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绫如今已经嫁了人,只是辅国公夫人用惯了她,舍不得放出去,在她成婚后,依旧把人留在了府里,成了管事嬷嬷。
因为年岁和经验,管事的范围也增加了好几倍,除了在夫人身边侍候,府里的好多大小事儿,现在都是她在管着。
这些能进到辅国公夫人屋里侍候的丫鬟、婆子,差不多都是经了她的手教导出来的。
小丫头如此不顶事儿,遇事慌成这样,红绫的脸面着实有点过不去,也就怪不得她会生气了。
小丫头好不容易止了咳,大喘着气道,“夫人,不是奴婢稳不住,实在是……边关有急信到,三公子……靖国候受了重伤,不好了……”
小丫头话音未了,辅国公夫人一头就往地上栽去,即使她经过了大风大浪,这样的消息也是她承受不住的。
骏儿现在可是身处边关呐,哪怕她手里有钱有人有药,但是怎么可能立马就送到儿子面前去,儿子若是有个万一,她……
“祖母,祖母,您别担心,万事有我呢,别说传过来的消息只是受了重伤,哪怕只是还有口气儿,我就一定能把小叔救回来。”
丁小白眼疾手快地把辅国公夫人扶住,嘴里还没忘了出声安慰,可这时候的辅国公夫人哪还听得到。
到底年岁小,丁小白的身子骨又一向瘦弱,尽管一直勤于练武,但辅国公夫人晕得突然,她接得又急,两人不免站得里倒歪斜的。
绿蕊赶紧着上前两步帮忙,那边红绫也急忙着跑过来,从丁小白的手里接过夫人,还没忘了狠狠瞪那丫头一眼,平时都白教了。
两人这边把辅国公夫人扶到软榻上躺好,枕头、薄被这些都弄妥当了,那边紫晶也已经气喘吁吁地跑进了门。
只见她手上拽着廖御医,几乎是扯着人进了屋,蓝溪也已经铺好纸、研好墨等在了桌边,只等廖御医开出方子,她就能立马带着人去取药煎药。
不得不说,辅国公夫人调教人着实有一手,她即便是突然昏倒,贴身侍候的几个丫头也没有乱了手脚,各司其职地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见到辅国公夫人的情况,廖御医话都来不及说,手快眼快地几针扎下去,还好,只听到辅国公夫人轻吟了一声,缓缓地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迷茫地眨了几下眼睛,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支着床铺就要起身,吓得红绫和绿蕊赶紧把人扶住。
只听得辅国公夫人嘴里叨念着,“国公爷在哪呢?赶紧的,让人去告诉他,骏儿有危险。”
红绫和绿蕊轻手轻脚地扶着夫人躺回去,红着眼圈道,“夫人莫急,消息就是国公爷让人传回来的,这会儿怕是也快要回府了。”
两人哄劝的工夫,刚刚赶回府里的国公爷,也听到了夫人昏倒的消息,收回了迈向书房的脚步,赶紧着过来这边房里。
“夫人,都怪我没考虑周到,这事儿该先瞒一瞒你的,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你可得挺住啊,骏儿那边还等着咱们去救他呢,现在倒了可不行。”
自家夫人一向性子坚韧,这也是国公爷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回府来,而没有选择隐瞒的原因。
他却是忘了,身为一个母亲,儿子的安危完全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事情又出在遥远的边关,伸手可及处是万万够不到的,一下子就把她敲懵了。
好在醒转后,她立刻清醒过来,就像国公爷说的那样,谁倒下她也不能倒下,儿子还等她救命呢。
“廖御医,你先别管我,我只是一时吓着了,没什么大事儿的,咱们先听听国公爷怎么说。”
“知道了骏儿的具体情况,您才能见病开方不是?需要用到哪些药材,咱们就赶紧着张罗起来,立马派人把药材给骏儿送过去。”
“不行,不行,廖御医,你也跟着一起过去吧,这次着实是要辛苦你了,可边关上都是军医,老身实在是放心不下。”
其实孙弛骏临出征前,皇后娘娘是有派了一名御医跟在他身边的,只不过不是太医院里顶尖的,毕竟这边有皇上以及一众皇亲国戚,顶尖的不敢派出去。
可眼下辅国公夫人着慌着呢,哪还顾得上思虑得那么周密,用惯了廖御医,便全身心地信任他。
在辅国公夫人的心里,除了秦钧那次中毒中得太过蹊跷,还没见有别的病症难倒过他。
