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阿婆人虽老,但脑子并不糊涂,警察在办案子,她在跟前肯定是不合适的:“马所长,世琴,我先回去,待会儿,需要我老太婆做什么的时候,你们知会我一声就行了。”刘阿婆一边说一边走出堂屋的门。
“王世琴,说吧!还有哪些男人和你有关系?”
“我们村的马得魁,还有……”
“还有谁?”
破折号后面应该是广戒和尚。
“还有南山镇的漆怀仁。”
“除了这两个人呢?”
“再没有别的男人了。”
王世琴始终没有说出广戒和尚,王世琴为什么要刻意隐瞒这个人呢?
“马占魁和漆怀仁是干什么的?”
“马占魁是一个卖货郎,他给了我三件首饰。”
“是那三件首饰?”
王世琴走到床头柜跟前,从首饰盒里面找出三件首饰来。这三件首饰分别是一对金耳环,一个金戒指和一个银簪子……银簪子上还镶嵌着一颗白色的玉石。
“漆怀仁是什么人?”
“漆怀人是做首饰生意的……他在夫子庙开了一家首饰店。其它的首饰都是他送给我的。我在嫁给二林之前,就和他……我也就是从那时候破了身子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嫁给抬重的管二林。”
“你现在还和这两个人有瓜葛吗?”
“和马占魁还有联系,漆怀仁已经死了。”
死人是无法对口供的。王世琴的台词准备的果然不错,她为同志们准备了一个无解的方程式。王世琴果然不同凡响。
欧阳平突然想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首饰盒:“这个首饰盒是谁送给你的呢?”
“是……首饰盒是漆怀仁送给我的。”
这也是一件无法证实的事情。
欧阳平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和笔,在笔记本上做了备忘,关于首饰盒,她还还问一问刘阿婆。
“王世琴,你还是没有跟我们说实话啊!”
“公安同志,我说的全是实话,该说的……我全说了。”
“还有一个男人和你关系很不一般,可你一直在刻意回避。”
“你们能提点我一下吗?”王世琴想化被动为主动。这句话有试探的意思。
“灵光寺的和尚广戒。”
王世琴的脸上立刻笼上了一层灰暗的颜色,她的眼珠子转了几下……她是在想台词,欧阳平的问题太过突然。王世琴自以为没有人知道她和广戒和尚之间的腌臜之事。
“王世琴,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常在水边走,哪能不湿脚。你和广戒和尚长期厮混在一起,想不让人知道,难。实不相瞒,今天早上,我们在来西马村的路上,就遇到了一个和尚……此人就是灵光寺的广戒。我说的对不对?”
“不错,我是和广戒是有关系,但他从来没有送我首饰,所以,我没有想到他,我只想到了送我首饰的男人,你们不是想知道这些首饰是哪些男人送的吗?”王世琴随机应变的能力也很强,开玩笑,能在众多男人之间卖弄风情,游刃有余,且能相安无事,她能是一般的女人吗?
“广戒没有送过首饰?那你们之间的关系是怎么维持的呢?”
“这……”
“说。”
“《水浒传》里面有一个叫潘巧云的女人,她喜欢上了裴如海,那裴如海就是一个和尚。谁知道那潘巧云哪根筋搭错了,偏偏喜欢上了和尚裴如海呢?”王世琴的潜台词应该是,我王世琴和潘巧云差不多。我喜欢广戒和潘巧云喜欢裴如海的原因也差不多。
“你可不是那潘巧云,你和广戒长期勾搭在一起,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广戒他……他对我很好。”
“怎么个好法呢?”
“他经常带粮食给我。”
“广戒在灵光寺是做什么的呢?”
“他在伙房,是个伙头。”
“除此之外呢?”
“再没有别的了。”
“我们会找广戒了解情况,如果你对我们隐瞒了一些重要情况的话,那你就别想再见到两个孩子了……你是明白人,我可不是在吓唬你。”
王世琴低头沉思片刻,然后抬起头来,用很小的声音道:“我的两个孩子都是广戒的……这……你们总该满意了吧!”
