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成婚,习俗不同于民间,这皇后坐在轿中,需得一手持金质双喜“如意”,一手持苹果,以谐音平安如意。
眼下的蒋钦勇头上是红盖头,身上是富丽堂皇的红衣,满眼皆是喜庆的红色,她终于要嫁给她爱的男人了。往后,万里江山,帝后共享,白头偕老。
轿子一路稳稳当当,等到了乾清门,才算到了皇帝之“家”。
蒋钦勇由着丫鬟扶着,下轿之际,交出手中的如意和苹果。她低头,透过盖头的缝隙,望着皇宫同外头迥异的青石板,募地想起了父兄临走时的叮嘱。
“日后进了宫,你就是皇家的人了。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亲人是君臣。”
泪水沾湿了她的眼睫毛,过了此门,父兄再见,不知是何年何月。庆幸的是,宫中有她的爱人,有义结金兰的好姐妹。
蒋钦勇怀抱着一个金宝瓶跨过火盆,进入了宫门,一路往大殿走去,准备参加册封大典。
坤宁宫外。
新皇目不转睛地盯着陆良玉,只见她艳若桃李,一身暗红色的长袍,衬得更加娇艳。
陆良玉高高隆起的肚子,让他更加懊恼,那日,不该上了她的当……
佛曰:“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其中,以“求不得”最为苦。他贵为皇帝,受万民景仰又如何,终究,还是有些事情求不得。
“陛下,皇后娘娘快到了。”一侧的刘公公小心提醒道。
皇帝才好似大梦初醒一般,找补道:“夫人仔细身子。”说罢,转身离开。
他人一走,陆良玉低垂的眸子募地睁了开来,一双眼中精光四露,随即被她收了回去。
此人身上,有那股熟悉的味道。只她眼下还不敢确定,那小院中的人,究竟是不是眼前的人,还是每一个出入皇宫的人,均会沾上那股味道。
此人早已不是昔日那个不得宠的皇子,而是当今的圣上,一国之君,此事冒失不得,还得从长计议。
陆良玉想到此处,收敛了心神,今日也不算全无收获。
“走吧,小姐,该参加册封大典了。”彩蝶道。
远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昭示着,皇后业已入宫。
帝后大婚,文武百官均在场,女眷候在坤宁宫外,只能远远望着典礼,等候给皇后请安。
陆良玉远远望着秦希泽也在场,人群中,他身形消瘦高挑,一头秀发今日收拢起来,戴了顶官帽,愈见清冷。
他一人神色肃穆,与外人隔绝,好似鹤立鸡群。
册立、合卺、祭神……典礼一项接一项,礼节繁琐,略显枯燥。
陆良玉百无聊赖地盯了许久,才发现,新皇眼中,全无喜色。心下安慰自己,大抵天子理应肃容,不同于常人。
仪式结束,便是皇后回坤宁宫,受宗妇们跪拜。论品阶、论辈分,陆良玉都在首位。
“恭贺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坤宁宫内外,此起彼伏的朝贺声不绝于耳。
蒋钦勇眼下掀了盖头,一张脸上涂脂抹粉,略施粉黛,早已看不出半点昔日假小子的模样,“诸位平身。”
她声音洪亮,落落大方,举手投足之间,全是大家闺秀的气派。
陆良玉心下松了口气,看起来,是自己多虑了。从各个方面来说,蒋钦勇完全能够担当得起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
“良玉,快过来。”待到宗妇们陆陆续续出去,蒋钦勇小声地冲着陆良玉招手道。
陆良玉微微一笑,跨步走了过去。“饿死我了,你带吃的了吗?”蒋钦勇眼巴巴地陆良玉抱怨道。
陆良玉早就猜到了这点,忙示意彩蝶拿出糕点,就着茶水,好歹让蒋钦勇吞了几块,垫了垫肚子。
“良玉,多亏了你,要是没有你,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办。”蒋钦勇不由得感激道。
随即指了指自己头上偌大的凤冠,抱怨道:“我脖子都快被它给压断了,真想能立马好好躺一躺。”
话说这,便见一嬷嬷入内,声色俱厉道:“皇后娘娘可得注意仪表,一会还得去庙见,太皇太后、太后、长公主她们都等着呢。”
蒋钦勇闻声,立马坐直了身子,低声道:“有劳嬷嬷提醒。”
说到此处,便起身随那嬷嬷去了,暗地里,给陆良玉比了个手势,陆良玉便知,她是想要自己等她回来。
望着远去的蒋钦勇,陆良玉心下闪过一丝不妙,一个小小的嬷嬷就敢如此教训她,能在宫中混下去的,哪个是善茬?
就算蒋钦勇再聪明,上头的太皇太后、皇太后、长公主,哪个不比她辈分长、身份高?
她的担忧并非无的放矢,隔了不知许久,她茶喝了三巡,蒋钦勇才哭丧着脸回来,眼眶中还憋着眼泪,那嬷嬷则一直紧紧跟在身后。
陆良玉见状,心领神会,当下柔声问道:“不知我家侯爷有没有离开宫中,有劳嬷嬷亲自去问问。”
那嬷嬷脸上满是不情愿,但又对陆良玉这个宫外人无可奈何,况且,谁人都知,镇南侯府的那位,不好惹也就算了,出了名的护短。
只得不情不愿地应了,离了殿去。
那嬷嬷方才离开,蒋钦勇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发生什么了?”陆良玉掏出手帕,替她擦了擦眼珠,柔声问道。
蒋钦勇哭得更厉害了,上气不接下气,许久,才将事情讲清楚。
“长公主挑剔我的礼仪,太后因为我不小心走在了皇帝前头,就劈头盖脸训了我一顿……”
陆良玉还来不及安慰,便听得蒋钦勇接着道:“太皇太后说,宫中今日同我一并,抬了四个秀女入宫,封了一个昭仪、两个婕妤、一个才人,良玉,这日子让我怎么过?”
陆良玉闻声,呼了口气,安慰道:“自古帝王均是后宫佳丽三千,只需你坐稳了中宫的位置,再多的女人,不过过眼云烟。记住,你才是能陪他到最后的女人。”
这番话,明显安慰到了蒋钦勇,她泪眼汪汪点点头。
秦希泽并未离宫,他亲自接陆良玉回府,夕阳西下,二人顺着宫门往外走去,身后是几个负责护送他们的禁卫军。
恰逢换防,几个队的侍卫排着整齐的步伐从二人身侧经过。
募地,陆良玉停住脚步,抓紧了身侧秦希泽的手腕。
“怎么?”秦希泽一顿,身后的几个禁卫军已然警惕地看向二人。
陆良玉脸色惨白,摇头笑道:“无事,方才腹中胎儿闹了一下,现在好了。”
秦希泽不安地看向陆良玉,见陆良玉使了个眼色,这才放心下来。
二人朝着宫门口的马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