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景身上的伤这两日不宜移动,是以一直待在屋里。
听到苏闻琢回来说陆沉霜不见了,可能又自己去找人了,他微微垂眸,低声道:“陆小姐的性子我偶尔听世子讲起过,率直刚烈,有时候还有些执拗,想来我们也劝不动她。”
“那怎么办啊……”
苏闻琢还是担心陆沉霜不顾自己的身子情况。
俞景安抚的拍拍她的手:“罢了,就让人跟着吧,有不对劲就及时将她带回来。”
“嗯,也只能这样了。”苏闻琢点点头,复又轻轻叹了口气。
希望世子一定要没事啊。
就这样俞景在这处稍作休整了两日,说是休整,但其实每天还是有各种人来房里跟他禀告事宜,需要他决断。
至于郑恒清,他们的人也在顺路一起找,但也没有消息,而彭韩带人出城也到了此处的事情俞景已经知道了,这样便与他心里猜测的八六不离十了。
俞景被找到的事他刻意交代下面瞒了下来,连李岩那处也打了招呼,就是不想让彭韩察觉。
彭韩忙着找人,自己的府上自然是没顾得上,俞景捡着这个空档让三个暗卫并李岩的人在清淮迅速将彭府控制了起来。
连消息都没让他们的人送出来。
早些时候审问的供词并李岩给过来与郑逢年往来联系的那三封信已经先一步让人递回了盛京,朝堂之上,郑逢年一派已经如大厦将倾,颓势几乎无可挽回。
朝中官员人人自保,盛京城里这个夏末却如寒冬,各府大门紧闭不再来往,一片死寂。
剩下的,便只要将彭韩手上那本册子找到,与之前唐免川那本并在一起破解后,将册子上的信息和阿肆一起带回京,后续的事情便简单许多了。
而这几日,陆沉霜依旧没日没夜的去找人,即便体力不支被带回来,也一句话未说,整个人却迅速消瘦。
苏闻琢瞧着心里难受,总想过去安慰安慰她,但却被俞景劝住。
“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有些事,你我谁都帮不了她。”
这么两三天过去了,魏世昭还没有消息,多数人心里都觉得凶多吉少了,但俞景没有撤人手,每日每日都派人下去,苏闻琢也从未说过一句丧气的话。
有时候希望便是这样的,只要你还撑着,那口气没松懈,便能继续支撑。
一如现在的陆沉霜。
第四日,陆沉霜依然是没睡几个时辰便醒了。
她这几天夜里睡的都不踏实,睁开眼时窗外还只是蒙蒙亮。
眨了眨眼睛,只觉得酸涩,陆沉霜抬手揉了揉,然后沉默的起身,自己洗漱穿衣草草收拾一番,然后便悄无声息地出门了。
这三四日她每天如此,却随着时间的推移,心里支撑着她的希望反复崩塌,又被她一点一点的艰难重铸。
她的脑海里总是会晃过以前与魏世昭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他们总是一见面就在拌嘴,惹得旁人发笑,两人却浑然不觉。
现在想想,若是日后没了魏世昭陪在她身边跟她你来我往的斗嘴,该多无趣啊。
而除了这些,她的脑海里便已经想不了其他了。
陆沉霜在早起的早点摊买了点包子,然后便翻身上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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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那抹白光渐渐扩散,日头出来了,今日又是一个艳阳天。
苏闻琢起身,与俞景一块儿用了早饭,大夫又来给俞景换了一次药,道他恢复得极快,可以适当下床走动了。
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肩还是要吊着的。
苏闻琢站在一旁听着大夫的话点了点头,之后便让朝生好好将人送走了。
然而等朝生再回来时,人还没到门口,声音已经嚷了起来:“老爷夫人!回来了回来了!世子回来了!”
苏闻琢和俞景皆是一惊,找了这么多天没找到,这下竟然是自己回来了!
俞景被苏闻琢扶着起身,追问道:“人在哪里?”
