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钧担心小白姐姐，想等她醒了再走，可他能等得，宫里的门禁却等不得，只能不怎么开心地走了。
虽是不情不愿的，也还没忘了带上两根糖葫芦，坐在回宫的车驾里啃着，随侍只能把车帘儿掩了又掩，很怕被谁看到四皇子失了礼仪。
李小禾送走了几个孩子，又叮嘱了碧玺和莹玉守在女儿的榻前，便在外间厅里拦下了高山，趁女儿睡着，她想跟高山说几句话。
“婶子，您这是……？”高山急着去看小丫头，没想到只是送了下廖御医，转回头就被三婶儿给拦在了门外，很是诧异不解。
“山子，过来坐，婶儿有话跟你说。”李小禾拉着高山，在离里间最远的角落里坐了，以防着两人的谈话被人听去，到底是有关女儿的私密。
在高山的手背上拍了拍，让他放松，才略略压低了声音道，“咱娘俩也不是外人，婶子就直话直说了，你对我们家小白……”
没有媒妁，也没有告知长辈，即便眼前是打小看大的孩子，这事儿办的也不合规矩，所以李小禾的话都到了喉咙口，还是打了个转。
高山却是一点就透，立马就明白了三婶儿要问的是什么，整个人的腰背都在瞬间挺得笔直，脸颊泛红，有些羞了。
可回话却没有半点儿犹豫。“婶儿，在去边关之前，我就求问过小白了，我喜欢她，想护着她，希望她长大了能嫁给我。”
“我知道无媒便算是苟合，您别生我的气，那时候我还小，考虑的不周全，但当时也只是想让她知道我的心意，没有更多的想法。”
“我也知道那时的自己配不上她，可我怕自己说晚了，她就被人抢走了，真的是凭着一股心气儿和冲动，才敢把这话说给她听的。”
“当然，我也绝对不会让小白受委屈，之所以悄悄地去当了兵，就是想着能以最快的速度建功立业，能有身份配得上他，能有能力保护住她。”
“这些我都在心里反复地掂量过，我希望她好好地长大，好好地考虑，而我也会好好努力，起码在身份上跟她比肩，这样我才有脸上门提亲。”
“当然，战事能持续五年，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我要感谢小白，能为了我到边关涉险。”
“说起来，小丫头正式地应下我，也就是在边关的时候，这是让我最骄傲，也是最满足的！她为我做的，超乎了我的想象。”
“所以，我想等朝廷正式地对我册封下来，我再寻中人上门，跟三叔和三婶儿提亲事，也算做足了脸面，着实没想到小白这么快就跟您说了。”
高山朝里间的方向看了看，“婶儿，我很开心，她能第一时间跟您开口，这是对我的看重，我不会让她失望的，更不会让您失望。”
“明天我就去筹备，求了辅国公夫人跟您提亲，再找官媒、备聘礼，尽早把亲事定下来。”
高山的语速飞快，好像慢一慢，李小禾就会把婚事给拦下来，他心里是真没多少底，毕竟自己的出身背景，三婶一家最清楚。
哪知道他这样的反应，反倒取悦了李小禾，眼前还是当年的那个憨实小子，分开五年，脾性半点儿没改。
李小禾心里踏实了，又觉得这小子有点太实诚了些，忍不住捂着嘴，轻声笑起来。
好一会儿才止住笑，目光柔柔地看向高山，语声轻缓，“只要她自己同意这门亲事，我这个当娘的万不会拦着。”
这话一出口，高山的心立马就定了，知道李小禾抓自己过来问话，并不是想断了自己的念想，心里顿生感激。
“谢谢三婶儿，刚才去面圣，皇上因我戍边有功，赐封了我为固边大将军，赏了府宅、田地，还有很多金银、珠宝、摆件……”
“五年的边关战事，我自己手里也小有积攒，起码吃喝穿戴上不会委屈了她，更不会让别人欺负她，请婶子放心，我定会护她一世周全。”
李小禾眼里似有水光泛起，她是真有些不舍，没想到闺女转眼就长大了，又再拍了下他的手背——
“山子，我不图你给她备了多少金银，也不需要你有多大的官职配她，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待她，让她一辈子平安顺心就好。”
高山用力点头，他知道三婶这么说是真心实意的，并不是跟自己说什么虚头巴脑的话。
可即便这样，他也想给小丫头最好的，这就是为什么明知道小丫头不会想让他去当兵，他还是偷偷报了名。
他年纪大了才开始识字，知道自己想要凭着科考博取功名，不知道要熬上多少年，他自己也没有信心能考到哪一步。