“无论如何,廖御医你都要跑这一趟,算老身求你了,你放心,这一趟必不能白让你辛苦,国公府必有重谢。”
辅国公夫人说着就要起身给廖御医施礼,吓得廖御医躬身把人擎住,“卑职哪敢受夫人的礼,夫人可折煞卑职了。”
“既然娘娘把我派来了辅国公府,卑职自当听从国公爷和夫人的吩咐,卑职这就往边关走一着。”
事情发生得太快,丁小白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呢,辅国公夫人就已经三言两语地把事情给安排好了。
见辅国公也有点头附和的意思,丁小白赶紧伸手把话头拦住,“等一下,等一下,祖母,孙女儿有话要说。”
听到丁小白的声音,辅国公夫人这才想起来,小白丫头还在屋里呢,刚才一时心急,眼里就只有廖御医了。
看着小白丫头,辅国公夫人心里立马烧起一团火来,有了钧儿那次的经历,她又怎么会不知晓这丫头手里有救命的底牌。
“瞧我,越老越不经事了,太过紧张,整个人都糊涂了,把你这丫头都给忘了,丫头,祖母这次得再求你一回……”
不等辅国公夫人说出求的是什么,丁小白心里也跟明镜似的,哪还能让辅国公夫人把请求的话说到明面上来。
“祖母,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先定定心,听祖父说说小叔的情况,弄清楚了小叔到底是什么伤,咱们才好往下做安排不是?”
看到辅国公和廖御医齐齐点头,辅国公夫人赶紧拉着丁小白的手,重重地拍了两下,“是,是,是,先听你祖父怎么说。”
由于太过担心,辅国公夫人下手不免有些重,拍得丁小白的手背立时就红了一片,丁小白却是放下了一半的心来。
不管孙弛骏是重伤还是重病,她都要亲自去趟边关,别人去她不放心,而如果可以,她是不想廖御医同行的。
她太清楚自己的空间了,那就是一个超然的存在,只要是伤患还有口气在,她就有把握把人给救回来。
但同时,空间也是一个不能轻易让人知晓的秘密,否则她就有可能成为别人眼中的妖怪,暴露的结果她想都不敢想。
如果让廖御医同行,想要瞒天过海就着实有些困难了,在整个太医院,廖御医的医术也是排名在前几位的,跟边关的军医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他若在,孙弛骏的伤势能否好转,以什么速度好转,他一验便知,露馅的机率几乎是百分之百,丁小白万万不敢冒这个险。
这想法说起来挺多,其实也只是丁小白的一闪念,那边辅国公已经把伤情跟大家交待清楚了。
原来,边关的战事已经到了尾声,西秦国的大军大捷在即,哪想到却是在最后的一刻,放松了警惕。
最后扫尾战场,终于迎上敌军仅剩的一个较大部队,即将把敌军首将抓捕之时,敌军首将却带着一小股精锐,拼命冲出包围圈逃亡了。
孙弛骏领兵追击,只想着临秋末晚了,逃兵只是秋后的蚂蚱,完全忘了穷寇莫追的道理,结果就中了敌人提前设下的埋伏。
而这一次的轻敌,导致了跟随他追击的这一整队士兵,几乎伤亡殆尽,差点酿成大错。
好在孙弛骏、高山几人退无可退,也是拼了命了,在最后关头,几人合力冲破敌军精锐的防线,砍下了敌军将领的首级。
此次追击虽然犯了兵家大忌,但拿下了敌将首级,给西秦国这次的边关之战画上了个完美的句号。
战事全面大捷,蛮国被西秦国彻底地收归了版图,其它的小国则再次低头求和,付出了割地赔款的惨重代价,重新对西秦国俯首称臣。
孙弛骏几人由此立下了不世之功,但收获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敌军虽然几乎全军覆没,可敌将那一队精兵的幸存者,却拼死反扑。
孙弛骏是在高山和兴旺昌盛四人倾尽全力的保护下,才得已逃脱的,代价却有些让人不能承受。
孙盛在此一役中,为了护住孙弛骏,以一命换一命,拼死替主子挡下了一支毒箭,逃亡中没来得及救治,死在了前线。
其他几个人也各有损伤,其中以高山最为严重,伤情跟孙弛骏几乎不分上下,此时也已是危在旦夕了。
听到所有人都伤着了,还重伤了俩,丁小白一口气卡在喉咙口,几乎也要晕厥过去。
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让自己保持清醒,这时候她绝对不能倒,她是那俩人最后的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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