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沈悦打架的人,好巧不巧还是沈听澜的熟人。
说是熟人,沈听澜对那人倒也没有太深的印象了。但是说不熟,她与那人又有着血缘关系。
不错,与沈悦打架争抢这画眉的人正是皇城没落沈家仅存的独苗苗,沈三少爷。
沈听澜给画眉喂剥好的瓜子仁,画眉啄一下吃一颗,还投桃报李,亲昵的蹭她的手。
对此,沈听澜并未察觉。她人在喂鸟,心却飞到了沈三少爷上。
沈家这一辈取字鸿,沈三取名为沈鸿康。
外来沈家今日风头无二,连带着皇城里这没落的沈家都为人津津乐道。本是手足亲人,沈听澜也就派人留意着。
她此前听说有不长眼的跑到沈鸿康面前提起外来沈家,还因着两边的姓氏相同,说两个沈家是同源,指不定是亲戚,让沈鸿康来认亲,免得门庭冷落。
那人并非是为了沈鸿康好,而是特意上门讥讽。
沈鸿康直接将人打断腿,丢在了沈家门口。
他本就是当今陛下底下的一条疯狗,做尽疯事也有陛下护着。被打断腿的那位虽有些背景,可在当今陛下的偏护下,沈鸿康安然无恙。
那之后,沈听澜就再没听过沈鸿康的事情。
她还以为沈鸿康没将外来沈家放在心上,可沈悦与沈鸿康为画眉争斗一事,却恰恰体现了沈鸿康对外来沈家的恶感。
据说,沈鸿康不惜小动物,对着画眉更觉聒噪。
是瞧见了沈悦一掷千金要买画眉,才与他争夺。
思及此,沈听澜将递出去要喂给画眉吃的瓜子仁收回来,死死的按在两手指心之间。这可苦了画眉,本来吃得好好的,椽都伸了出去,却眼睁睁瞧着到嘴的鸭子飞了。
画眉在支架上横跳,叫唤起来。
沈听澜一无所觉。
她对沈鸿康的观感很复杂。
两人本该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亲人,可是沈鸿康抛却了家族大仇,去为秦裴卖命。
沈听澜必然是要向秦裴复仇的,可若是沈鸿康坚持为秦裴做事,那么两人就会站在对立面上。
她亡去的爹爹娘亲,又是否愿意看见她与沈家的哥哥相残?
沈听澜忧心忡忡。
“北海,去将沈悦公子请来。”沈听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再无心逗趣画眉,放下瓜子仁让北海去请人。
沈听澜几次三番的试探沈鸿康,都无法确定沈鸿康是如何想的,她思来想去,与其再这般遮遮掩掩,倒不如寻个机会,她亲自与沈鸿康见上一见。
在此之前,她还想问问沈悦有关沈鸿康的事情。
北海将沈悦与太子秦炎一同带来时,沈听澜正坐在小几软垫上,任由南粤用院子里开得缤纷的水仙花制成的蔻丹为她点缀。
北海与南粤,是烟霏安排来伺候沈听澜的。南粤心灵手巧,不仅做得一手好菜,而且绣工也好。就是点蔻一事上,也颇有研究。
而北海则与南粤不同,她不擅手工,行事更缜密周到些。烟霏将南粤送来,是为了让南粤伺候好沈听澜日常,送北海来,则是有意让她做沈听澜的智囊。
烟霏的好意沈听澜心领,但是比起北海,南粤她更能用得顺手。她有许多事,不能与他人诉说,更别提寻问妙计。
见到太子,沈听澜着南粤停手,动作翩然的向秦炎行了个礼,又看向秦炎身后跟着的白胡子老头:“太子殿下,这位是?”
沈悦面带喜色,“这位是宫中的于老太医,最擅长为贵人们调理身子,是太子殿下特意为阿姐你寻来的。”
又道:“太子殿下还为阿姐求来一瓣千年的雪莲,阿姐的药终于能开始炼了!”
年轻郎君话里话外,充盈着对自家阿姐的关心,与对未来的希冀。
秦炎观之,对这对姐弟两之间的感情略有感慨。
深宫之中,三千佳丽。最不缺的就是兄弟姐妹,可最难得的便是纯粹的亲情。深宫里的感情,多为利益羁绊,向来是有利千人往,无利百里凉。
似沈悦这般单纯的为沈听澜高兴,就让秦炎惊奇之外有几分艳羡。
但是亲情比之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后者在秦炎心中分量更重。他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
于老太医对沈听澜笑了笑,脸上层层叠叠的皱纹显得这位老人慈祥亲和。
沈听澜也勾了勾唇,让南粤、北海奉茶。
得千年雪莲一事,并不单纯是东宫帮外来沈家的一个忙。这代表着,东宫接纳外来沈家成为羽翼,自此以后外来沈家就要打上东宫的徽记。
而太子秦炎请于老太医来给沈听澜诊断,是展现对新属下的关怀,也是对外来沈家的探究。
探究沈听澜,是否真如沈家所宣传的那样,天生体弱。
几人闲聊几句,便进入正题。
于老太医给沈听澜把脉,南粤则是去将朗秋平请来。
沈悦笑眯眯的对秦炎说道:“我们族中的沈书,是我阿姐御用的大夫,别看他年纪小,医术却十分的不错,有些几十年的老大夫都不如他。”
他慢悠悠的道出请朗秋平来的目的:“我阿姐的药就是要沈书炼制的,于老太医医术高超,我想让他指点指点沈书,看看药方上能不能再改进改进。”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沈听澜更好。
沈悦说着,就对着于老太医一拱手:“麻烦于老太医了,若我阿姐能好,金山银山不在话下。”
于老太医眼皮子一跳,眼前就跳出金山银山长什么样子。可他没有表态,而是先去观察秦炎的神色,见他对自己点头示意,这才道:“这是老夫该做的。”
“沈小姐的确是娘胎里不足,先天亏空导致的体虚。”于老太医给沈听澜诊断完,就不停的摸自己的胡子,都快把那一把白胡子掘秃了。
“只是奇怪啊,真是奇怪。”于老太医道,“看沈小姐的脉象,已是败死绝尽之象,可她如今却还好好活着,能走能动,着实奇怪。”
沈悦冷下脸,“你怎么能咒我阿姐!”刚刚对于老太医的尊敬全都消失,剩下的是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