边关战事给了他一个契机，只是有一点让他没想到，原本估算着两年能打完的仗，竟然一打就是五年，还好，小丫头年纪小，没被战事给耽误了。
哪想到三婶儿的下一句，就把他这点儿侥幸给打散了，惊得一口气儿差点没上来，用拳头使劲儿在胸口锤了两下。
李小禾说的是，“能求着辅国公夫人当中人，当然是咱家求之不得的，不过你跟她说话要精心着些，她刚刚才跟我说，想给小白寻门好亲事呢。”
合着自己要是再晚回来些日子，小白说不定就被辅国公夫人给定出去了，高山忍不住后怕。
抬手抹了下额头，汗都出来了，半刻也等不得，‘嗖’的一下就起了身，“我这就去见辅国公夫人”。
被李小禾一把抓住了袖子，“你急个啥劲儿？又不是马上就说亲，晚上好好吃宴，有事儿明天再说，总得让夫人舒坦一晚上。”
高山想说能不急嘛，眼看着到手的媳妇儿都要跑了，可眼前这位是丈母娘，这话他想了也不敢说呀。
李小禾又哪会看不出他的心思，不禁又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把人拉着重新坐了。
“我跟你说呀，辅国公夫人可是一番好心，心疼丫头呢，不然谁愿意为你多操这样的心？你明天说话可得软和着点……”
娘两个正絮絮叨叨地说着体己话，门外一个小丫头掀了帘子进来，朝着李小禾一蹲身——
“夫人，外面有人求见孙小姐，说有些生意上的事要跟小姐说。”小丫头口齿伶俐，两句话就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来的是铺子上的管事吗？男的女的？”李小禾追问了一句，想着如果是女的，就先不叫醒女儿，她出去看看。
“是个女管事，好像是哪家婚宴出了点儿问题，主家想要咱们家孙小姐亲自出面呢。”
高山听得有点儿糊涂，起身朝前走了两步，“哪家的婚宴？跟你们家孙小姐又有什么关系？”
他这边刚刚说到求亲的事儿，心里正紧绷着呢，突然听到婚宴，立马有些毛了。
只他久历沙场，人不怒而威，被他这么一逼问，小丫头忍不住吓得后退了一步，身子都抖了一抖。
她哪里知道是哪家的婚宴，跟孙小姐又有什么关系呀？“奴婢……奴婢不知。”
外边儿的动静有点儿大，碧玺听着动静走了出来，“高公子，是我们小姐办了一个婚庆公司，专门帮别人家准备婚宴事宜。”
碧玺跟高山本就接触的少，还都是五年前了，所以她并不清楚高山此时的身份，叫的还是从前的称呼。
“婚庆公司？”高山懵了，他还真不知道小丫头这是又折腾了个什么买卖，帮别人筹备婚事，那不是媒婆该做的事儿吗？
“具体的奴婢也不太清楚，听说好像就是帮新娘化妆、梳头、打理衣裳，帮男方摆宴、设计婚礼仪式流程什么的。”
碧玺只管着内宅的事，她跟丁小白不亲近，丁小白出门儿也从来没带过她，具体的自然说不清楚，刚刚说的这点儿，还是从别处听来的呢。
李小禾站起身，掸了掸衣裳，“别管是个什么买卖吧，反正听说还挺赚钱的，我还是去花厅看看，别给耽误了。”
既然是女管事，那肯定已经让到内宅里来了，整个辅国公府的下人都知道，孙小姐的买卖要紧着呢，没谁敢耽搁。
果然，回事儿的小丫头直接把李小禾领到了花厅，花厅里等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诸娘子。
“你怎么过来啦？作坊那边不忙吗？”李小禾知道诸娘子一直管着作坊上的生意，而外头的生意，好像都是吴东在管着。
“可不是忙么，正赶上换季，这些日子订单接得都快到棚顶了，忙得脚打后脑勺，要不是吴东不方便，求上门儿来，我才不替他走这一趟呢。”
诸娘子一边抱怨一边迎了自家夫人坐下，李小禾跟她一向处得亲近，知道她这是说的玩笑话，自家生意上有事儿，诸娘子一向是冲在前头的。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这次的新娘子有点难搞，换了咱家四五个化妆师都不满意，就说孟侍郎家小姐出嫁的时候妆化的好，说咱们怠慢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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