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辅国公府,家常衣裳那也是金丝银线绣出来的,丁小白半点没觉得,这样去客厅有什么不妥当,又没出府。
反倒是碧玺、莹玉这些丫头们,比她更注重这些个规矩,这时候的闺阁小姐,本就没什么出门的机会,出自己的小院就算是出门了,动静大到不行。
丁小白坚持,几个丫头也没办法,几个孩子也要跟着一起去,碧玺就让小丫头把糖葫芦再收回冰窖去,省得薄脆的糖稀在屋里化开了。
一行人又再返回了客厅,只见客厅里正热闹着,辅国公和辅国公夫人坐在正位上,孙弛骏和高山两人跪在垫子上行礼。
“赶紧起来吧,这一路本就赶辛苦,不必在意这些礼节了。”知道进了宫更得绷着,辅国公夫人心疼,一迭连声地叫起。
辅国公却是心情愉悦地受了礼,自家这个小儿子,一向最让他操心,明明学识上就不比谁差,甚至还有个凌尘公子的名号,偏偏不愿意在仕途上有所建树。
虽然在商场上锋芒毕露,展露峥嵘,哪个说到辅国公三公子,都要竖个大拇指,辅国公还是觉得颇多遗憾。
没想到这一次的边关之战,倒是成就了他的不圆满,小儿子能够建功立业,于他来说,是一份能让他在列祖列宗面前显摆的荣耀,骏儿给他争脸了。
“快来让母亲看看。”孙弛骏和高山刚一起身,辅国公夫人就忙不迭地把小儿子叫过去。
孙弛骏刚刚走到近前,就被母亲伸手搂住,还搂得紧紧的,像是一个放松,儿子转身又会跑没影了似的。
孙弛骏又不好挣脱,脸上火热,实是臊得不行,就算是七、八岁的时候,也已经不让母亲抱着了,眼前可还有这么多小侄子、小侄女儿看着呢。
那边高山也被辅国公叫到跟前,宫里时没机会说话,这时候才算真正的见面,用力地拍了拍高山的肩膀。
“不错,真不错,长高了,也结实了,还立了大功回来,没白受这几年的苦,对得起家乡父老了。”
“我也还真没想到,圣上又给你升了一级,算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了,你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功勋,着实难得。”
听到这话,丁小白挑了挑眉,她和高山回京前,高山就已经是副将的衔职了,如果再升一级,那不就是将军了?
十九的将军啊,虽说古时候的人早熟,征战疆场又是建功立业的最好机会,可这么年轻的将军,还是让丁小白有点不可思议!
就见高山谦逊地施了一礼,“是圣上体恤,跟那些留在了边关的将士比起来,高山实在是心里有愧。”
“你大可不必如此谦虚,五年的战事,你付出了多少汗水和鲜血,军报上都一笔一笔的记着呢,史册上也少不了这一笔。”
说到战事,辅国公严正了表情,身子直直地靠在椅背上,“那些为国征战的将士们,没谁会白白地牺牲,圣上不也没有忘了他们么。”
“他们是民族的英雄,是为国为民捐躯的,自当被我们铭记,伤残的自有朝廷安排去处,捐躯的也会善待家人,不会让他们不瞑目的。”
谈到民族大义,厅里的气氛一下子严肃起来,孙弛骏也借机离开了母亲的怀抱,跟高山站到了一处,聆听父亲教导。
辅国公摆了摆手,示意屋子里的小辈们不要紧张,“我就是随口聊到这里,突发了些感慨而已,没有特别的意思,你们不必过分解读。”
“特别是你们两个,对于你们在这场战争中的表现,我是给予肯定的,所以不必妄自菲薄,你做了多少,将士们和百姓们的眼睛是雪亮的。”
孙弛骏和高山齐刷刷地点头,却依然站得笔直,等着辅国公继续说话,弄得辅国公有点哭笑不得。
用力拍了拍椅子扶手,辅国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行了,我在这里你们也说不畅快,我先回去了,晚宴时再叫我。”
知道自己严厉惯了,孩子们在自己面前放不开,辅国公只好遗憾地率先离开,虽然他也很想感受一家人团聚的其乐融融,却不想破坏气氛。
见丈夫的身影消失在大厅门口,辅国公夫人赶紧着朝儿子招手,世子和世子夫人以及二公子夫妇,也围到母亲身边,跟弟弟亲热地问长问短。
这边插不上话了,小一辈的就都围到高山身边来,在他们的眼里,大捷归朝,消灭了蛮国,并收复了失地的高山和小叔,那就是西秦国的大英雄。
特别是高山,跟自己年纪相当,却已经做出了这样的成绩,更是让他们又羡慕又敬重,围着他让他讲战场上的故事。
