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还想要继续打听下去, 就见一旁挑选头花的柳儿忽然站了起来,“姐回来了。”
果然,不多一会儿, 就有个穿雪青色纱衫的姑娘走了进来,正是从铺子里回来的沈静。
婆子看着柳儿笑道:“这位姑娘好灵的耳朵。我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沈静什么都没说, 目光落到婆子带来的那个盒子上,“你们在做什么呢?”
柳儿捡了朵淡紫色的双生月季花递到她面前, “姐, 你看这朵头花好不好?”
“这朵不好, 颜色有点单调了。”彩燕挑了朵浅蓝色的蜻蜓头花, “还是这朵好。”
沈静接过这两朵头花,笑道:“我倒觉得这两朵头花都好看, 就要这两朵吧!”
柳儿和秋兰几个却是在沈静来之前就已经挑好了自己要的头花, 等彩燕付了银子,那婆子就告辞离去了。
从那天起, 沈静时常能看见这婆子在这一带卖东西,有时候盒子里装的是各式各样的绒花, 有时候是珠子串成的珠花, 有时候还有各种精巧的簪子。
家里女孩子居多,因此有时候不免把这婆子叫到家里,细细挑选她盒子里的东西。这婆子每回来, 都不免不着痕迹的打听很多东西。
沈静多数时候不在,彩燕也不是个多心的, 因此倒让这婆子打听到不少东西。
“这事真的假的?”蔡府内,二姨娘躺在窗户下的罗汉床上,一边扇着扇子一边问道。
常去西院的婆子也就是二姨娘的心腹刘嬷嬷道:“自然是真的。我听得清清楚楚,前些日子, 在东院住的那个罗总兵确实送了那位姑娘一整套首饰。”
“我好像之前听你说过,这姑娘和罗总兵是同乡来着。”二姨娘想了想道。
刘嬷嬷道:“是,他们都是晋阳县人。”
“这姑娘姓什么,家里是做什么的?”二姨娘心里有了打算,便细细问道。
刘嬷嬷道:“这姑娘家里姓韩,好像上面没有长辈,家里也只有几个女孩。对了,还有
个兄弟在书院念书,听说还是个举人。”
二姨娘听完轻轻笑了一下,“既是没什么根底,那这姑娘想必生得很美吧!”
“也不是长得很美。”刘嬷嬷道:“比起咱家的妍婉仪那是差远了。”
“那这罗总兵的眼光也不是很好嘛!”二姨娘轻嘲道:“也难怪老爷最后把大姑娘送去了宫里。”
事关这个话题,刘嬷嬷就不敢说话了。
二姨娘又拿着扇子扇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这段日子你辛苦了,回头在府里好好歇上几个月,无事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刘嬷嬷忙应了声是,二姨娘便挥着扇子让她下去了。
从屋里出来后,外面的热浪一下子就扑了过来,刘嬷嬷在廊下立住了脚,听着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知道住在西院的那几个姑娘要遭殃了。
沈静一点都不知道二姨娘的算计,最近铺子生意不错,她又做了两样夏日凉品,一样是酸奶沙冰,一样是水蜜桃口味的冰酪。
两样凉品做好后,沈静还让柳儿往东院送了碗酸奶沙冰。这些日子,她差不多也摸透了罗胜的喜好,知道对方喜好吃酸甜口味的点心,这道酸奶沙冰应该很合对方的口味。
罗胜确实很喜欢这道酸奶沙冰,第二日还让亲兵特意到铺子里又买了两碗。
这两样夏日凉品都卖的很好,亲兵排了很长的队才买到抢手的酸奶沙冰。
从铺子回东院的路上,亲兵刚好遇到了要出门的沈静,“姑娘要出门啊?”