苏闻琢也赶忙问了一句:“可有哪里受伤?”
朝生一路走过来走的急,喘了两口气刚想回答,便听见身后传来说话声。
“在这呢,人还死不了,就是走路有点费劲。”
俞景和苏闻琢立刻朝门外看去,只见魏世昭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拄着根拐,一瘸一拐的进了门,真是除了那张脸哪哪都瞧不出像个世子的样子。
而他的身边,还有一位姑娘。
那姑娘生的不算顶顶好看,但五官也还秀丽,身上透着一种农家姑娘的腼腆,迎着他们两人的目光有些青涩的笑了一下。
她扶着魏世昭进来,苏闻琢瞧着心里咯噔一下。
彼时魏世昭已经一屁股在桌边坐下,对着那位姑娘道了声谢,然后与俞景大吐苦水起来。
原来他落水时生拉硬拽的那个人还真就是郑恒清,两人一同落水,他水性不算好,但在水里瞎蒙碰上死耗子的踹了郑恒清好几脚,他觉得郑恒清被他踹的是凶多吉少了。
但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那天夜里雨太大,水流很急,他一路挣扎着在河里浮浮沉沉,呛了好几口水,最后只觉得胸口憋气憋的疼,眼前一片模糊,然后便不省人事了。
等他再睁眼时,已经是在一个农家小屋里。
“我被冲到了下游的岸边,被阿香她爹捡回去了,然后昏迷了几日,直到昨晚才醒。”
阿香便是这个扶着他一起过来的姑娘。
苏闻琢又看了一眼那个姑娘,给她递了一杯茶,那姑娘便朝她轻轻笑了一下。
她回以一笑,又看向魏世昭:“世子伤了腿?可看过大夫了?”
魏世昭也自己喝了一口茶,点点头:“看过了,腿骨骨折,这么一看,跟你家俞景还真是伤得颇有缘分。”
他打趣了一句,被俞景瞪了一眼。
但俞景也放下心来,魏世昭还能这样说话,看起来气色也尚可,应该并没有遭太多的罪,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这个阿香姑娘……
俞景眼角余光撇到苏闻琢时不时就要偷偷看一眼人家姑娘,心里叹了一口气,复又问魏世昭:“我这几日连着派了几波人去下游周边的村镇找你,怎的一直未有消息?”
魏世昭道:“我作夜醒来后阿香与我说了,他们看见有人来村里寻人,但见我不像个坏人,怕他们是要对我不利,便一直没报,想等着我醒来了再自己做决定。”
“原来是这样……”俞景低低应了一声,“总之,没事就好。”
魏世昭听后便笑着摆了摆手:“放心,我福大命大!”
话音落下,他又朝门口看了看,奇怪道:“阿霜呢?我失踪这么多天好不容易回来了还看不到她?她不会还在清淮吧!”
他们的青梅竹马情谊这么脆弱的么!
苏闻琢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在偷偷看阿香了,闻言终于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霜霜她……她一早便出门了,这几日,她每天都要出去找你。”
魏世昭听后愣了一下:“她……每天都在找我?”
他想过以陆沉霜跟自己的关系,知道他下落不明多半是要着急的,应该会来李江村找他,但他没想到陆沉霜会这么多天,每天都出门自己去找。
“嗯。”苏闻琢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我让人给霜霜带消息,等她回来了,世子自己看吧。”
魏世昭听的有些一头雾水,看……他看什么?
