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和夏府会出事,也是在意料之中的。江逢雪是一步一步地看着段乾承如何对她的至亲之人赶尽杀绝的。虽然都不是他亲自动的手,可是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将父亲逼到了一个又一个的绝境。
所以江逢雪离开了,离开段乾承的身边,她不想余生都被困住了。
温苇被带到了南章,看到了那个人,只是如今已经成了那冰冷冷的宫殿中的一幅画了。原来当年段宜川到姜国去寻的,不是江离,是那个与江离有着几分相似的容貌的女子。
温苇突然觉得十分地可笑。是啊,江离走得干干净净的,他怎么会知道江离的踪迹呢?他每一年,每一年都在派人寻找,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从未间断。当真是一副好深情的样子啊!
自从江离抛弃了江逢雪的身份,去到江湖中。虽然她也会思念她的家人,爹爹娘亲、祖父......可是一只拼命逃离的鸟,怎么可能再愿意回到关她的笼子里去呢?
在江湖之上的江离,是自由的。她很清楚,要选择自己想过的人生,她也必须有所舍弃。就算是在江湖上闯荡时会受伤,会食不果腹,但是她也不愿意回头了。
也许正是江离这样坚韧的性子,让段乾承一见难忘。奕王府里那么多女人,各种各样的绝世美人,可是段乾承自己便是个离经叛道的。他又怎么会愿意再爱上一只笼中鸟呢?可是为了他心心念念的权势,他仍然选择了回到笼中。不仅如此,为了将江离留在他的身边。他是明明知道离花费了多大的心思,才从那里逃脱,可是他却那么简单地就将江离骗了回去。
他没有给江离,他许诺的自由。也没有给江离,他唯一的爱。他能给江离的,只有那冰冷冷的王妃之位。
或许是江离心里隐隐明白,却不愿面对。她曾经听说过奕王殿下军功之盛,这南章的皇位,若不是奕王不与人争,恐怕陛下的位置早就要换人了。可是江离在廷尉奕王的种种事迹之时,最先感受到的,不是他的威风凛凛,也不是他足以掀风起浪、颠覆朝堂的权势。可是他的气焰,总有一日会烧到他自己......
她一向向往江湖,又怎么会害怕流血呢?她害怕的是无辜者的鲜血......奕王会让他感觉到胆战心惊,可是身处江湖的段公子却不会。所以江离把心都给了他。
段乾承的确是她一生挚爱,所以她心存希冀,段乾承是能够改变的。但是当她彻彻底底地摊牌时,心底的幻想却彻底破灭,所以,她只有逃离那个地方了。
江离离开了段乾承之后。他成为了南章的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听说他也曾派人四处寻找他的发妻,可是多年来都杳无音讯。
段乾承,江离会不顾一切的离开他。也许是因为真的恐惧于他的手段......
温苇知道是有人设计自己来到南章的,也是因为知道她本就有意来查清自己的身世。温煦假装病倒,也是设法将她留在了姜国,可是如今他的话,却让温苇有些不敢相信了。
黎王段宜川倒是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景王妃,别来无恙。”当初见面时,还没有这么多的繁文缛节,段宜川想,若是温苇的身世真的如他猜想的那般,他倒是要多一位皇姐了。
“黎王殿下。”温苇回想起了在寅州时候认识的段宜川,再看看如今的段宜川,七年的时光,他这般散漫的性子,倒像是没有变化似的。
这些年来,虽然温苇和慕容珩的关系,如外人眼中看来一般亲近,但是温苇毕竟还是姜国的公主,尽管目前身份存疑,她与温煦父女情分已断。但是她是在姜国出生,在姜国长大,那里承载了她成长的记忆,永远都是她的家乡。
周景淮曾经对她说过,周家忠于的是姜国,而并非是某一位帝王。那时候的温煦还没有近几年来如此疯魔,只是对待朝中的某些臣子,那些忠言逆耳利于行,却似乎丝毫没有将帝王的威严放在眼里的臣子,施以了极刑。所谓狡兔死走狗烹,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怎么可能会不懂?只是他们一心一意想要守护着的只是姜国而已。
“若是景王妃不介意的话,本王也就不那么多繁文缛节了。”段宜川看了温苇一眼,这样地各自端着规矩,实在是累得慌。虽然多年未见,不知为何,段宜川还是相信,眼前的这人,还是当年的温苇,一心为他人着想,不在意身份地位的差距......