沈静点点头:“我去菜市场买些东西。”
一听说沈静要去买菜,亲兵就笑道:“前日姑娘让柳儿送来的那罐汤太好喝了,我长这么大就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
“那是猪蹄冬瓜汤,夏天喝可以清热解暑。要是你们喜欢喝,改天我再炖一罐。”沈静道。
亲兵道:“那我就替我们家大人先谢过姑娘了。”
从家里到菜市场的路并不算太远,沈静与亲兵分开后,再往前走了几
步,便觉右眼跳的厉害。她按了下眼角,想起老人们常说右眼跳灾,难不成她今天有什么祸事。
可是她自从来到京城以后,一没得罪什么人,二没什么仇人,怎么会有祸事。
这么一想,沈静便觉得自己可能是太小题大做了,便继续往前走。
菜市场依旧吵闹的很,沈静提着篮子在菜市转了一圈,买到了自己要买的东西后,便准备打道回府了。只是还没出菜市,就有个小贩唤道:“快来看看,刚从湖里捞上来的草鱼和鲫鱼,最是新鲜不过。”
沈静看了一眼,那小贩口中的刚捞上来的草鱼和鲫鱼,不仅个头大而且还活蹦乱跳,确实新鲜得很。
她不由道:“给我来两条草鱼。”
草鱼不仅可以红烧,还能熬汤。沈静打算回去以后,一条红烧,一条用来熬汤。
小贩麻利的给她杀好鱼,绑上草绳,沈静付了钱,便提着这两条草鱼走了。
路上,沈静还在掂量两条草鱼的重量,估摸着两条草鱼差不多得有七八斤重,完全够一家子美美的吃上一顿了。
她正想的出神,路边忽然驶来了一辆马车,而且直直的朝她撞了过来。
沈静往旁边一躲,没想到从马车上飞快的跳下来两个身强体壮的仆妇,直接就架起她,把她拖到了车上。
事情来的太过突然,沈静的体力又敌不过这两个仆妇,只能抓紧那两条草鱼不放。
那两个仆妇把她扭送上车以后,倒没捆住她的手脚,只是把她手里的鱼抢了过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沈静一边打量这两个仆妇的衣着穿戴,一边在心里快速思拊着对策。
两个仆妇谁都没理她,只是把她手里的鱼扔到了窗外。
沈静看着这两个仆妇的做派,多半像是大户人家出身。可她在京城压根不认识什么有头有脸的人,更不用说得罪了。
既然想不明白,沈静索性也不再想。看这两个仆妇对她的态度,既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应该暂时没什么危险。
不过沈静还是
背过手,悄悄撕碎了袖子里的一方帕子。
临近中午,留在家里的柳儿仍没等到沈静回来,便道:“姐怎么还不回来?”
彩燕也有些纳闷:“你姐出门前有没有说要办什么事?”
“没有啊,姐只说出去买些菜,一会儿就回来。”
彩燕道:“那就奇怪了,怎么这么久也没回来。”
柳儿到底有些不放心,“我出去看看。”不等彩燕说话,她就出了家门,直接就去了菜市场。
可是柳儿找了半天,也没在菜市场找到沈静,后面去了铺子里,铺子里的人也都说没看见她。
这下子,柳儿有些慌了神,赶紧回到家,把这事告诉给了彩燕。
彩燕也有些着急,“好好的,这是去哪了。对了,东院你去问过没有?”
柳儿被彩燕一提醒,赶紧去了东院。
亲兵道:“晌午的时候,我还见你姐来着,她不是去菜市场了吗,怎么还没回去?“
柳儿急的都快哭了,“没有,到现在也没回来。“
里面的罗胜听到动静,问了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亲兵便把沈静不见的事,一五一十的回了一遍。
罗胜道:“会不会是她去了别的地方?“
“不会。“柳儿道,”我姐说是去哪就是去哪,再说我们在这京城人生地不熟,我姐还能去哪?“
罗胜思拊道:“既然你姐说要去菜市场,那我们就去菜市场问问,看有没有人见过你姐。“
结果,菜市场卖鱼的小贩对沈静还有些印象,“确实有个穿丁香色衣裳的姑娘买过我的鱼,还买了两条。不过她买完鱼就走了。“
柳儿道:“你有没有看清她去了哪个方向?“
小贩道:“没有,我光顾着卖鱼了,没看清她往哪个方向走的。“
“那我姐去了哪,她明明买了鱼,应该马上回家的。“
罗胜也觉得买完鱼以后没有马上回家不似沈静的风格,毕竟自己曾经听她说过,鱼是现杀现做的最好。
既然她没有马上回家,那一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罗胜一边往回走,一边思拊这件事,忽然一旁的柳儿停住了脚步,捡起了路边掉落的一朵绒花,“这是我姐头上戴的头花。“
那绒花原本是沈静挣扎中掉落下来的,此时被柳儿认了出来。
罗胜接过绒花,到此时终于断定,沈静应该是被人劫走了。
柳儿一听说沈静被人劫走,立时就有些六神无主。好在罗胜及时安抚住了她,一边让亲兵去找广威侯多要几个帮手,一边带着柳儿在附近又仔仔细细寻找了一遍。
终于,两人在一条街道上找到了一小块丝帕。
柳儿有些不能断定这是沈静身上带的帕子,可罗胜把布料拿到鼻尖闻了闻,确定道:“这应该就是你姐丢下来的东西。因为这上面有一股鱼腥味。“
“你姐当初买完鱼以后,手上应该沾染了鱼身上的鱼腥味,所以这布料才能带上一股鱼腥味。只要我们继续找,应该能再找到同样带有鱼腥味的碎帕。“
罗胜猜测的一点不错,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便又发现了一块带有鱼腥味的碎帕。
只是再往前走,就是个三岔口,两人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在其中一条路径上发现了碎帕的痕迹。
可是从那以后,他们两人再怎么找,也找不到碎帕的踪影了。
罗胜直起身来,望着附近的住宅区出神不语,看来不是沈静悄悄扔碎帕的行径被人知道了,就是她的藏身之地就在这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