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结束之后,炼乐雅被关进了看守所,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时间一到,一定回报。
晚上,欧阳平和刘大羽没有回家,他们在食堂吃过晚饭之后就回到了办公室,按时间算,段大道今天晚上一定会来电话。
七点钟左右的样子,电话铃响了。
果然是段大道的电话。
“喂,是段大道吗?”
“我是段大道,欧阳,你等急了吧!”
“大道,辛苦你们了。”
“嗨,客气了不是。”
“大道,情况怎么样?”
“炼洛丹没有找过樊启秀。樊启秀倒是说:前几年,炼洛丹到乌龙镇去看望过她。”
“老人家现在生活的怎么样?”
“老人身子骨很硬朗,前一段时间刚被她的侄女儿接回家过了一段时间。”
放下电话以后,欧阳平陷入了沉思,准确地说,欧阳平的大脑里面突然出现了空白,炼洛丹已经离开了鸣晨寺,同志们还有必要呆在鸣晨寺吗?
不过,那张匿名纸条始终萦绕在欧阳平的心头……一直挥之不去。特别是和静平一样离奇失踪的莫忧、修竹,清水和止水,很多事情都无法让欧阳平释怀。
九点钟左右,陈杰,韩玲玲和左向东先后走进了欧阳平的办公室,他们回家安顿了一下,取一些洗换的衣服赶回了刑侦队,他们对湖北武汉的消息充满期待。
当三个人得知结果之后,非常失望。
五个人在一起讨论起了案情。如果没有发生莫忧、修竹,清水和止水离开鸣晨寺的事情……现在同志们只能说“离开”,而不能说失踪;如果没有发生那张匿名纸条的事情,那么,同志们寻找炼洛丹的工作确实是应该结束了。
大家各抒己见:第一,同志们进驻鸣晨寺,慧觉住持并不欢迎,刚开始,她对同志们的调查并不配合(陈杰和韩玲玲在明晨寺呆了半天时间,连慧觉住持的影子都没有见着,关键是鸣晨寺的僧尼竟然也不知道她的去向。)后来怎么会突然转变态度,并将炼洛丹的日记本交给同志们,这个转变是不是太快了?这些疑问是陈杰提出来的。
第二,对炼洛丹阳来讲,日记是伴随她一起生活、一起成长的东西,已经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这从她出家时随身携带的物件就能看出来(炼洛丹进寺时只带了日记和钢笔两样东西。),所以,炼洛丹如果真离开鸣晨寺的话,这两样东西仍然不会割舍,更不可能交给任何人保管(因为保管对当事人来将已经变得毫无意义……既然选择离开,就没有再回鸣晨寺的道理。)。这是欧阳平提出来的。
第三,退一步讲,即使炼洛丹把慧觉住持作为唯一信赖的人,为自己的日记找一个合适的保管人的话,她应该将所有的日记都交给慧觉住持保管才对,为什么要将儿时的日记本藏在禅床的铺板下面呢?炼洛丹将自己视为生命的日记藏在床铺下面,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这是陈杰和韩玲玲共同的想法。
第四,更奇怪的是,钢笔是最方便携带的物件,以同志们对炼洛丹的了解,写日记早就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如果没有非常特别的情况,她是不会停止写日记的。可是,炼洛丹却将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东西藏在了禅床的铺板下面,这似乎也是在暗示什么。这是刘大羽提出来的。
第五,为什么“离开”鸣晨寺的五个人都是被单独安排在一间禅房里面呢?其中三人曾经住在同一间禅房里面,两个人曾经住在同一间禅房里面。这里面似乎有些玄机。这是左向东提出来的,在离开鸣晨寺之前,大家讨论过这个问题。
第六,写纸条的人肯定是鸣晨寺的尼姑,同志们明明是为静平失踪案进驻鸣晨寺的,写纸条的人为什么要把清水拿出来说事呢?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个问题。
第七,炼洛丹的日记为什么间隔日渐增多呢?这一点是韩玲玲提出来的,寺院中的生活按部就班,也很清闲,炼洛阳有足够的时间写日记,她不但应该天天写,而且还应该写的更多一些才对。
说到这里,大家很自然地想到了炼洛丹的日记。
“那么,炼洛丹日记中的内容该怎么解释呢?”左向东道。
刘大羽提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欧阳,日记中的一些内容会不会并非出她人之手呢?”
“大羽,你是想说,日记中的一些内容是慧觉住持写的?”