他没太去深究这个问题,想着等陆沉霜回来就知道了,又想起陪自己回来但一直没说话的阿香,便招呼道:“阿香,不用太拘谨了,这是我的挚交好友与他夫人,你不用怕。”
说完他又朝俞景和苏闻琢笑了笑:“阿香她爹说她有些怕生,也是照顾了我几日,昨晚与我聊了一会才熟了些,今早怕我一个人腿脚不便路上有什么事,她爹便让她一起送我上来。”
“嗯,他们一家,我们当时要重谢的。”俞景神色没怎么变,只是朝着阿香点了点头。
阿香便也回他一个微笑,轻声道:“不用的,也不是什么大忙。”
魏世昭笑:“你们也算捡了我一条命,我自然要聊表谢意。”
听了他的话,阿香便没再说话了,只是抿了抿唇,脸有些红。
苏闻琢注意到了,在心里又是一阵叹气。
话本子里的故事,不会真落到了世子头上吧,那霜霜怎么办……
四人又在屋子里坐着说了一会话,言语间俞景便知道,魏世昭没有透露过自己的身份,包括他们的,但今日来了这里,这个阿香姑娘若是聪明,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正交谈间,门外传来一些响动,隐约间能听到朝生的声音:“陆小姐你回来了,世子就在屋里呢。”
没多久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接着便是陆沉霜大喊的一声:“魏世昭!”
她一脚跨进门,眼睛都还红着,看到魏世昭好好的坐在桌前,只觉得心里又高兴又鼻酸,可下一刻,她便看见了他身边坐着的姑娘。
一个陌生的姑娘,离他很近,看到他转头后,才跟着他看向门口,还下意识的想扶住他。
陆沉霜的脚步顿住了,整个人定在了原地,好像有一盆凉水兜头浇下,熄了她心里刚刚满腔的欣喜。
魏世昭看着她的模样愣住了,忍不住站起身来着急地往前走了两步。
他一瘸一拐的,阿香赶紧起身想跟着扶他过去,却没扶住,魏世昭已经急急的到了陆沉霜面前。
他一把握住陆沉霜的手腕,摸到有些伶仃的腕骨,狠狠皱了眉。
“你怎么了?怎么几日不见便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陆沉霜微微扬了扬头,又眨眨眼,将眼里的湿意憋了回去,只是她的鼻尖还红着,却勉强的笑了一下。
“没什么,这地方伙食不好而已,你回来就行了,也省得我再找,我还有事先回房了。”
说完她便挣开了魏世昭的手,匆匆转身离开。
留下魏世昭一个人愣愣地在原地呆了一会,忍不住冲着她的背影叫了一声:“阿霜?”
但陆沉霜脚步未停,头也没回。
魏世昭只觉得心里突然有点难受,这跟他想象中的重逢一点都不一样啊!
而在他的身后,阿香看着他还在门口张望的背影,眼里的光也暗了暗。
待走廊上看不见陆沉霜的人影了,魏世昭才回身,看着俞景和苏闻琢问:“她怎么了?为什么一下便瘦了这么多?”
苏闻琢和俞景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有些话,是不好当着外人说的,有些事,也要魏世昭自己想明白才可以。
俞景只淡声道:“陆小姐的事稍后再说吧,先给你安顿好。”
这院里还有房间,之前便打扫好了,俞景让人扶着魏世昭下去,给阿香也安排了一个屋子。
人家辛苦给他们送人回来,总不好刚来就打发人家走,总要留两日的。
而魏世昭也在当天晚上用过晚饭后,迫不及待的去了俞景的屋里,因为陆沉霜对他的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好像在躲着他,不太跟他说话,刻意保持距离。
这让魏世昭心里很不舒服。
“怎么会这样呢……”他在俞景的房间里百思不得其解。
苏闻琢看着他叹了口气:“世子,这几日霜霜为了找你,每天每天从早到晚,一刻也没有停过,东西也吃不下,觉也睡不了一两个时辰,消瘦了很多。”
魏世昭想起今天看见陆沉霜的样子,是他从没有见过的憔悴,眼眶通红,脸颊都凹陷了一些。
“阿霜她……”
他话开了口,却又没有说下去,心里隐约有什么东西闪过,他想抓,却又没抓住。
苏闻琢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认真的瞧着魏世昭:“世子,霜霜这几日晚上都偷偷的在哭,但她不想让我们知道,也不跟任何人说话,如今你回来了,你好好去看看她吧。”
这一夜,魏世昭回到房间后辗转难眠。
翌日一早,他带着阿香上了一趟街,陆沉霜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抿了抿唇,将窗户关上。
然而当天下午回来后,魏世昭便将阿香送走了。
离开时,阿香站在马车前面,神色有些黯然。
她抬头看着魏世昭,轻声问:“公子,我,我真的不能跟着你么?”
