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寿安公主似乎一直未能打开心结,不敢收养了安郡王。
“安国夫人到!”
随着门外禀告的声音响起,萧云别才快快整理了形容,起身来迎。
只见一位身着墨蓝色华服的夫人迈着优雅大方的步子进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丫鬟。这位正是安国夫人,薛伶,字锦棠。她就是当今太后的亲姐姐,安国公孟航的妻子。
“参见寿安公主。”薛锦棠脸上挂着礼貌而大方的微笑,看见萧云别,依旧端庄大方地行了礼。虽然是个家常礼,但是薛锦棠素来是极重礼法的,一点儿也不肯含糊。
先帝在世时,朝中局势并不像如今这般错综复杂。唯有皇后薛锦洛之兄薛贻,在朝中权势极重,可谓是位极人臣。平日也没有少仗势欺人。反倒是薛锦棠和孟航夫妻安分守礼,孟航原先也是位富商之子,文不成武不就,至今也没有听说他有想要进入朝堂的心思,虽得了个安国公的封号,很大缘由也是因为薛锦棠,好在为人忠厚老实,爱护妻子儿女。
“姨母,怎么如此多礼。”萧云别连忙伸手扶起了薛锦棠,语气中似有责怪薛锦棠向她一个晚辈行礼,是让她礼数不周了的意思。
“姨母,你今日是有话想要对云别说吗?”
“太后已经下旨,准许你回宫居住,以解愁思,你为何要推脱呢?”薛锦棠是看着萧云别长大的,萧云别虽然是太后的亲生女儿,是她的亲外甥女。
“我既然已嫁谢珩为妻,便是谢家人,理应在平南王府侍奉公婆,民间尚且没有已嫁重回娘家的道理,我身为一国公主,又怎么先逾了规矩,怕是要落得一个不孝的罪名。”萧云别笑了笑,这笑容里面却只剩下了疏离和苦涩。
这短短一年的时间,先是失去了孩子,又失去了夫君,如今平南王和夫人还没有完全平安,萧云别也才十八岁啊,要她怎么能坦然地接受这么大的变故,真是苦了这孩子了。
“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这天下有何人敢言西沂寿安公主的是非?”薛锦棠秀眉微蹙,忽地开口,语气中似有责怪,却让萧云别真切地感觉到了长辈的关爱。
“姨母,我知道的。母后和陛下能够留下平南王府,已经是宽容以待了,我怎么敢有丝毫的不忿了。”
“看看,你这是曲解我的意思了。”薛锦棠实在是心疼萧云别,也想为太后和萧云别和好出一份力。这母女俩那有什么隔夜的仇啊。只是太后原先就是不喜将感情表露出来,哪怕是面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但是心底却是对萧云别充满了爱与心疼的。如今又加上她这后宫之主的身份,便让她更加不会轻易向寿安公主倾诉她的爱了。
“哪里有女儿还不能跟母亲撒个娇闹个宠的说法。世子命薄,可你的日子还长着呢。”薛锦棠也是不希望萧云别再和谢家、平南王府再牵扯上关系了,毕竟先帝在时,事情已然如此了。即便萧云别再怎么想要替平南王府翻案,也不可能推翻了先帝的圣旨,那可是大不孝阿!
“姨母,烦请您回京入宫之后,代我向母后还有陛下问安。”萧云别还是决定留在晋州。
“自然是的。可这交由他人带过去的问候,哪里比得上你亲自表出来的感情热忱啊?”薛锦棠仍然期盼着萧云别能够回心转意,总不能把这隔阂越坐越深了。
“姨母哪里又是外人呢?”
......
“公主,你刚才为何不向平国夫人问清......”薛锦棠走后,柳絮有些不解地问萧云别。轻鸢递了个眼神过去,柳絮才忙闭了嘴。
“轻鸢,你说,我是不是很没有用啊?”萧云别长叹了一口气,有些自责更多的是后悔。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是萧云别幼时母妃教她的一句话,她至今都印象深刻。她知道,她自小被养在贤妃娘娘膝下,所以跟她的母女亲情更深厚些。即便后来被接回了太后那边,她和太后仍然不亲近。可是父皇,可是一直疼爱她的啊,为什么偏偏是他,害了她夫婿一家......