刘大羽点点头。
“慧觉住持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左向东道。
“目的是让我们确信炼洛丹已经离开了鸣晨寺……炼洛丹的失踪和鸣晨寺没有一点关系。”欧阳平道。
“我就是这么想的。”刘大羽道。
“可是……”左向东欲言又止。
“左向东,心里面想什么,你全说出来。”欧阳平道。
“看字形和笔迹,应该是炼洛丹写的。除非慧觉住持是模仿笔迹的高手。”
欧阳平沉思片刻,左向东的话是有道理的。
于是,欧阳平和刘大羽将黑颜色日记本前后内容进行比对,另外三个人站在旁边仔细揣摩,五个人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大家又将蓝颜色的日记本和黑颜色的笔记本进行比对,也没有发现问题。
墨水的颜色是纯蓝,这说明炼洛丹阳从小到大,只用一种颜色的墨水;笔划的粗细看不出什么分别,这说明炼洛丹一直用同一只钢笔写日记;字的大小也是前后一致的,炼洛丹写字有一个习惯,字从不出格;至于字体,更看不出有什么差异了。
韩玲玲的一句话,提醒了欧阳平:“队长,要不要拿到技术科请冉主任他们鉴定一下。”
“欧阳,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刘大羽道,“如果确认日记上的内容是炼洛丹一个人所写,我们也就死心了。”
“我给冉主任打一个电话。”欧阳平走到办公桌跟前拿起电话。
冉主任名叫冉玉清,他从事笔迹鉴定工作将近二十年,在全国公安系统颇有些名气。
欧阳平很快就拨通了冉主任家的电话:“喂,是冉主任吗?”
“我是冉玉清,欧阳队长,您有什么指示。”
“冉主任,我们想请您鉴定一下笔迹。”
“行,我现在就回技术科,半个小时以后赶到。”
“我派人去接您。”
“不用,我骑自行车,你们在技术科等我就行了。”
半个小时不到,大家等到了匆匆而来的冉主任。
值班员小刘将另一个房间的门打开,冉主任将欧阳平一行领了进去。
在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上,放着八台显微镜,冉主任从陈杰的手上接过两本日记本,然后走到一台显微镜跟前:“欧阳队长,请把具体要求告诉我。”
“冉主任,是这样的,我们只是有一点疑惑。”
冉主任摆摆手:“我们的工作就是解除疑惑。”冉主任是想打消欧阳平的顾虑,我们都知道,欧阳平和同志们只是心有不甘,他们并没有从笔迹上发现什么问题,甚至连疑惑都谈不上。他们只想做一次排除……这不是一次简单的排除,如果笔迹鉴定没有问题的话,他们就可以撤出鸣晨寺了。
欧阳平从韩玲玲的手上接过黑颜色的日记本,翻到第一次间隔的地方:“你鉴定一下前后笔迹,看看有没有一点细微的差别。”
“欧阳队长,你们坐下来。”冉主任坐在板凳上,先将欧阳平翻开的地方折叠起来,然后一张一张地翻看起来,之后,又以折叠的地方为中轴线,对前后十几页进行目测。
大家屏声静气地等待着。
十分钟以后,冉主任打开桌子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笔迹鉴定报告,然后将日记本上的字放在显微镜的镜头下面。看一张前面的,接着再看一张后面的,如此不断重复,最后,还看了看纸的反面(炼洛丹写日记有两个习惯,第一,每一页一篇日记;第二,每张纸只写正面,反面是不写的。)。最后,冉主任又看了看蓝颜色日记本上的一部分内容(是有选择的。)半个小时以后,冉主任从制服的口袋里面掏出一支钢笔,在鉴定报告上写下这样一点内容:字体、大小完全一致,但运笔的流畅度明显减弱,压强也发生了较为明显的变化。
欧阳平似乎已经读懂了鉴定报告上的内容:“冉主任,后面的字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对。”冉主任一边回答,一边在鉴定报告结论一栏写下了这样一句话:“后者为仿写。”
五个人都很激动。
“冉主任,请你跟我们详细说说。”韩玲玲道,最激动的要数她了,是她提议对笔迹进行技术鉴定的。
“仿写者只能在字形和运笔习惯上进行模仿,至于运笔的流畅程度和运笔的力度无法达到和被模仿者一样的水平,你们看……”冉主任将黑颜色的日记本翻到折叠处,将前后一段内容指给大家看,“被模仿者因为经常写同一种字体,所以,既自然,又流畅,被模仿者运笔也比较轻,模仿者就不一样了,她要模仿别人的字体,不能随心所欲,所以,流畅程度就会大打折扣;模仿者运笔的力度比较大,你们看……”冉主任将一张纸的正面和反面展示给大家看,“由于模仿者用力比较大,所以,我们从纸的反面能看到一些凸起的笔划,你们再看看被模仿者的字。”冉主任又将一张纸的正面和反面展示给大家看。
这回,大家全明白了,炼洛丹写过的字,在反面是看不到凸起的笔划的。
“这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模仿高手。无论是字体,还是运笔特点和字的大小,此人模仿的都很像。”冉主任道,“但在流畅度和运笔的力道上,是无法和被模仿着完全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