魏世昭无奈的笑了一下:“我不是本地人,这处的事情忙完了便要走了,没法带着你。”
“我可以跟你一起离开的。”阿香看着他隐隐期盼。
“抱歉阿香姑娘。”魏世昭没有多说,态度温和,却不容置喙。
阿香只能遗憾的上了马车,车轮滚动,一点一点离开小院门前。
陆沉霜知道魏世昭送走了阿香,但也什么都未说。
她的话依然有些少,只道自己前几日太拼命,找他找的乏了,这几日要好好休息,让魏世昭别来她跟前晃悠。
看似她的态度又变成了以前那副模样,但是魏世昭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相处有些不一样了。
只是魏世昭没时间去深究,他与俞景后头还有清淮的一堆事要处理。
又休整了几日,一行四人便回到了清淮。
彭韩知道彭家被控制,早前在李江村附近找人时便想跑了,但被俞景的人截了下来押回清淮,到时候也是要押回京的。
而那本小册子,则在他府上卧房角落里的一块地砖下被挖了出来。
藏的颇深。
俞景他们将两本册子放在一起,对比了几天,终于解开上头纹样所代表的含义,誊抄整理后收好,不日带回京中。
清淮的一众牵扯入赈灾贪墨案中的官员,官职小的,牵扯少的,被俞景直接处置,革职查办,另外的包括李岩在内也是要全部押送回京,听候发落的。
之后当地的赈灾事宜,俞景和魏世昭并那些没有犯事的官员一起,将灾民安顿好,事情一件件给办了。
忙忙碌碌了一阵,俞景给成桓帝上了一道奏疏,清淮一行的事总算是要结束了。
恰好苏闻琢也已满了三个月身孕,胎儿算是坐稳了,一路上只要小心些便也没有什么大碍了。
于是在这日,天气晴好,俞景一行人启程返京。
这次随着一起被押上京的官员颇多,他们直接包下了一整艘船,而苏闻琢不知是因为有孕还是什么原因,竟然也不怎么觉得晕了。
但俞景还是十分紧张她,瞧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恨不得时时在她身边陪着。
只是陆沉霜和魏世昭之间,便有些难说了。
“夫君,你说霜霜和世子,他们到底怎么了?”
明明那个阿香姑娘魏世昭没几日便送走了,但陆沉霜之后的态度依然冷淡了下来,虽然偶尔还是会与魏世昭绊两句嘴,但她看得出来,陆沉霜待魏世昭没有那么亲近了。
俞景搂着她的肩,给她披了一件薄披风,如今快要入秋了,船头风大,他怕苏闻琢着凉。
“没了阿香姑娘,日后可能还会有别的姑娘,早前世子在京中一直躲着不想相看人家,她大抵也没意识到,他们两人若是一直这般,总有一日要男婚女嫁,越来越远的。”
苏闻琢闻言抬头看向俞景:“夫君,你说世子喜欢霜霜么?”
