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壮想要考出好成绩,就是不想让姐姐担心,他要让姐姐看到,他也能担起这个家的。
姐姐现在嫁人了,有了另外一个家需要照顾,他不能让姐姐两边担心,再多一重负担。
所以他才急忙着要回国子监,虽然今天是请了假的,可先生给他布置的功课却半点儿不少,他怕是要熬夜了。
谁知他都准备要出门了,竟然意外地等到了爹爹的求助,他自然不可能置之不理。
陡然明白姐姐之前督促自己,期盼自己早日成才不是无的放矢,娘亲果然因为她的出嫁惶恐不安了。
丁大壮有点儿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儿担起这个家的担子,才会让爹娘如此不安心。
眼下院试还没开始考呢,再等到乡试、会试,最后熬到殿试,起码还得一年多的时间。
他却忘了,他现在也只是个14岁的少年,都还没有及冠呢,没必要给自己压这么重一个担子。
“娘,您别担心,姐姐嫁人了还有我呢。”大壮真怕娘亲担心的病了,赶紧着把自己的打算都交代了。
“我原本是想等着考出成绩来,给您和爹爹一个惊喜,如今看您这么担心,我也只好先交代了,可惜呀,惊喜没有了。”
李小禾被儿子惋惜的样子给逗乐了,伸手点了点他的脑瓜门儿,调侃了一句,“好像你只要考就准中似的。”
说完又后悔这玩笑开得不吉利,赶紧连‘呸’三声,“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我儿准能高中。”
丁大壮被娘亲这一番操作给逗得不行,心里却又有点酸酸涩涩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娘,我肯定会考中的,先生都说了我能行,现在只是看我能不能名列前茅,拿个案首、解元什么的。”
“所以就算姐姐不在家了,您也不用担心咱家没有人顶门立户,最多再有一年,儿子保证入仕,为咱们老丁家光宗耀祖。”
说完又立马反应过来,他们三房已经从老宅分出来了,他们这一房的老祖宗,从他爹丁三锁开始。
所以赶紧又换了个词儿,“为咱们老丁家光耀门楣,让爹娘走出去也能挺胸抬头。”
“或者再熬上几年,等我身居高位了,就给娘挣个诰命回来,到时候娘也是有品级的人了,再没人敢随便欺负。”
儿子的几句话,差点儿把李小禾的眼泪说下来,身边有这么懂事儿的孩子,她真不该让他为自己担心。
“四郎……不对,瞧我这张嘴,咱们都跟老宅分家了,再不用跟着他们一起排序了。”
“大壮,娘不是因为你姐出嫁,家里少了顶梁柱,娘才担心的,咱家现在有房有田有铺子,比以前强了不知多少倍,哪有过不好的。”
“娘心里的那点儿不舒服,是因为你大姐嫁到别人家了,就算嫁的是你山子哥,终归是随了夫家的姓。”
“你大姐打小就没享什么福,稍大点儿就开始为这个家操心费力,家里的条件终于好了,她却嫁去别人家了。”
“娘总觉得对不起你大姐,我和你爹活的窝囊,她小小个人迫不得已把家扛了起来,这一嫁人,怕不是要跟家里生分。”
没想到娘亲是因为这个难受,原来是他领会错了爹的意思,还以为娘是因为家里缺了姐姐这个能扛事儿的而担心呢。
“娘,我姐不是那样的人,她就算不管她自己,也不会不顾着咱们的,您想多了,姐绝对不会跟家里生分。”
李小禾点点头,“我也知道你大姐不是那样的人,可这心里就是安不下来,这些年到底是让她受委屈了。”
看儿子还要说话,李小禾赶紧拦住话头,“你不用再劝我了,娘心里都明白,主要还是你姐刚嫁人,娘不习惯。”
“行了,不说娘的事儿了,娘跟你保证,再缓个三、四天肯定能好,现在说说你吧……”
“要是没有今天这事儿,娘还不知道你要连考呢,虽然娘不懂怎么考试,却是听你姐说过,考上个秀才都是很难的。”
“既然你先生都说你行,娘就不给你打退堂鼓了,总不能还没去考试,就先在家里灭了威风。”
“娘只希望你别把自己逼得太紧,能考到哪一步就是哪一步,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千万别熬坏了。”
“你年纪还小呢,时间有的是,就算是过了三年再考,你也才十七岁,好多人七老八十还没中上举人呢,咱不急。”
“光不光耀门楣的都不要紧,老丁家也不能只指着一个人出息,你能连中是大喜,不中咱就下次再来。”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不必强求,娘只希望你们几个都平安健康,吃饱穿暖不委屈自己足矣。”
李小禾这话听着似乎很卑微,仿佛对儿女没有什么太大要求,过于的放任自流了,可以归结到目光短浅一拨里。
可听进丁大壮的耳里,却是一片拳拳慈母之心,作为一个母亲,她只要儿女平安喜乐,其他的都是附加。
“娘,我知道了,您就放心吧,我不会难为自己的,再说还有先生盯着呢,我们先生绝对不会做拔苗助长之事。”
现在丁家人在一起聊天,时不时的就会冒出些成语、诗词、古语之类的,连李小禾和丁三锁也用的挺娴熟。
所以像丁大壮这样说话,已经见怪不怪了,全家人都在不断的学习积累中,不懂不会的正好可以相互切磋。
“既然您不再担心姐姐的事情了,那我可就回了啊,先生布置了一箩筐的作业,再晚恐怕就不止熬夜,要熬通宵了。”
李小禾一听,赶紧撵着儿子快走,“既然有正事儿,你还往我这里跑什么,在你眼里,你娘就是个这么不担事儿的?”
