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朴和阎姬养伤的这几天,外面的千城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时不时的恐怖袭击,杀人者就如雨后春笋一般,永远都没办法清理干净。抓捕一批有一批,一切都是混乱无序的。
整座城市,人人自危。
也许下一秒,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会突然间被人袭击,很可能会突然间丧命。
无形的恐惧笼罩在千城之上。
秋源舒对于现在的这个局面非常满意,他喜欢这样的混乱,也享受这样的混乱。他所制造出的血液感染病毒很容易侵蚀个体,使人丧失理智,变得易怒、暴力、嗜血。
安小狸就是如此。
安小狸是理智的野兽,锁着他的铁链牵在温知的手上。
而现如今千城里的这些“野兽”,可没有人能控制住。
毫无理智可言。
秋源舒的实验似乎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是不该存在的。但是他乐在其中,他一边制造着混乱,一边还在继续他正常的实验计划,也就是想要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
虽然他在这个世界也并没有太多不适应,但是这儿终归不是他的世界。当作是实验场地还行,长久留在这里可不是他想要的。
秋源舒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继续鼓捣着实验。
尹星池靠在沙发上,他木然看着电视,新闻里还在播报最近的事件。这些天来都是如此,一遍又一遍,其实是每天都更新的新闻,但是案件都差不多,拥有极大的相似性。
都是暴力事件,因此致人伤残,致人死亡。
尹星池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也没有任何情绪。只是一片漠然,看起来像是不会起任何波澜。
尹星池侧眸看了一眼坐在一边乖乖吃饭的蒲洋。
蒲洋吃东西的时候很乖,几乎不会发出什么声音,他很专注地在吃东西。觉察到他人视线,蒲洋抬起眸子。
那是一双澄澈的眼眸。
起码目前还算干净。
尹星池盯着他的眼睛,他在想,还要多久,蒲洋的这双眼睛也会变得阴鹜。“你知道秋让你做的那些事……”他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总觉得自己是在多管闲事。
他们做了什么又如何呢?
能怎么样?
尹星池其实想问蒲洋,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样的坏事、恶事!为人不齿!为人憎恶!世上的人看待他会如同在看一个异类!一个肮脏东西!死上千百万遍都不足泄恨!
蒲洋眨动一下眼睛,“我知道的。”
即便尹星池的话没有说完,但是蒲洋回答了。
尹星池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些微妙波动,“你明知道……还做?”
蒲洋把最后一口饭吃完,然后把勺子放下来。他咽下嘴里的食物,“我不觉得有错。”
尹星池盯着他,“你说什么?”
“我不觉得有错。”蒲洋对于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多留恋,他是真的不觉得自己做的那些事是什么错事。根本上来讲,他并不在乎是对是错。“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尹星池咬牙:“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孩子是不是疯了?!
蒲洋看着他,目光认真,“别人怎么样我不在乎。”
就算这座城市里的人都死光了,蒲洋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除了盛望,他不介意所有人死光。
蒲洋短暂的人生记忆里,是痛苦的,是黑色的,是永远暗不见光。
是一片荆棘沼泽。
他置身其中,永远无法脱身。
因为没有任何人救他。
第一次觉得还可以活下去,是因为安小狸。蒲洋真的很喜欢那个哥哥,虽然那个哥哥有时候眼神会很可怕。然后遇到了温知叔叔,温知叔叔是待他好的人,虽然他觉得叔叔是在透过他在看别人。
然后,是盛望。
盛望是蒲洋人生里唯一的温暖太阳。
所以就算所有人都死光了,他也不希望盛望死。
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他统统不在乎。
无论那些人是生是死,他统统不在意。
所以当秋源舒指使他去做那些事的时候,蒲洋从不认为自己有错,他的概念里没有这种对错。
尹星池和蒲洋的眼睛对视着,他率先败下阵来,别开目光,“你这个……”他咬了咬牙,没说下去。
蒲洋端起碗勺去清洗。
尹星池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他拥有易旻的记忆,有时候,他会止不住开始想,自己曾经是不是也是像蒲洋一样的呢?
——
夜色深沉,雷声轰隆隆的震耳。时不时的几道闪电照亮了屋子。
一个小女孩从床上爬起来,她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卧室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那个女人真漂亮啊,那般出色的眉目,似乎开出了鲜红的花,看起来昳丽靡艳。那种美丽,尖锐的能刺透一切,太过于锋芒毕露。
“阿骨,妈妈要走了,能照顾好自己吧?”那个女人,露出一个笑容,异样的伤感流露在脸上。
阿骨摇头:“妈妈……我怕……”
女人摸了摸阿骨的头,然后将小女孩儿抱在怀里,轻声哄着她:“我会回来的,要辛苦阿骨当个好姐姐。妈妈最喜欢阿骨了,阿骨一定能照顾好这里的,对吧?”
“妈妈……”小女孩儿在她怀里怯懦的发声。
下一秒,眼前的场景变幻。一片腥红如血的色泽,晃的人心生恶心。
一片花田,那种花朵腥红,甚至散发着甜腻诱人的味道,刺激着人的味蕾。
太甜了,太恶心了!
那是鲜血浇灌的花朵,那甜腻是血的味道,那腥红是人体的残肢!
“阿骨,只有你自己了。”一只手,从她背后出现,然后狠狠地用力把她推向那无数尸骨作为肥料、无数鲜血浇灌的花田。
她瞪大了眼睛,只能模糊看到一个高挑的人。那人嘴角还在微微上扬,头发长了,挡住了眼睛。她好像知道,那双眼里,盛装着什么情绪。
“轰隆!”一道雷声,惊醒了床上的人。
天已经亮了,一夜已经过了。刚刚那些,都是梦了。
“刺啦!”抓挠房门的尖锐声音刺激着人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