俞景低低笑了一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傻夫人,这种事从来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哪能说得准。”
“哎,也是,我就是想他们早些说清楚,免得自己也难受。”
苏闻琢轻叹一声,随着俞景回了船舱里。
也不知是不是事情办妥,回去的行程好像一下变快了起来,总觉得眨眼之间,便到盛京了。
陆沉霜回了大将军府,魏世昭则随俞景入了宫。
盛京城里,随着他们两人的回归,在朝堂上带起了一阵看不见的腥风血雨。
有了那三封信和阿肆刻在身上触目惊心的血书,以及那两本破解后的小册子,即使郑逢年想尽办法让彭韩死在了牢里,没让他们问出什么,但也依然回天乏术。
成桓帝对郑逢年做下的事情雷霆震怒,接下来便是血腥的清剿。
郑府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且要世代为奴,与其有牵扯的官员士族无一幸免,斩首的斩首,发配的发配,最轻的也是丢爵丢官,贬为庶民。
而这一次,一人涉事,全族牵连,许多高门大户便是一夕之间覆灭,相应的,却也有很多新贵就此崛起。
成桓帝进行了登基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批官员任免,在朝中提拔了许多年轻人才。
而俞景,当下连升三级,以二十岁的年纪官居二品,离入阁拜相仅剩一步之遥,已是当朝最年轻的权臣。
在俞景于大殿中听旨时,苏闻琢正坐在一处茶楼的外边,看着街上驶过的一辆拖板车。
拖板车的后方坐着她此刻看起来都觉得陌生的一些人。
她的小叔,如今被褫夺了爵位的苏平,她的婶婶和表哥表妹,许久未见过的潘氏以及苏闻远和苏闻钰。
哦,还有与苏家牵扯在一起的,俞美琴和俞韶华。
她坐在茶楼前的椅子上,最显眼的位置,目光一一与这些人相交。
他们如今早就没有了锦衣华服的修饰,没有了高高在上的身份,成了庶民,被赶出盛京。
他们看着苏闻琢的眼里有不甘,有害怕,但苏闻琢却只剩下平静。
永安侯府没了,这个爵位苏平从他们家夺走,到头来也落得一场空。
这一根如鲠在喉的刺被拔了,翻篇儿了,这些人也就从她的生活里揭过了。
至于俞家俞老爷和俞夫人,谁知道呢,没了俞景,这也就是个放在偌大的盛京城里连水花都翻不起的人家罢了,日后与她也再无相交。
初秋的阳光还有些耀眼,苏闻琢眯了眯眼睛,扶着肚子起身,对着身后的青黛和泽兰道:“好了,回府吧。”
她今日,看过这一遭,也算是真正与过去了结了。
两个丫鬟应了一声,扶着她上了马车,缓缓驶离。
而在经过另一条街道时,忽然而来的一阵秋风吹起车帘,外头经过一队穿着囚服要被押去刑场的人,领头的看到马车上挂的牌子,赶紧低喝一声,然后头低头避让。
苏闻琢没有往旁边看,所以,也没看到被压着朝她马车方向低下头的南珮媛。
待到了府门口,被丫鬟扶着下了车,苏闻琢看到了等在门口的俞景。
俞景还穿着朝府,应是刚刚下朝,见她回来便上前几步揽住她,又摸了摸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低声问:“夫人累么?”
苏闻琢笑:“这才几步路,哪就能累着了,夫君回来了怎么也不进去?”
俞景闻言也勾了勾唇:“想着等等窈窈,给你个惊喜。”
“什么惊喜?”苏闻琢有些好奇的抬眼看他。
俞景从袖里抽出一个明黄的卷轴递给苏闻琢,竟然是一张圣旨。
苏闻琢愣了一下才接过来,在俞景的示浅笑下打开。
半晌后,她捂着嘴,眨了眨眼。
“皇上竟然给你封了爵!”
俞景年纪如此轻,即使是认祖归宗回了喻府,被封爵也是破天荒的大事!
“嗯。”
俞景轻轻笑了一下,抬手理了理她鬓边的发,认真的看着苏闻琢。
“科举前我便对自己说过,我夫人曾经有的,我都要给她,我夫人曾经没有的,我也要为她双手奉上。“
他怀里的这个姑娘,曾经是一个侯府千娇万宠的大小姐,那现在,他便让她做另一个侯府金尊玉贵的大夫人。
他还年轻,往后,他还能给他夫人挣得许多许多,比她曾经有的,还要多。
苏闻琢仰头看着俞景,细瞧他俊朗无双的眉眼,微微红了眼眶。
天边暖阳,耳边微风,秋日微黄的树叶飘卷而过,就像这日子啊,又是新的一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