因为这个原因,王世琴刻意隐瞒广戒和尚,从情理上讲,应该能说得通。但欧阳平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刘大羽和马所长在和刘阿婆分手的时候,特地问了问首饰盒的事情。
刘阿婆非常肯定地说,她见到首饰盒的时间是在今年的九月底十月初,她还特别强调,以前,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首饰盒。刘阿婆还想起了一个重要的细节:在管二林去世前,有一次,刘阿婆因为二儿子娶媳妇的时候,她找管二林挪过二百块钱,刘阿婆亲眼看到管二林打开床头柜的门……就是放首饰盒的那扇门,门内根本就没有首饰盒。
如果这个首饰盒是南山镇的漆怀仁送的,那这个首饰盒在王世琴嫁到西马村来的时候,就应该放在床头柜里面了……王世琴在做姑娘的时候,就和漆怀仁勾搭在一起了。
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以后,欧阳平、刘大羽、韩玲玲在马所长的陪同下,走访了王世琴家的左邻右舍。
邻居证实,王世琴在做姑娘的时候就和漆怀仁有那方面的关系了,因为这个原因,王世琴初中没有毕业就辍学了。漆怀仁确实已经死了……死亡时间是一九九二年底;漆怀仁确实是做首饰生意的,此人风流成性,是一个有名的淫棍。
之后,欧阳平又派陈杰、李文化和柳文彬去了一趟西马村找马占魁核实情况。
马占魁承认和王世琴有一腿,他还从十九件首饰中挑出了三件……这三件首饰就是王世琴所说的那三件首饰。
马占魁把话说到了深处,他和王世琴之间的关系很特别。
“怎么个特别法?”
“蜻蜓点水呗。”
“此话怎么讲?”
“王世琴表面上看柔情似水,实际上,她是一匹难于驯服的母马。”
“此话又怎么讲?”
“她要是不想跟你做那种事情的话,那你就别想靠她的边,说一句不怕你们见笑的话,她的床,我只上了三次。”
“这是为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我一共送给她三件首饰,可不就只能上三次床吗?就是这三次,她也没有让我尽兴。”
“王世琴有一个首饰盒,你见过吗?”
“没有,我也没有机会见到首饰盒。”
“这是为什么?”
“我每次到他家去,完事之后,他就让我从后门离开,从未让我多呆一会。”
从同志们掌握的情况来看,王世琴和案子之间确实没有什么联系,即使有那么一点联系,也不宜长时间拘押,所以,欧阳平和刘大羽、陈杰商量过以后,将王世琴放回去了……请注意,是暂时放回去。
十二月八号上午九点,欧阳平、刘大羽、韩玲玲和马所长去了汉代古墓的考古现场。
辜教授在帐篷里面接待了四个人,接待大家的还有一个人,他是考古队的副队长张鹏教授。
当刘大羽从包里面拿出首饰盒的时候,两位教授互相对视了片刻。
欧阳平从两个人的眼神里面看到惊讶的神情。
“辜教授,这个首饰盒是什么时期的?”从两位教授的眼神里面,欧阳平看出了一点东西。
“张教授,你把刚出土的两件漆器拿上来。再叫一个人上来。”
张教授站起身,走出帐篷。
两分钟左右的样子,张教授和另外一个考古队员,一个人抱着一个东西缓步走进帐篷。
两个人将手上的东西轻轻放在地上。
两样东西的形状,一个呈圆形,一个呈方形,
笔者之所以无法准确地描述两件东西是什么物件。是因为:在这两个东西的身上蒙着一层塑料薄膜,在塑料薄膜的外面还有一些小水珠。
“欧阳队长,这也是两件漆器,是三号墓室刚刚出土的,我们只能揭开一个角,塑料薄膜是用来保住漆器表面的水分的。它不能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辜教授一边说,一边将方形漆器一个角上的塑料薄膜慢慢揭开。
一分钟以后,四个人看到了塑料薄膜里面的漆面和青铜包边。
塑料薄膜里面的方形物件的形状和王世琴的首饰盒几乎完全一样,连漆面的颜色和青铜镂空包边上的图案都一样。
一分钟以后,张教授迅速将塑料薄膜恢复原样。
辜教授又打开圆形物件的边角,露出里面黑色漆面。
“这也是一个漆器,在我们以往出土的汉代古墓里面,最常见到的就是漆器,这些漆器历经千年,仍然光亮如新,工艺水平之高,令人叹为观止。张教授,你把一号墓室出土的漆器照片拿来给他们看看。”
张教授站起身,走到一个挂包跟前,从里面掏出一个档案袋,然后坐到欧阳平的身旁。
张教授从档案袋里面倒出十几张照片。
欧阳平在报纸上见过这些照面中的两张,十二月六号,马所长给欧阳平看的报纸上就有这两张照片,十几张照片上全是漆器刚出土时照的。
三个人对同志们带来的首饰盒非常关注,在打开首饰盒之前,他们轮流看了看首饰盒的四面和上下。
首饰盒的表面已经起皮……是叠加在一起的几层皮……一看就知道涂了很多层漆,有的地方已经坑坑洼洼,漆面的颜色已经毫无光泽。
欧阳平非常亢奋,虽然辜、张两位教授什么都没有说,但经过刚才的比较,欧阳平已经能确定,王世琴家的首饰盒应该汉代的文物:“辜教授,这个首饰盒难道是汉代的东西?”
辜教授点了一下头:“这极有可能是二号汉墓里面被盗的文物。没有想到你们竟然能找到它……太不可思议了。”辜教授非常兴奋,“虽然漆面已经完全氧化,但仍然有很高的研究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