“黎王自便。”温苇也从来都不是个喜欢严守规矩的。虽然现在被带到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但是温苇清楚段宜川是没有恶意的。所以她是不会迁怒于他的。
“你应该知道,让人将你带到南章的目的。”段宜川和温苇缓缓地往前走着,他放慢了步子,有些话一时半会儿还真是解释不清楚。温苇是个聪明人,但是既然来到了南章,他还是免不了需要多叮嘱几句,毕竟父皇如今的态度还并不明朗。
“父皇想要见你。”之所以敢这样堂而皇之地将天雍的景王妃带到南章的皇宫,并且能够瞒住朝堂上的那些臣子,当然还是因为段乾承在位之时,更加明确了朝廷的法度,上下加以整顿,所以便再没有敢任意嬉笑的人。即便是有人得知了此事,也决然是不敢走露半点儿风声的。
“我在宫里待了几日,除了黎王你,还没有其他的重要宾客到来,这样我若是还没有一点儿怀疑,那就成傻子了吧。”温苇这几日除了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好好地想了想,更是在等待一个传召。段乾承要见她是必然的,可是什么时候见,在哪里见,都还是需要好好准备的。
温苇倒是坦诚,这也是段宜川可以不用瞻前顾后,向她倾心交谈的原因。突然段宜川想到了什么,便提了一句,“我听闻你碰到祝美人了?”
“是啊,她看起来很年轻。”温苇不是不知道,这宫中的女子,年老色衰的早就被弃在深宫了,能够保持圣宠的,能有几人呢?所以祝美人这般年纪,比她应该也大不了五岁。而她的位分也不是很高,却可以来去自由,这一点倒是很难得了。
“祝美人......”
“那你知道我的名字的来历吗?”祝余很热情地向温苇介绍,她看起来是那样天真无邪,似乎这冷冰冰的深宫,并没有磨灭她的灵气,如同我见犹怜的出水芙蓉一般。
“祝余,这是西海岸边的招摇山上有一种仙草,形状像韭菜,花青色,吃了这种草之后,人就不会感到饿,从此不用再吃东西。是不是很厉害呀?”
温苇看着这位祝美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她身处南章皇宫,也不好随便打听着什么,身边跟着伺候的丫头,更像是来监视的。她却也什么都不能做。
倒是关于黎王,温苇算是多了几分理解了。黎王的生母罗青禾,当年还是仰仗了江逢雪才能进了奕王府,虽然后来奕王仍然对她十分冷淡,还是在江逢雪离开之后,一次酒醉之下才同她有了孩子,也就是后来的黎王。幸好段乾承没有因为不待见黎王,虽然段宜川没有什么母族背景,多年来却是很得段乾承的信任。
那时候的罗青禾身份存疑,若不是江逢雪出面力保,当时罗青禾就会被当成乱臣贼子,给拖出去斩了。
“即便是侧妃,也没有......”奕王府的女人多的是,在迎娶江逢雪之前,奕王也娶了几门侧妃了,都没有什么感情,若是为了宁杀勿纵,除了这个祸害,想必奕王也不会在意的。
“谁说她是奕王侧妃了?”江逢雪轻轻地瞥了罗青禾一眼,眼神中似有不忍之色。
“奕王妃的意思是?”
“此女乃奕王王妃。”江逢雪目光凛凛,似乎她的话丝毫都容不得质疑。只是她说出来如今这番话,倒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了。江逢雪可是首辅大臣夏大人的外孙女,江大人的女儿,又是奕王的王妃,如何又会在此时,亲手将奕王妃之位拱手相让于他人呢?
“此一贫贱女子,罪名未清,如何能当奕王王妃?”吴王似乎看出了江逢雪是有意维护这个女子了。
“看来吴王殿下对青禾的身份有诸多疑虑啊!本宫可从未听闻吴王殿下对一女子有过如此关注呢?难不成吴王殿下识得青禾的身份?”江逢雪转过身对着吴王,字字冷冽。
后来陛下也得知了此事,却全权交由了江逢雪来处理。陛下按辈分算也是奕王的侄子,当初奕王登上皇位的机会可要比如今的陛下大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