是可以通过旁人的意识，去找寻，去发现蛛丝马迹的。只有看旁人的经历时，才会那般真实，反复咀嚼，可以品位出那些细节。
她曾渴望得到在人界完整的记忆，包括记忆中的情感。她现在如愿以偿，可她依然像极了旁观者。
所以，她合理怀疑，当初喝了孟婆汤，投胎时，长虞做了什么手脚。
“阿宁，等云阳安顿下来，你得带我回一趟鬼界。”
祁宁江预想过许多情况，唯独没有现在的情况，阿离沉静平淡，没有选择他，也没有选择尔朱忆豪，认真的让他带她回鬼界。
她的云淡风轻，让他本就煎熬的心，灼烧更甚。
他有些不甘心，追问道：“阿离，你还没告诉我，我与尔朱忆豪，你选谁？”
“阿宁。”苏染离起身，披上外套，下了塌。
“嗯？”祁宁江眸光转动，追随着苏染离的背影。
苏染离停下了动作，回身注视着祁宁江，电光火石之间，她立马懂了祁宁江的情绪。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笑，开心得想笑，她也真的笑了，“刚刚是我的答案。”
“阿离选我？”
苏染离点头，“我原是为了阿宁来的人界，我的选择只有阿宁。”
祁宁江一扫眼中阴霾，笑得像个得了糖果的小孩，他冲过去，将苏染离抱了起来，开心地原地转圈，“阿离选我，阿离选我……”
整个万魔窟中，都弥漫着祁宁江的笑声。所有人，都觉得自家尊主傻了。
喜悦却没有转昏头的祁宁江，开始‘秋后算账’了。
“他不仅抱过你，还吻过你，你从来都没有反抗过！从现在开始，我也要！”
苏染离闻言，眉头拧到一起，告诫祁宁江道：“从现在开始，我不许你抱我，不许你亲我，不许你靠近我。”
此话一出，祁宁江的小醋坛子立马打翻，他当即黑着脸，将苏染离扑倒在床，正准备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就被苏染离的话吓到一蹦三丈远。
“你说什么？！”
苏染离坐起身，重复道：“苏染离身躯中的魂魄不是我，你敢碰这身躯，你就死定了。”
“我怀疑长虞在我投胎时做过什么手脚。”苏染离补充了一句。
“所以，你才让我带你回鬼界？”祁宁江反问。
“嗯。”
祁宁江抿唇，长虞跟了他万万年，是除了他以外，唯一一个知晓阿离的身份，更知晓他对阿离的心意的鬼神。
虽然，当初是他让长虞引阿离入人界，体会世间百态，爱恨情仇。但，长虞知他，或许会为了他，对阿离入轮回之事做些手脚。
“你为何这么想？”
祁宁江有些好奇，以他同长虞的关系，他都没联想到长虞会做手脚，阿离什么都不知道，为何会这般想。
“是去长安城寻玄武那段时间，萌生的想法。”
她自打自我意识觉醒，就被阿宁封印了人界记忆，彻底将人界抛之脑后。她刚带着阿宁离开万魔窟，便见到了尔朱忆豪。
那抹张扬的红，让她感觉陌生又熟悉。
直到在赫阳，尔朱忆豪再次出现，用术法试图唤醒她人界的记忆开始，她对那些悸动，愉悦，美好的记忆产生了好奇。
之后，她暗地里撬动封印，获得了人界的记忆，没有情感，只有画面。
血光，哭喊，悲痛占据了太多的比重，让她觉得索然无味，脑海中过了一遍，她就再没放在心上。
直到，那些光亮的记忆，霸道而深刻地闯入她的视野。
“你还记得，我们当时去放河灯么？”
祁宁江点头，“记得。”
“我看到河面上红彤彤一大片的河灯，看到河灯摊架上方形的河灯时，脑海中浮现了苏染离与尔朱忆豪相携放灯的记忆。”
祁宁江也看到了那段画面，以及之后……二人亲昵的画面。
“那段记忆，我曾经也看到过，可那一天，或许因为周围的氛围太过相似，我多留意了一秒，就是那一秒，我看到了尔朱忆豪眼眸中，笑靥如花的苏染离。那种刻意营造的感觉，在我心中挥之不去。”
“所以，那个时候你就有所怀疑？为何当时不说？”祁宁江心中烦躁，一想到阿离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他就不开心。
“准备说的，可被你打断了，不过什么都不及与你同游重要，便没放在心上，后面便忘了。”
祁宁江嘴角微扬，有些得意。
“今日，你解除封印，我又想了起来这件事来，我认真将所有记忆过了一遍，就是那么神奇，每一处细节，都清晰至极，恍若我在看旁人的故事。但是，她的情感，我却感受不到，也就是说，无论你封不封印我的情感，这些记忆对我来说，都一样的……大多索然无味，偶有兴趣。”
“阿离，明日你先去云阳，我去鬼界找长虞。”祁宁江又摇头否决，急切道：“算了，我现在就去问个明白，如果真如你所说，我要立马将你从苏染离身躯里弄出来，并且，我绝不让苏染离顶着你的容颜，与旁人亲昵。”
“……”
苏染离原想阻止，可想着阿宁不在她身边，她会少很多顾忌，便任由他离去。
第二日，天蒙蒙亮，苏染离便孤身一人从万魔窟离去，等她到望京的时候，城门都还没开。
她站在苏宅外，正犹豫是直接进去，还是扣门，让苏宅的人都知道她回来的时候，暗卫已经发现她，宗敬现身，让门房开了门。
“大小姐。”
苏染离扫过门内台阶下，激动难抑的众人，脚步微顿，生了退却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