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一个字,在满是月桂花香的后园,在夜色正浓,静谧无人的后庭,那一声嗯却如同许诺一般,郑重地砸落在六初的心上。
她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如一道电流滑过心尖,让她更加喜欢眼前的男人,胆子忽地更大了,拽住墨雨的衣襟,在他的右颊上落了一吻。
“墨雨大哥说话可要算话,明日我再来看你!”说着,她拉开虚掩的后门,一个闪身跑出王府,独留墨雨傻呆呆地摸着脸颊。
阴影中的芙蓉忽然想到了那少女是谁,她出府转身推门时,手上的风灯照得清楚,是前些时日府上养的艺婢!因为王爷要离京,王妃将这些侍女都打发了,就怕带坏世子。
小贱人勾搭不上世子,这是看中了墨雨那个傻大个了!
她嘴角挑笑,这可是一个重大发现,王府不许侍卫有私情,二公子的侍卫竟然和艺婢有染!她已经想到如何利用这事讨好世子爷了!
芙蓉知道这些侍卫武功高强,怕他发现自己,直蹲到脚底发麻,人都不会走路了才从角门一丛花树下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先回了自己房中。
建彰院内。
张琮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哪怕他极力掩饰心中惋惜的情绪,还是被一旁关注此事的锦王看了出来。
“张太医,请就近说话。”
他迈步出了寝房,站在海棠树下等张琮,原本龙章凤姿的身形此时因为担心爱子的伤势,后脊弯曲了许多,人看起来憔悴的厉害。
张琮出来时,就看到王爷这样一副姿态,从前王爷对主子严苛,看似冷漠又无情,今日,王爷从回府就一直候在一旁,衣服还挂着土,上面还染着血也没换,应是在意主子的吧!
“王爷!”
张琮谦逊地打了一个揖。
“张太医辛苦了,不知琰儿他……”
张琮叹了一口气,饶是他不想承认,可也不得不面对现实,“是微臣无能,勉强除了二公子身上的毒,可腿骨断裂,就算饶幸能康复,怕是难恢复成常人了。”
锦王身形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跌倒,单手扶住一旁的花树,摇落些许树叶。
他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张琮的袖间,不相信地摇头,“怎么可能,琰儿一向优秀,武艺也高,怎么会……”他说不下去了,声音竟是哽咽出声。
张琮早从墨玉那里知道了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于是道:“公子腿骨的确断了,微臣虽然将其正了位,可是左腿先前又中了一箭,那箭上的毒虽然被吸除了许多,可是的的确确让公子的伤上加了伤,导致骨腿怕是难长上了。”
“你的意思是,琰的腿,是因为那箭上的毒?”
张琮极其肯定道:“毒素将腿部的筋骨受了严重的腐蚀,微臣能将腿伤治愈的可能性也只有一成。”
“一成?”锦王问完头晕的厉害,身子晃动了数下,被张琮一把扶住。
“王爷也要注意身体,下官会享尽一切办法,倾尽全力去救治二公子的。”
锦王苍白了嘴唇,神色瞬间苍老许多,推开张琮的虚扶向正院而去,他挥摆着手,“本王无事,琰儿这里还要张太医多多尽心。”
他无力地来到书房,艰难地坐在椅上,额头上的青筋一突一突的疼,有内侍送来茶水,他端起来抿了一口,抬起重重地掷到了门外。
“传世子,叫那个逆子来见本王!”
早侯在书房院门外的齐王妃忙从身边侍女手上端过来参茶,迈步向书房内走。
“王爷,就算您担心琰儿的身体,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臣妾给您煮了降火的参茶,先喝口吧!”齐王妃也是近四十的人了,长得并不美艳,确是保养得极好,看上去依旧年轻貌美,就是尖削的下巴和上挑的眼尾让她看起来过于精明了一些。
从她一进门,锦王就不错眼地瞄着,齐王妃落下参汤的手都忍不住颤抖。
“王爷……”她努力着让自己不要慌张,“您干嘛要这样看臣妾?”
“爱妃好像许久没有给本王送参汤了,让本王想想,是从峻儿成为世子之后吧!今日这般夜深了,还劳烦爱妃做参汤,当真辛苦啊!”
齐王妃尽量像平日那般妖娆一笑,只是这笑今日怎么看都很是尴尬。
“王爷这是嫌弃臣妾前几日惫懒了吗?实在是前几日头疾犯了,又不想假手于人,让下人给王爷熬汤,如此看来是本王妃的错了。”
锦王今日也不愿意和她唱戏了,哼了一声,“一会怕是要让王妃的头更疼了!”
他爆喝,“传世子的人怎么还没到!”
他的喝令让齐王妃被唬得一跳,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过来趴在他身上撒娇,“王爷,峻儿今日受了惊吓,一时半刻过来晚了,您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锦王此刻头疼欲裂,感觉再不让自己冷静下来,头就要炸开了。
齐若英最是会看眼色,站在他的凳后,一下一下地替他按摩着,只是她人在按着,心早就乱的厉害,想着一会峻儿真的来了,他们母子要如何应对才好。
司徒峻这边才进了王府,正没好气的向母妃的漪澜苑走,被人通传父王要见他,心下也有一点慌,很快镇定下来。
来到正房,看到母妃也在,父王闭目养神,心下大松,“看到父王与母妃这般琴瑟和鸣,后日二位离京去锦州,儿臣也放心了。”
他语句轻快,像什么事都没做过一般,撩袍子就准备坐下。
锦王睁眼的瞬间,抓起一旁的邸报就砸了过去,“混账东西,你以为你撒娇卖乖我就当你是个好的吗?”
他上来就这么大火气,吓得背后的齐王妃手上一颤,忙又按到齐王肩头哄着,“王爷,注意身子,峻儿哪不对,你慢慢和他说,别气坏了自己。”
锦王一个抬手,就将齐王妃给支开了,“你现在给我闭嘴,我要问这个逆子!”
司徒峻从小卖乖习惯了,见父王震怒,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低垂了头,“母妃说得是,儿臣哪里做是不对父王教训就是,莫要气坏了您的身子。”
锦王此刻头疼难忍,已是不愿多言,看到书架上摆着的马鞭,一把握在手上,对着司徒峻就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