丁大壮哪敢承认,赶紧讨饶,“哪有,我家娘亲最能干了,儿子这不是想表现一下孝顺吗?行了,儿子用功去了。”
丁大壮话说到一半儿就已经跑出门去,后半截都是顺着门缝飘进来的,把李小禾气得笑骂一句,“这熊孩子。”
骂完又突然转回头来,“是你去把儿子叫过来的吧,就你多事儿,我又没有怎么样,反倒让儿子担心。”
丁三锁心虚的左瞅瞅右看看,然后指向右边的墙角,“这里怎么有灰了呢?我去拿个扫帚。”
看着丈夫也跑着出去了,李小禾简直哭笑不得,这一个两个的,都拿她当母老虎了吗?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丁三锁夫妻俩开头觉得挺难熬,临着日期近了,又开始舍不得了。
特别是辅国公夫人,不断的让人往他们夫妻俩的小院子里送东西,时不时的还要领着世子夫人过来叮嘱寒暄。
李小禾心里的不舍就越发的明显,总觉得自己愧对了老夫人对他们一家的好,偏偏她还无以回报。
更别提在老夫人听说,丁小白过了蜜月期,也要跟他们夫妻俩一起回半坡村,礼物更是没完没了的搬过来。
李小禾推拒了几次,但辅国公夫人很坚持,再三强调长者赐不可辞,让他们不要看重礼物,而要看重心意。
说他们如果还要再推迟,那等年节的时候,他们再送乡下的土特产过来,她可就不收了。
实在没办法,夫妻俩也只能把这份心意收下,希望自家孩子有朝一日出息了,再替自己偿还吧。
丁小白倒是不知道娘亲这么多的小心思,这小一个月的时间,她可是忙得没半点儿空闲,充实得过头了。
头十天是被高山缠着,新婚缱绻,蜜里调油似的,十天后就要被迫分开,高山恨不得黏在她身上,整个一小尾巴。
剩下的二十天,就全归了诸娘子和吴东了,她出不了将军府,那两个人却是可以进来的。
自从知道丁小白要离开,他们两个就忙开了,作坊里、铺子里有太多事情需要提前定下来。
确定不了小东家要离开多久,就要把事情尽量想的长远些,打好提前量,做好充足的准备。
不能等事情到了眼跟前儿才抓瞎,事事做到有备无患,处理起事情来才能游刃有余。
这种把目光放得够长远的忧患意识,是这么多年跟在丁小白身边学到的,小主子就是这么以身作则。
当然,跟丁小白学到的绝不止这些,还有看问题的眼界,辨识人的本事,做生意的头脑……
虽然二十天的时间不算少,可架不住事情多,丁小白还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新买的那些地就要开始播种了、京里京外都有分铺要开业、西洋铺子又要到新货了……
林林种种,不一而足,事情一件一件的安排下来,二十天好像眨个眼就过去了。
她几乎是紧跟紧儿,贴着日子才把所有事情全部安排妥当,这还得益于两个手下能干。
新婚满月的那一天,玲珑郡主过府来看她,才知道她第二天就要出门,气得差点儿跟她绝交。
怨她没有早一点儿通知自己,早知道她要回乡,她就早一点儿过来看她了,何必要等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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