丁小白和娘亲插不上话,只好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两位英雄被围得密密实实,只偶尔人群让出缝隙,才跟高山对上一眼。
以前没觉得看一眼有什么了不得的,两人打小就在一起,已经习惯了彼此的陪伴,打打闹闹都是常事。
可今天对上高山的目光,丁小白的感觉却跟以往很有些不一样,也说不上是别扭还是什么,就是想看又想要躲开,心脏有点怦怦跳。
不知道是不是跟娘亲谈开了的缘故,莫名地就有点害羞,这种体验很新鲜,是丁小白活过两世都不曾有过的。
丁小白心里突然就有了种隐秘的小快乐,目光在人群中梭巡,一旦有了机会,两双晶亮的眼眸就彼此纠缠。
那目光晃得人有点头晕,仿佛喝多了酒,略有微醺,心间像是裂开了一条缝,阳光洒进来,温暖地照耀着。
一棵嫩芽破土而出,在阳光中轻轻地摇曳,无意中拨动了角落里的一根琴弦,然后,怦然心动。
第一次发现,那个小少年是俊朗阳光的,是高大帅气的,是强而有力的,是可以把自己护在怀里保护的。
那些在小小山村里的过往,待到此时,倒像是一场梦境了,那个为了吃穿,被亲戚厌恶抛弃,独自在山林间奔波求活的少年,终于长成了一座大山。
丁小白突然就掩住了脸,时光匆匆,转眼流年,成长的不止是眼前的少年,自己也已经找不回从前的样子了。
那些以为会深刻在心中的前世记忆,以为会一直和这个社会保持的疏离淡漠,不知不觉间,已完全融进了这个世界,和自己血脉一体了。
“怎么了这是?”看到小丫头突然掩面,高山心里一慌,以为她哭了,便再也等不得,急忙着从人堆里挤出来。
李小禾也赶紧站起身,“大概是有点累了,从回来就一直忙,还没得空休息呢,我们扶她回院子吧?”
高山是被李小禾看着长大的,彼此十分亲近,自然没觉得这话里有什么不对,带着他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伸出手便过来扶人。
还没忘了扭过头去,跟眼巴巴看过来的少爷、小姐们告罪,“小白不舒服,我先送她回去,晚上再跟你们聊。”
丁小白其实没什么不舒服,只是一时感慨,却骑虎难下了,总不好拆娘亲的台,只好由高山和娘亲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秦钧、丁大壮和丁小朵赶紧跟上,以为姐姐真有什么呢,吓得小脸儿都变了颜色。
直接被几个人送到了床上,丁小白憋着的那口气才算是松了,哪想到这一松不要紧,身体也跟着松了,意识也跟着松了,竟然真就迷糊地睡了过去。
“不会真的不舒服了吧?”见女儿眨眼间便睡得沉了,李小禾急忙伸手去摸女儿的额头,怕女儿真的病了。
她原本只是想找个借口回院子,急着跟高山谈上两句,知道了女儿跟人私下有情,有哪个当娘的会不担心不着急?
“我去让人请廖御医过来。”高山急忙回身找人,莹玉知机地站了出来,“我去请人。”
她几乎是小跑着出了屋子,高山重新看回床上,表情绷得紧紧的,担忧和心疼直接挂在了脸上,李小禾的心一下子就定了。
廖御医很快被请了过来,碧玺把自家小姐的胳膊拉出被子,轻轻地摆在脉枕上,廖御医凝神搭脉,跟着就笑了。
“将军和夫人不用担心,是真的睡着了呢,应该是太累了,过于疲乏,睡足了自然就醒了,并不是病了。”
李小禾和高山对视了一眼,忍不住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真是闹了个大乌龙,紧张过度了。
“谢谢廖御医,麻烦您跑这一趟。”高山不好意思地往外送人,碧玺赶紧拿了个荷包跟上。
“廖御医,这是我们小姐的一点心意,您拿着。”丁小白一向大方,遇到这样的事,必不会小气,院子里的荷包都是提前预备好的。
廖御医在辅国公呆久了,也知道丁小白的处事作风,所以也不推辞,笑着接下了,孙小姐没病,自然皆大欢喜。
再回到屋里,李小禾已经把三个孩子安排出去了,大壮和小朵回了自己的屋子睡觉,秦钧则是到了要被送回宫去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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