“若是父皇当初早已决心要除掉平南王府,为何还要让我嫁进来。”萧云别始终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公主......你要宽心啊!”柳絮和轻鸢看着公主整日里为这些事情烦忧,日渐消瘦的模样,很是心疼。
“只这一次。我知道,这些话是不能说的。但是,我真的很难受。”他在世之时,人人都说,平南王世子是草包无用。靠着祖上的福荫,留下来的家产,当个纨绔公子。后来,娶了公主,每日只知赏花逗鸟,哄女人开心。他在哪里都要被人戳着脊梁骨,可是即便如此忍气吞声,为何还是没有换的一个好下场?
......
萧云别接待了楚之承和宁玉,早在几天前,她便收到了萧齐的传书。
“楚将军,你真的要将宁姑娘送进宫里去吗?”
“宁姑娘才貌过人,若是她能进宫,得到陛下的宠爱,的确很多事情都会简单很多。只是我看你们二位......”萧云别一早便看出这两个人互有情愫,可惜他们又都是一个性子,憋在心里不愿意吐露出来。若是寿安公主的私心,有了宁玉姑娘这一助力,她自然是万分欣慰的。只是她将楚将军当成朋友,也不忍心看着他们二人分离,有情人不得相守。
“多谢公主关心。可惜我没有立场,也没有能力阻止她。”楚之承垂下了眼眸,也许自己在宁玉的心中太过微不足道了,比起她真正珍视的那些。宁玉选择进宫,对大多数人都是有利的。楚之承也只能说服自己,尊重并且支持宁玉的决定。
宁玉选择了洛神之舞,楚之承吹箫为她奏乐。他看着宁玉翩然起舞的样子,也不知心里是在高兴还是在伤心与担忧。
宁玉突然被楚之承找出来,这几日以来,她都有些逃避跟楚之承见面了。可是思索再三,也许进了宫之后,她很长时间都见不着他了。
“有什么事吗?”
“你究竟是清平公主,还是南宣圣女?”楚之承看着宁玉,目光一刻也未曾从她的身上挪开。
宁玉抬眼看了看楚之承,似乎一点儿都没有感到惊讶或者恐慌。他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楚之承从来都没有问过她,她究竟是什么人。要是换成她,面对着一个藏了许多秘密的“朋友”,她早就去给他查个一干二净了。
“我知道你总是对若冰很好的。但我如今仍想问一句,你为何要这样做?”楚之承见宁玉不回答,就明白她是承认了。
“你不是说永远相信我,不会问的吗?”宁玉语气依旧是平静非常。
“就这一次。”楚之承心中微动,他知道宁玉进宫势在必行了,可是却期盼着还有回旋的余地。
“你第一次见若冰的时候还记得吗?”
宁玉转过身去,娓娓道来。她原本也不想再瞒下去了。只是南宣的那一帮孤臣,之间不知道藏着多少污垢蛀虫,她不敢也不能将若冰放到那样一个环境里。
“南宣的公主,当初南宣国灭的那一日,我便应该随着那堆废墟一起消失的。庆焱帝一生所追求的长生,其实也并非是空谈。所谓的南宣圣女能够炼制出长生不老药,我从前也和你一般,不会相信此等怪诞之事。只是若非亲眼所见,我如今也不能出现在你面前了。”
“你是说当初是圣女救了你?若是如此,若冰与她又是什么关系?”宁玉能够如此苦心孤诣的为若冰谋划,背后又藏着怎样深厚的情谊。
楚之承始终记得,宁玉说过,若冰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若冰是最无辜的,她是南宣第十四任圣女的侄女。”宁玉提到若冰,便正色道,“对于庆焱帝和西沂来说,南宣公主只不过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孤家寡人,掀不起什么风浪。更何况帝都还有一个献媚谗言的严毕之。庆焱帝最为相信这些。”
“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帮于韬,但是你心中从来没有放下过仇恨吧。将心比心,我又怎么能够放下呢?”宁玉知道楚之承自己有判断是非的能力,她说再多,也比不上他自己心中相信的。只是她仍然免不了担忧于韬会不会做出什么,然后连累到楚之承。
“我当初无意之中误闯山洞,便是你的设计。”楚之承平静地说道,没有一点儿兴师问罪的模样。
“误闯?”宁玉皱了皱眉头,语气间确有挑逗之意,“你怎的将自己撇的这样干干净净?”
“是......”楚之承理亏地笑了笑。宁玉没有料到会是楚之承先见到若冰,这是她算无遗策中的最大疏漏。不过也幸亏是楚之承。
“但我没有想到来的人会是你。”宁玉认真地回答。
“比如当初我未曾料到,被你所救。”